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士敦道:“小奕,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悲伤,刚刚京城传来消息,声称金国与我大宋昨日和议已经达成,与年前虚张声势所提的条件,并无太大差别。赵沟派了何铸和曹勋为使者,前往迎还赵佶的梓宫。又言不得提及迎还赵桓一句,因为知道邢贵妃已死,已经册立了吴贵妃为皇后。”
梁兴不免愤愤:“昏君成了刘豫第二,肯定尊称金国为上国了。”
郭士敦原本是要劝慰郭奕,不想越说越气。“那是肯定的,赵构还说自己是以小事大,隐然是将自己比作小妾一般,真是不知羞耻。金兀术借此得寸进尺,要求昏君不得随意更换宰相。岳家军攻占的唐邓二州,也都划给了金国。”
赵构屈己议和,几人一时连行路的心情都没有了,纷纷坐到路边哀叹。
梁兴道:“南渡君臣轻社稷,我等中原之士,再难望旌旗了。”说着起身作别,我去与忠义社的兄弟言明此事,再作打算。”
郭奕等人起身与之作别。
佘五妹也道:“师父,我与梁小哥正好同路,就此别过,师父,咱们还有相见之日,希望那时你能找到师娘她,你们定能比翼双飞,不负少华。”
其实说是师徒,可郭奕一直当她如妹妹一般。“咱们只是暂且作别,当图后会。”说罢微笑。
可抬眼看时,竟见佘五妹泪光莹然,心知眼前这个徒弟对自己实在甚有情意,可是自己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过,自己心中所属,唯有赵敏一人,
佘五妹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侠女之风,自是知道他对赵敏之情,生死不渝,是以并不拖沓放纵自己的感情。
佘五妹飞身上马,向其他人拱手,与梁兴纵马驰去。
郭士敦也向沈光远道别:“帮主,我看你们也没有必要去庐山岳家庄了,岳家身后之事都有属下暗中安排,帮主放心就是。”说罢躬身而退。
望着一个个离己而去,郭奕心下阵阵怅然不已,心想:‘沈叔叔将这一切办的妥妥当当,只是我要如何补报呢?’
微一沉吟,忽地想起一事,于是开口道:“沈叔叔,当年我在少室山,被兀虚师父传授神功。其中七绝斩中有降龙斩二十八式,我从之后的实战中所悟,七绝斩中只有这二十八式是以掌化刀,空手对敌最是霸道。当日听神圣提过一句,说这二十八式与贵帮失传的绝技大有渊源,当时我并未在意,及至后来几次见沈叔叔与人对敌,才感觉沈叔叔的掌法打得似是而非,如今沈叔叔妥当安排了岳大哥的家属,闲来无事,郭奕就将这降龙斩传与沈叔叔吧,不知沈叔叔意下如何?”
