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心头早就感到哪里不对,可依然一意孤行,待要回身,忽见里间牢房角落里蜷缩着一名女子,既然行到此地,明知危险,还是伸手去拉牢房的大门,那门锁应声断落。
郭奕迈步进入牢中。
那名女子听到动静,起身转头。
郭奕一愣,竟然是阿里扬泰勒。“怎么是你?”
“奕哥哥,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郭奕知道自己中计,赶紧拉扬泰勒出了牢门,就见二重的铁门落锁。完颜亮竟从二重门外转出来。“奕哥哥,我知道你在我身后。所以带你前来。六叔他对你的所作所为甚是震怒,从未有人如此让他大失颜面。恰逢扬泰勒昨日要逃走去找你,所以才有今夜之局。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和你一起上路了。”
完颜亮说着挥手,一桶油脂瞬间倾倒,就要涌进牢房。
郭奕瞬间出手,一枚银针激射而去,正中完颜亮头顶的神庭。
完颜亮只觉一阵头疼,继而眩晕,瘫软在地。
郭奕狂啸一声,双掌推出,那地面涌动的油脂被掌风激**,瞬间溅了完颜亮一身。
就要点火的狱卒也无人幸免。
郭奕伸手握住二重的牢门,再度发力。牢门应声倒地。郭奕拉着扬泰勒奔出监牢。
郭奕脚踏狱卒,路过完颜亮的身边,躬身扯出狱卒手里的火石,向完颜亮晃了又晃。
完颜亮吓得脸色惨白。“奕哥哥,奕哥哥,我只是吓唬你一下罢了。我也曾经跟托云叔叔学过箭术,怎么可能致你们于死地呢。”
郭奕笑道:“我也是吓唬一下你罢了。”说着拉了扬泰勒纵出门去。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奔至长街,郭奕才长出了一口气。
天晚出城不得,扬泰勒反拉了郭奕的手七拐八绕,来到城西一处偏僻的客栈。
扬泰勒小声道:“奕哥哥,这是我阿里族人开的客栈,此间掌柜曾受过我爹爹的恩惠。”
扬泰勒示意郭奕放心居住。
郭奕这时才想到,自己一旦带了扬泰勒出城,又将她置于何地呢,北地容她不下,南逃又无人相识,难道要她终身陪在自己身边么?想到此处,不由得踌躇起来。
待到二人进了客栈,要了房间,扬泰勒连呼:“好饿,我叫店家弄些酒菜来。”
那店家果真如扬泰勒所说,凡事不闻不问,快速弄了四样小菜和一大壶酒进门。
扬泰勒心情大好,吃了两口菜,哼哈两声,表示满意。倒了两杯酒,自己先尝了一口,似乎并不擅长,吐了一下舌头,竟然开心不已。
见郭奕愁眉苦脸,笑着拉其坐到桌前。“奕哥哥,多亏了你来,不然兀术那老头,还扬言要打断我的腿呐。”
郭奕见她一派天真烂漫,试探地问道:“六舅他只是吓唬你罢了。”
扬泰勒道:“哪有,他打了我狠狠一耳光,差点没把我打趴下了。”说着让郭奕细看她的左脸。
郭奕倒没看出来。
扬泰勒又道:“现在还疼哩!”
郭奕道:“这个兀术真是可恶。”心中想着出城后如何安顿这个扬泰勒,一时好生难决。自己的朋友不少,知己却又说不上几个。想着这些身不由己之事,不觉愁闷涌上心间,伸手拿起酒杯,将酒喝尽。
扬泰勒赶紧又给他满了一杯,拿了自己的与郭奕的碰了一下,之后又给郭奕夹菜。
郭奕一时应接不暇,倒也不客气,确实也是饿了,夹了就吃。
直到第四杯酒下肚,郭奕只觉腹中忽然一阵绞痛,立时冷汗满额。
“酒中有毒。”
郭奕此语一出,扬泰勒大惊,“怎么会——”
郭奕连点心窝的幽门、不容、中庭、巨阙四穴,一口血水喷溅而出。
郭奕起身往外就走。
就见门外人影一闪,忽地火光一亮,有人点燃了信炮,只见一条火蛇冲天而起,转瞬间在空中炸响。
郭奕知道中计,再无虚假,推门而出。
身后的扬泰勒大哭。“奕哥哥。”
听那声音情真意切,显然她并不知情。郭奕心下一软,回身来拉扬泰勒。
竟见扬泰勒将身一躲。“奕哥哥,你快逃。你带着我,实无逃脱的把握。我想他们不会怎么为难我的——”
郭奕腹中更痛,觉得扬泰勒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不再勉强扬泰勒,现下也确实无暇顾及她了。
忽又想起爷爷早就让他随身携带的解毒催吐的药丸。郭奕不敢再喝店中之水,只得将药丸直接咽了下去,闪身进入院中。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哇地又吐了一口,精神反而为之一振。
但听得四下里喊杀声此起彼伏,似有千军万马围剿过来。
郭奕心想,只要我冲杀出去,扬泰勒既然是他们来设计害我,想来也就不会受六舅的责罚。
见门口有火箭乱射,郭奕转到客栈东北角的一间仓房之中,那仓房甚是简陋,郭奕冲天而起,破屋而出。
金兵都在南面正门处布防,东北角反而没有多少人关注。
郭奕扑下仓库,直奔一匹骑马的将领而去。
那将领惊觉,郭奕已经欺身近前,一掌将其击落马下。乘势跃上马背,只觉身子沉重,打马冲出金兵围剿,向北疾驰下去。
这些金兵都知道郭奕神勇,早就怯了,是以并无太多阻拦,只是缀在后面穷追不舍,以期他中毒一深,自己栽下马来。
一时会宁城内纷纷扰扰,沸反盈天。
郭奕对京城的路径甚是熟悉,捡了一条小巷,踅马回转,纵马驰向南门。
一炷香的功夫就奔到了南门,可是城门早已紧闭。
城门前忽然现身无数金兵,密密麻麻排列整齐,足有三百之众,各挺长矛挡住了去路。
郭奕只求脱身,也不搭话,策马兜转,在兵士面前斜冲而过。待冲到台阶处,纵身下马,这才感觉身体无比沉重。只纵出丈余,竟与一名金兵撞了个满怀。
金兵见状,知道他药力发作,立时喊声大作。
郭奕抽剑在手,挥剑一扫,逼退一干士卒,借此奔向城头,只觉天旋地转,难以为继。
跌跌撞撞终于奔上城头,向城外一望,只见黑黝黝一片,并无灯火,显是无兵驻扎。自己只要一跃跳下城头,或许就可脱却困境。
郭奕刚要纵身,只觉双臂发麻,双膝一软,一个趔趄险些坐倒在地。腹中犹如千刀万斩一般,忍不住闷哼一声,全身继而一阵**。
当即气运丹田,哪知越是用力,四肢百骸越是疼痛难当。丹田中内息,只是提起数寸,便又沉了下去。
忽听数丈的台阶之下,又一队金国骑兵赶至,只听有人高喊:“谁杀了郭奕这个恶贼,赏银千两。他已中毒,并不足惧。”喊话的正是完颜亮。
这时城头四处皆被金兵点起火把,想是早有准备。
郭奕强打精神,靠着垛口挺身而起,面对两名金兵挺枪来刺,身子一晃,视线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