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寨主的那一眼,郭奕忍不住大叫起来。“文龙,你怎么在这里?”
陆文龙见是郭奕,也不禁叫道:“想不到竟是奕哥哥,好久不见,弟弟很是想念你呀。”
郭奕奔到近前,还是小有尴尬,当初在益阳城外,自己虽是好心,但毕竟是欺骗,如今看陆文龙的表情,似乎尚未看出破绽,不禁心下略宽。
拉住陆文龙的手道:“这么久都没能找机会看看你和姑姑,哥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陆文龙微笑道:“哥哥当初也是为了弟弟好,姨娘她待我如亲儿一般,我该谢谢哥哥的良苦用心才是。”
原来陆文龙已经知晓了刘芳并非他的亲娘,郭奕脸上再现尴尬之色。“文龙,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哥哥也不知做得对不对?只是委屈了你。”
陆文龙道:“哥哥说哪里话来,如今弟弟过得挺好。”说着拉了郭奕走进山寨。“弟弟被姨娘告知真相后,心中还是愤恨难平,于是赶到杭州,一天夜里去到皇宫。见那个女人竟然瞎了眼睛,又听宫女说她是皇上的姨娘,终是不忍,只是挑断了她的脚筋。”
郭奕心头一凛,见陆文龙不再说下去,便接道:“她也该有此报。”
两人走过寨中,但见四下布局严整,气象森严,和军营之中一般无二。
郭奕不禁问道:“弟弟你这是,占山为王了不成?”
陆文龙笑道:“寨中已经聚集了几千人马,现在只等姥爷他一声令下,我便带着队伍冲下山去了。”
郭奕不禁愕然:“姥爷,冲下山去,干什么?”
陆文龙见郭奕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脸上也现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姥爷他没有跟你提起过吗?姥爷他和我说,你连结河朔群豪,很有威望,难道这些都是骗我的吗?”
郭奕道:“你是说我爷爷,河朔群豪和我确实交情非浅,为了响应鄂州的岳大哥,我也是多方奔走,这个倒也不假,只是爷爷他,和你怎么说的?怎么从未和我提起过?”
陆文龙笑道:“姥爷他前年秋季找到我,晓之以情,言说‘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要我不可废志,既然北有金人杀父之仇,南有赵氏弑母之恨。那咱们就居中起事,渐渐图强,终有一日,可以独霸一方。到时三国鼎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姥爷他还拿出地图和我一番探讨。说长江以北,燕山以南,西至西夏边境,将来都是要归咱们所有。姥爷他难道没有和哥哥说起吗?”
郭奕心里已然隐约知道陆文龙要说什么,可是当这番话从陆文龙口中说出来,依旧叫人骇然不已。
郭奕眉头紧锁,“爷爷他从未与我说过,我连接河朔群雄,他大加支持,当时我就觉得爷爷与之前所作所为甚是矛盾,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缘故。爷爷竟然暗中许你招兵买马。之前我碰到白莲宗的人,也是爷爷资助组建的,已经有上万之众,再见到爷爷,我可得问问他了。”
陆文龙不免失笑。“姥爷他定是知道你的脾气秉性,让你不露痕迹地交往天下群豪,等到将来时机成熟,再振臂一呼,自然一呼百应,更显哥哥的率真。姥爷他算无遗策。到时哥哥你称王称帝,弟弟就做你手下的大元帅,到时开疆拓土,称雄一世,岂不是人生快事。”
郭奕想不到陆文龙也有这样的野心,只觉此事匪夷所思,听得一时瞠目结舌。这事于己可说是千难万难。
“刘豫被废时,我爷爷他兴奋了好一阵子,直到汴梁设立行台尚书省,我见他成了副丞相很不开心。想来他是要取而代之,可惜没有成功。”
陆文龙笑道:“那样倒是成功的捷径,可我觉得,也不必气馁,等到时机成熟,武力争取的才更牢靠。”
“弟弟有这样的雄心,倒是哥哥我见识浅薄了,哥哥可是从未想过此事。”
“我也惊讶于哥哥竟对此事一无所知。那哥哥如今只身北来所谓何事?不是特意来寻我的么?”
“是在寻你赵敏姐姐,她已离开汴梁很久。我找了她已有百日,依然没有她的一丝消息。这次不同以往,哥哥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陆文龙很是惊讶:“你和敏姐姐还没有成亲吗?”
“没有。这其中的缘由,真是一言难尽。早年爷爷对我的婚事甚是关心,忽然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便开始有意推迟我的婚期。有个西夏的郡主李妍熙,爷爷想让我娶她,如今想来,也是为了图谋将来起兵之举了。”
“那哥哥你也怪不得爷爷了,若有西夏这个后盾强援,则我们举事大功定能早成,至于完婚一事,立业成家,倒也不急于一时了。”
郭奕一听,心下甚是苦恼。怪不得爷爷对自己的婚事不着急,难不成是爷爷对敏儿说了实情,为将来称霸之事,敏儿就此不辞而别了?
想到此节,郭奕更加烦闷了,一时无甚言语。
两人进入寨中大厅,陆文龙向寨中两位副首领介绍郭奕。
几人寒暄一番,待到酒菜上桌,席间郭奕详细诉说了自己与赵敏经历的过往。
陆文龙也感觉是姥爷郭士安从中作梗,以至赵敏再次出走。
见郭奕一往情深至此,陆文龙便道:“哥哥,你也不必太过牵挂,姐姐她只要对你一往情深,终有一日熬不住,会回来找你的。你也说,当初她因报仇一事离你而去,最终还不是回到了你的身边。”
郭奕叹息道:“话虽这么说,可是不知她因何离去,连留书也无,是以我整日焦灼,日甚一日。”
陆文龙见状,也无法再劝,只得问道:“那哥哥以后要到何处去寻找呢?”
“我猜你敏姐姐她别无它事,只有报仇一节常在心头,她必定会寻机北去,寻找达懒与兀术,所以我只能寻找兀术和达懒的军营碰碰运气。”
陆文龙道:“日前我还真探得消息,金兀术刚刚率三千铁甲返回上京方向去了。达懒随后也带了三千人马离开山东地界,不知上京发生了什么事。”
郭奕一听也大是疑惑:“怎知是上京发生了变故?”
“武将进京是不准带那么多兵马的,是以我才这样猜想,所以今天我特意派人赶赴上京去打探消息。”
郭奕道:“那样倒好,他们两个都往会宁去,我反而不用分心他顾了。那我明日便北去看看。”
四人直喝到天近黄昏,才各自安歇。
次日一早,郭奕早早动身,陆文龙直送出飞云寨十里之遥,才与郭奕相惜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