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弓弦响处,两名金兵胳膊接连中箭,连声惨叫。郭奕为之一震,强打精神闪目一看。
昏暗的城下纵来一马,正是阿里扬泰勒。她受父亲临终嘱托,认定了郭奕就是自己今生的夫君。客栈中见郭奕毒发逃走,也夺马追来。
眼见郭奕摇摇晃晃,不能支撑,顷刻间就要死在金兵刀枪之下,是以立刻引弓就射。她人虽小,却弓马娴熟,颇得乃父之风。
郭奕见两名金兵武器落地,却来势不减。郭奕就势伸手将两人擒住,自己就算身死,也不能死在金人的乱刀之下。猛地激发了豪情,爆喝一声,带动两名金兵一起跃下城头。
金兵将士见状皆惊,怔了片刻,赶紧回身,奔向城门。
城门吱扭扭被打开,完颜亮率人持了火把奔出南门。
可到了三人坠落之地,却只见到两具金兵的尸体,郭奕已然影去无踪。
众人无不愕然。
完颜亮望着黑漆漆的远处,不禁失望叹息。
郭奕只觉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待到睁开眼睛,已然在一辆马车之中。
身周坐着四人,梁兴、佘五妹、沈光远,另一个看了又看,竟然是关沧海,
“师父,你可醒了。”佘五妹喜道。
郭奕只得率先向关沧海问候:“前辈怎么到了这里?”
佘五妹道:“多亏了前辈带我们北来,不然师父你的小命难保啊!”
梁兴解释道:“你刚离岸北去,便有南朝的兵马赶到,又来了不少江湖豪侠,其中就有关老前辈。众人一听我等诉说你的功绩,无不欢欣鼓舞。只有前辈担心你的安危,说:‘竟有这么巧的事,兀术受到小奕逼迫,完颜亮就上前说自己父亲被人刺杀伤重。想来这完颜亮即是给他叔叔找台阶下,也有可能暗示赵姑娘就是行刺的凶手,要郭奕不得不涉险北去。他们到时设下毒计暗害,郭少侠可就糟了。’”
佘五妹接道:“我们一听,都觉得甚有道理,便一行八人分作两伙,北来追赶于你。不想你如此急迫。昨日我们赶到城下,天已大黑,没有住宿之地,便在城外的树林里露宿一晚。北地实在寒冷,我们哪里睡得着,也亏得如此,一听到城中动静,便都探身张望。发现城头异状便赶过来,正愁无力一探究竟,忽见城头人影乱晃,接着便见有人倒撞下来。饶是如此,也多亏了关前辈功夫了得,上前救下了你。”
关沧海微笑道:“还好你中毒不深,我有家传的玉露丸给你服下了,你的脉搏已无异样。
郭奕欲要起身道谢,却被关沧海摁住。“你还是不要动的好,身体尚未完全康复。”
郭奕只得道:“前辈救命之恩,郭奕如何能报,想当年言语还冲撞过前辈,郭奕愧死矣。”
关沧海哈哈笑道:“小奕,你怎能这么说呢,是你当年一语惊醒梦中人,之后我带人北去贵溪和弋阳走了一圈,果然如你所说。那刘光世面对金兵,就是个逃跑的将军,对内地义军却是太过残忍了。你是一时激愤,才对老夫说了那些话。老夫怎能放在心上,这次北来寿州,听闻你一人一剑,便将金人二十万大军逼退,又言让那金兀术立下重誓,有生之年,永不攻宋。以我如今大宋这般羸弱,哪里还有魄力北伐,自保已是难能。小奕,你功高甚伟,老夫也是佩服得紧呐!”
郭奕含泪道:“受前辈如此抬爱,郭奕万万受不起呀。”
关沧海伸手抚住郭奕的肩头道:“咱们不说这些客套话了,说说你进城的情形,如何便中了那兀术的毒计。”
郭奕将经过说了。
众人都道:‘好险!’
关沧海道:“好在他们下的毒尚可医治,想来兀术是想捉住你后,当面羞辱于你,所以才不至于用毒太深。”
佘五妹道:“我师父淮水之畔,不曾杀他,他如今用毒不深,也算是恩将补报了。”
众人哈哈大笑。
路上,郭奕将养了不到两日,便可运功疗伤,是以身体恢复飞快,不出七日,便恢复如初。
这日五人过了淮水,径往九江庐山而来,中途关沧海言说要到杭州一趟,于是和四人拱手作别。
郭奕再次躬身行礼言谢:“郭奕他日再听前辈教诲。”
关沧海哈哈大笑。“今番会晤小哥,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当再与小哥把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飞身上马,挥了挥手,纵马驰去。
四人伫立长坡,眼望着关沧海渐行渐远,终于被林木遮没。
沈光远感慨道:“关老前辈昔年与大辽的一名女子情路坎坷,是以后来很少足履北地,这一次为了小奕,也算是破例了。”
这日一早,四人碰到丐帮大智舵的舵主郭士敦,带了两个小丐,见帮主与人同行,忙过来见礼。
沈光远道:“郭舵主前些日子被派往庐山岳家庄探明消息,怎么到了这里?”
只听郭士敦道:“回帮主,岳少保家小已被发配,远赴岭南去了。”
四人都是一愣。忙问:“可有什么冲突?”
“岳霙不堪其辱,投井自尽了,其他人还好。”
四人又是一惊,皆露痛惜之色。
“是谁押赴的?”
“是王贵。等我们和赵云赶去,事件已经平息。赵云带走了女儿和岳云的儿子岳甫。我们跟着队伍行了两日。陆文龙便赶了来,带走了岳雷。他年龄偏大,是以再起争执,可官兵哪里是陆文龙的对手,只得眼巴巴看着陆文龙带走了岳雷。我派了一名弟子跟去,昨日晚得到回复,言说岳雷投奔到母亲刘芳所在的长沙,就此改名换姓,叫做刘厚,暂时并无泄露。待到我们跟到第五日,又有义士贡祖文前来,言称要为岳家留存后代,恐李夫人一行多有不保,于是当夜,便携了岳霖逃走了,现如今只剩下岳霆、岳震陪在李夫人身边了。三个孩子幼小,又有我们跟着,是以官兵并未再有为难。我见一路风平浪静,便转回总舵,只是派了四个弟子去跟护岳家老幼。想必这几日他们已经快到岭南之地了。”
四人一听,长叹不已。郭奕心下更是凄苦。岳大哥一家身遭巨变,自己却一点儿忙也没有帮上,是以拱手向郭士敦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