是夜,郭奕住在男孩的家里,晚饭过后,郭奕早早躺下,却一时夜不能寐。
正闭目养神之际,忽听柴门一响,只听日间那名少女阿青的声音传来。“郭少侠,爷爷请你过去,想问你一些事情。”
郭奕赶紧起身。“郭奕遵命。”说着快速出门。
那阿青转身疾行,郭奕紧紧跟上。
一炷香的功夫,二人来到一座崖前,阿青纵身而起,郭奕也不示弱,转眼间二人便即登顶。
崖上三间小屋,皆亮着烛光。
阿青喊了一声,“爷爷,郭少侠来了。”说着推开木门,伸手礼让郭奕
郭奕迈步入门。“晚辈郭奕拜见前辈。”说着抬头望去,但见板床木凳,俱皆简陋,四壁萧然,却一尘不染,绝俗清幽。
荆漫道正盘膝而坐,见他到来睁开眼睛。“你坐,日间可有疲累?”
郭奕道:“汗透衣背,进到秦家,便躺下休息,已然恢复。”
“你得二位师傅的真传,轻功又超逸绝伦。我十多年未出桃源,去年才出了一次,在江湖上行走了一个多月,眼见国事日非,是以日日忧心,回来便每日不乐,但有时想到,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又觉得有一丝欣慰。”
“郭奕今日在前辈面前托大,实是汗颜无地,不知前辈有何差遣,郭奕愿效犬马之劳。”
荆漫道微笑道:“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听过你在少室山大战萧燕山,东平救助群雄一事,其他的我都没有获悉,你不妨说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你是怎么遇到你师傅李雄关的。”
郭奕这才坐下,向荆漫道诉说往事。
荆漫道频频点头称许。他学究天人,胸中渊博,浩若湖海,倒也赞叹郭奕的率真质朴。
郭奕说到近日为情所困之事,荆漫道一脸微笑。“你人品武功都好,我也喜欢得紧,你为国为民,算是立了不少功业,别说并无什么过失,就算有些因果,却也过不及功了,倒是那个萧燕山,我倒是挺了解他的,他早年并不参与辽国政治,也不是贪图功利之人。如今他投了金国伪齐,实在是让我意想不到。看来他为人奸险,你以后千万对他要小心些。”
说到这里,荆漫道叹了口气,接道:“多年前我隐居在此,以为可以不问世事,可出谷一趟,回来日日忧心,原本达观,心无挂碍,全是骗人的,我想找一个人传了衣钵,可桃源那些晚辈,我虽教了些,可虽知奥妙,功力未至,也是枉然。今日一见你,我心结竟然豁然而解。我想将师傅传给我的绝技传给你。”
郭奕赶紧起身要拜,却被荆漫道一把拉住。“因为赵立和枭凤的关系,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允许我再收徒了。”
郭奕一时矗立当地。
荆漫道微笑道:“可我还是要教你。将来你在外面与人对敌,使将出来,便是如同我的作为一般。我一想到那样,应该就此安心,可以在此终老了。”
郭奕虽知这是愿意放自己离开桃源之意,心中喜悦。“可是——愿听前辈教诲。”
荆漫道苦涩一笑,“我自负武功高强,才智更是罕逢其匹,可又有什么用呢?国家残破至此,我却已经老迈,没了你这般慷慨男儿的气概。我这三式绝招是师傅所教,让我不可轻易示人,今天最后一式我打出一掌,没有催击,都是必杀之技,我这就传给你。”
郭奕又要拜。荆漫道阻止道:“师父既然有言,我表面还是要遵守一下,郭奕,你不必拜师。将来多行善举,就是对我的尊敬了。”
郭奕还是拜了下去。“郭奕终身铭记前辈教诲。”
荆漫道拉起郭奕,退步坐下,开始讲解口诀。
郭奕于武学已然一点便透,入耳即记。
“……此技包蕴内外,融会贯串的武学,危难之际都可一用,其中妙用极多。”
郭奕并不疑虑,潜心倾听思索。
荆漫道讲完起身,开始摆布招式,果然招招精奥醇厚无比。
如此再一一验证口诀,平平常常的一句,却能有许多的推衍变化。
“我师傅将此绝技俱已修到甚高境界,易理精湛,天下已无其右。我少时,性子极是怪癖,多亏了师傅他老人家的教导,才有所成。”
郭奕反复将心法与招数加以认证,当真是奥妙无穷。
待到起身在荆漫道面前演示一遍,荆漫道微笑点头。“和我心中所想的一般无二,我略加点拨,小奕你立行豁然贯通,实是意外之喜。”
郭奕赶紧施礼。“前辈教授大恩,见爱之情,关顾之切,郭奕粉身难报。”说着跪下磕头。
荆漫道大喜,“我师父穷智竭虑,创下的这三式绝招,名目叫做乾坤九转,游刃有余,钧天一击。是我今天唯一没有向你使出的。”荆漫道说到这里,脸色甚是慈和意定神闲。
荆漫道起身走到一旁,拿了一个木盒子过来,里面是几十枚红色的野果子。“这是我昨日摘来的,你要不要尝一个?对身体颇有好处。”
郭奕一时没转过弯来,伸手拿到一枚。“谢谢前辈。”
可放入口中一咬,立时汁液四溅,苦涩难当。郭奕立时一脸的苦相。“前辈,这是药材吧?”郭奕说着,勉强将果子咽下。
荆漫道笑道:“算是吧。它长在悬崖峭壁上,采摘不易。明日一战,我想用用它。”
郭奕惊讶道:“明日还要比吗前辈?”
“自然,是我定的规矩,一言九鼎,怎么能不比呢?想来看热闹的人会更多,到时你打得我吐了这个,就算是吐血了,我自然就认输了。你们就可以出桃源了,其他人,如果愿意,也可以自行离去。”
郭奕大惊:“前辈,这如何使得,到时你威名扫地,颜面何存?叫郭奕如何过活。”
荆漫道笑道:“我之前也没轻没重,打得不少误入桃源的人吐血,老少皆有。事后也后悔不已。可一上真章,便又下手无情。你打得我吐血,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吧。到时我假装休养几日,便离开桃源去海岛去看师父,把枭凤的事告知他。他也会欣慰吧。他已经很老了,我该去孝敬他才是,最好是接来桃源居住。至于名声,不要了吧。”
郭奕还是踌躇。“到时奕儿对出谷的众人讲清楚原委就是。”
“师傅他老人家不许我将此技传与别人,只因我之前收的枭凤德行有缺,我被问责,才有此规矩。师傅的话,不能违背,你出去后,万万不可说是我的徒弟,不到生死之际,也不可在人前轻易使这些绝技,除非万不得已之时,你听明白了吗?”
郭奕点头称是。“奕儿明白,反让您老人家受委屈,这可太不像话了。”说着眼圈一红。
荆漫道安慰道:“此技在乱军之中使用,功效尤为可贵。你既然认定了岳将军有领兵之才,那就多帮帮他吧,也算是替为师为国宣力了。”
“奕儿遵命。”
“咱们也算是有一日师徒的名分,我教你这三式,算是维护你周全之意,你日后扬名天下,要成为万民景仰的真正大侠。”
郭奕心中沸热,流泪道:“您的教诲,奕儿不敢一日有忘。”
“今夜,你就住在我的身边,你复习一下内功心法,我就先睡下了。”
荆漫道说着躺在榻上,闭目很快睡去。
郭奕道过晚安,不敢丝毫轻忽,抱元守一凝目内视,摒虑绝思止观法门,入定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