沈光远大喜:“多谢小奕,”说着手指大动,喜得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
郭奕当下将降龙斩的口诀,自浅至深说与沈光远听。“沈叔叔,你先把口诀记熟,练功之时,我再助你。”
二人就此远离官道,寻到一处偏僻之地,此后数日,沈光远专心致志,记诵降龙斩的口诀。他所学本有根基,自是易于领会,渐渐学到深奥之处,却也并无滞阻,日久自通。
如此教了七日,沈光远将降龙斩练得虎啸龙吟,再无一丝遗漏。
这日风和日丽,春光鼎盛,郭奕与沈光远道别。
沈光远大是不舍。“小奕,你于我丐帮实有再造之恩,请受叔叔一拜。”
沈光远说着要拜,却被郭奕伸手扯住。“叔叔严重了,武功强弱都是末节,咱们的情谊却比天高。郭奕怎敢让叔叔行礼。以后既无共举之事恐难再聚,侄儿也是不舍得,怎奈侄儿之妻赵敏尚未寻到,不得不寻,就此别过叔叔,你丐帮好生兴旺,诸路皆能遇到丐帮弟子,我若是有事,定当通知叔叔。”
沈光远道:“小奕,你的事,就是我丐帮的事,叔叔定会分派各舵弟子,帮你留意敏儿的下落。”
二人说着各自上马,拱手而别。
郭奕告别沈光远,在江湖上东西游**,凡与赵敏昔日去过的每一处地方都要涉足,但每每更增一番伤心而已。
春去夏至,夏逝秋来,赵立的忌日将近,郭奕早早便来到江阴。
眼望滔滔大江东去,思念之情更甚,郭奕只能每日里在江边练剑抒怀。
有时心中激**,便跃入江中暗流处练剑。
岁月如流,日夕如是,不过半月,功力又有不少长进。可赵立忌日一到,赵敏依然不复再来。
郭奕黯然神伤,再无心练剑,祭拜过赵立,又苦等了数日,日日都是煎熬,不觉形神俱损。
这一日风雨交加,郭奕醉卧赵立坟前。
至次日辰时方醒,竟见一个老丐陪在自己的身边,正是临安分舵的蓝舵主。
郭奕大是惭愧,“郭奕如此颓废,让老哥哥见笑了。”
蓝舵主道:“少侠用情至深,非我辈能及。今日前来,是受了沈帮主之托,告知少侠一件大事体,或许也是少侠关切之事。”
郭奕皱眉,不知除了赵敏,还有什么是自己关切之事。“哥哥请讲。”
蓝舵主道:“上个月都统制田师中宴请岳少保的部将,奉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左军统制牛皋饮酒,不想席到中途,牛皋毒发身亡。据我们事后得知,当日田师中身边有一高手。牛皋神勇,毒要发做之时,欲拔剑对敌。可还是力有不及,被那人一掌打得吐血。有人传言是秦桧指使田师中干的,但是我们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但是却探明了那个江湖高手,竟然是北派的宗师萧燕山。”
郭奕皱眉,“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沈帮主知道后,也是不解,亲自带人去查,意外从牛皋的儿子口中得知。岳大哥有一部兵书,叫《九州攻略》。岳大哥被罢兵权之后,就将兵书转借给了牛皋。到岳大哥出事,那兵书一直都在牛皋的手中。当日牛皋赴宴之前,正在观摩此书,赴宴仓促,便随身携带,至此身死之后,此书便下落不明。”
郭奕一听,不免眉头紧锁。
蓝舵主接着道:“沈帮主知道是你赠给岳大哥之物,立刻赶到田师中的家里,将其打得残废,要其交出兵书,可田师中趴在地上求肯,说不曾见到什么兵书。沈帮主问及萧燕山的去向。田师中只说当日萧燕山便离府,再无交集。沈帮主便派人四处打探,各路人马汇集,查到那个萧燕山竟然西去入境西夏了。帮主派到西夏的人,却失了萧老贼的踪影。沈帮主是以才派我来向少侠禀报此事,言一切听从少侠的行止定夺。”
郭奕想到师傅嘱托之书,竟然还是落入了萧老贼之手,不免心中再起波澜。‘听闻那耶律大石在西域建国,已有十余载,他是萧燕山的徒弟,当日我师傅临死一战,那萧燕山甚有家国情怀。他投到伪齐时,总是主张向南用兵,一有机会就暗杀金国大将,后来投靠宗磐,以期制造金国的动**,如今看来,他都是为了他的故国大辽。’
想到此节,郭奕反而有些佩服起这个自己半生的敌人了。
只听蓝舵主问道:“郭少侠,如今如何是好?”
郭奕道:“我反正无事,就去西辽走一趟,再去会会那个老贼,何况我师父的大仇,我也得肩负。”
蓝舵主见郭奕一经提起兵书,眼中神光再现,一扫往日颓废,心下甚慰。“那我就这样回复帮主了。少侠,小老儿告退。”
郭奕与之拱手而别,回到城中,购置了一些远行的装束,次日便驰马西行,自此足迹所至,踏遍西夏以及西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