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攻略

二百八十 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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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欢倾尽所有,见一招奏功,便也并未上前催逼,实因他已经一时力竭,止步间双腿抖个不停。

见郭奕倒下,委顿不堪,嘴角慢慢流出血迹,陈欢忽地仰天长啸,声若狂风怒吼,远远传播出去,直震得山谷鸣响,鸥鸟隐藏。实因这一战,堪比他当年与兀虚当年的西夏之战。金戈铁马,想起当年也是小胜兀虚,如今老当益壮,除了这个危害江湖的恶贼,为徒弟报了血海深仇,一时心情激**,才有此哮吼。

可还没等他蓄力再次出击,忽见郭奕挣扎起身,扬手大喊一声:“小心!”

可哪里还来得及,陈欢只觉身后飒风袭来,可丹田真气,随着透支的体力一吼,已然宣泄尽出。待要转身抵挡,已被身后来人一掌击中后心。

但见陈欢的身体被击得腾空而起,斜飞在半空,堪堪就要越过郭奕的头顶。

郭奕原本起身,就势奋力伸手,将陈欢的身体扯住,却受力不住,猛地跌坐于地。

只见陈欢口吐鲜血,喷得郭奕胸前一片殷红。一时脸色煞白,浑身更加抖个不停。

郭奕抬头望向丈外之人,正是北派宗师萧燕山。

只听萧燕山哈哈大笑。“陈欢老儿,亏你才略武功震烁当代,也难敌我这玄阴一击。”

萧燕山声音清朗宏亮,显然功力又有所增加。

陈欢见此,不禁闭目长叹一声,自己猝不及防,猛地里着了人家的道。这年轻人居然怕自己摔得狼狈不堪,更受伤害,竟然忍痛抱住了自己,自己难道错怪了他不成。

他盛年时纵横江湖,阅历极富,一个动作就可窥探人心。

郭奕心下也是一片冰冷,却清明如洗。如今看来,自己蒙此污名,定与这姓萧的老贼有关,不禁怒声喝道:“原来都是你。”

萧燕山又哈哈一阵大笑,“难不成还有第二个人,能让荆漫道受袭而死吗?那日我夜探桃源,隐隐听闻,他竟然要假意吐血,成全你的一世英名。传你三式绝技,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你一走,我便偷袭了他。他武功虽高,却没有你师傅李雄关那般狡诈,如今我教唆桃源的人击杀白莲宗的部众引你前来。你这小儿,坏了我多少大事,今日鹬蚌相争,老夫得利,终于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了。我算无遗策——哈哈哈!”

萧燕山不等说完,忍不住仰天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两次偷袭得手的快意与邪恶。

郭奕心下骇苦,如今自己受伤,自身难保,可师公重伤如此,诸事已不可为,‘我便给这老贼碎尸万段,也要护师公他老人家周全。’

郭奕想到此处,是以并不做无谓的争执,运气提神,体内立时杂息奔腾,丹田中内息澎湃,难以抑制,剧痛攻心,登时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陈欢见此,小声叹道:”我看你还能动,左侧崖边有两个树枝,你扯住跳下崖去,听说你水性极好,不必相候与我,放下我去吧,或可逃得一命。”

郭奕心中大恸。“师公,我怎能丢下你一人逃生,那样苟活人世,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老是叫我师公?”

郭奕痛道:“荆前辈收了我做徒弟,教了我三式绝招,他说您有次喝斥他收徒不慎,叫他以后别再收了。他是以谨记在心,不敢违背,教授他人,也只是些逃生避难的招数,只是见到我,才起了爱才之心,说是教我三招,第二天比武切磋,越打越慢,实是教了我二百招,不然今日,郭奕早就敌不过师公那么长时间的攻击了。”

陈欢长叹一声:“当年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将我放在那边石头依靠,我有话要说。”

郭奕心念电闪。见石头后面就是那树冠庞大的树枝。‘师公还是要我舍他而去,我郭奕怎么能够。’

陈欢本意让郭奕将他放下,推他逃走,可郭奕早已激发了英雄肝胆,怎肯抛下他独自逃生。

郭奕挣扎抱他起身,借此之机狂突而出。

这处凸出的孤岛面积不大,只有不远的一处陈欢居住的山洞。郭奕毫不迟疑,强敌在后,凶险殊甚,展开百变轻功,当真疾若奔马,冲向一箭之地外的山洞。

萧燕山紧随其后。其实他原可轻易追上。他虽轻功不及郭奕,可此时郭奕受伤,携带一人,焉能与他相比。可他一时得手,得意忘形,存心猫戏老鼠的心态。忽左忽右,哈哈狞笑着追击郭奕,真气借此卸去不少。

待到郭奕就要奔进山洞,萧燕山这才奔腾脚步,探手来抓。

郭奕早知他就在身后,突然止步旋转身体,右腿一抬,支撑住陈欢的身体,一式金鸡独立,扬起右手将手指一张。

萧燕山忽然想到他有银针在身,以为他要投放,虽然近在咫尺,赶紧闪身错步避开。

可哪里有什么暗器,郭奕借此抱着陈欢钻进了洞中。

洞中只有一床木塌,郭奕将陈欢放下,转身再度扬手,这次却是有真的银针击出。

萧燕山本已疏忽,之前郭奕使诈,让他又气又笑。这时正行到洞中狭窄之处,见郭奕再次扬手,已然躲闪不及,只得一抖衣袖,正面一**,恰巧扫中飞针,飞针撞击石壁,火花四射。

郭奕得暇,这次双手出击再射。

这山洞甚是狭窄,萧燕山不得施展,不敢再行冲撞,只得退了回去。

郭奕回身退到陈欢身边小声道:“师公,我爷爷给我这毒针甚是厉害,我武功不坏,一向托大惯了,很少使用,今日就用在这偷鸡摸狗的老贼身上。这银针我有三百六十枚,应对全身的穴道,足可应付一时,您老人家放心就是。”

郭奕虽是小声,也知洞外的萧燕山能够听到,是以才撒谎说银针有那么多。

陈欢望着他,见他关切之情见于颜色,显是出于至诚。“以你我二人眼前的功力,绝难躲过他的魔掌。”

郭奕又撒谎道:“师公放心,我爷爷传我的针法,当年我尚未学精之时,在五马山便射中过这萧老贼的灵台穴,后来我武功大成,可爷爷常说,我心地过于实诚了,非要将银针上喂满毒药,让我凡事不可托大。江湖险恶,他就我这么一个孙儿。如今咱们只要射中萧老贼一枚,就可以脱身了。”

陈欢长出了一口气,“我打你倒地,你却不出针来伤我。”

郭奕道:“您是我师公,一时误会我而已,郭奕就是被冤枉致死,也不敢向师公发针。”

陈欢见他言谈举止颇具气度,对自己神色间甚是恭敬。于是又不禁叹气。“我以前纵横江湖,绝少行差踏错,不想老了老了,竟然这般糊涂做事了,信了那么多人荒诞不经的鬼话,如今就要命丧于此——”

郭奕再度安慰道:“师公不用自责,想必多人向您呈情,您又爱惜我师傅,痛失爱徒,才致失察,一时也是难免。我师傅他待我的情意,郭奕藏在心头,师父敬仰的师公,郭奕更应该敬仰才是。”

陈欢道:“师公这番不分是非黑白,当真好没来由。我如今细观你的眉目,你头角峥嵘,将来必能光大我的师门。”

“谢谢师公夸奖。”郭奕说着,悄然远离陈欢,径向洞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