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偏西,依然毒辣,郭奕三人正浑浑噩噩,忽然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
“这次终于逮到你们了。”
郭奕睁开眼睛,见那昆仑僧已经逼迫过来。
见郭奕看过来,那昆仑僧竟然装模作样缓下脚步,一脸的狞笑狠恶。
郭奕不禁苦笑道。“你这是来给我们遮阴凉来了么?”
“死到临头,还敢调侃老衲——”
郭奕讥笑道:“你这又是何苦?追到这里能得到什么好处?就算你得到了我们,你还有能力将我们带出沙漠?带到虎思斡鲁朵吗?”
那昆仑僧不禁嘿嘿冷笑起来。“我原本是打算那样做的,如今身处大漠,也只有割了她们母子的头颅回去了,至于你,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大耻辱。正好刺死了你,喝你的血,帮我走出这大漠。”
郭奕一听,‘噌’地站了起来,吓得昆仑僧后退了一步,拉开应战的架势。
“只怕不能如你所愿。”郭奕说着身子一晃,又坐到了地上。
昆仑僧哈哈大笑。
郭奕叹气道:“唉!你这般舍命,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昆仑僧道:“我吐蕃四分五裂,已成割据之势,我几年来行走于各部,只有赞布托王子可堪大任,只要我能在耶律夷列那里借得一万精兵,就可统一我吐番各部,到那时——”
郭奕不禁失笑,“借兵?你还真会做梦。”
郭奕这次缓缓站起。“别再痴心妄想了,不如我送你一程,回你的老家去吧。”
郭奕说着,纵身出拳。
虽然被郭奕惊到,可那昆仑僧耐力惊人,已不将郭奕放在眼里,举起木杖相迎。
沙漠上酷热难耐,哪里经得起久斗酣战。郭奕一拳虽然击退了恶僧,可眼见不能伤其根本,于是抽出利剑,一式修罗斩,狂啸而出,斩断昆仑僧的木杖,左手出击,雷公斩一拳轰在其肩头。
昆仑僧一个踉跄,侧身跌跪在地。
郭奕趁势趋前,点中他肘部的曲池和后腰的魂门二穴。
昆仑僧彻底趴在了地上。
郭奕笑着上前,刚要搜索其身,忽听身后异动,回头间,竟见朴素持剑奔来,近前举剑直奔昆仑僧的胸口便刺。
郭奕心念电转,知道她这是何意,‘真是疯了!’只得伸手一把将朴素拉住。
却一时不知如何劝说于她。
朴素本是强打精神,经郭奕这么一拉扯,就此扑趴在郭奕的怀里。
“你拉我干什么?你没听他说要割你的头喝你的血吗?借此走出沙漠,去向我哥哥邀功吗?”
郭奕苦笑道:“我有办法。”
“他要割我们母子的头,还不是也要喝我们的血。他一个恶僧,如此歹毒,我就让他先尝尝失血而死的滋味。”朴素说着,又挣扎着要起身行刺。
郭奕这次只得将她抱紧。“你说过,一切都听我的。这里有点儿水,你们母子先喝喽吧。”
郭奕说着将昆仑僧的水袋晃了晃。虽有两个,但是可惜,只有一个里面有一点点的水了。
郭奕闻了闻,将水口放到朴素的嘴边,“只有这么一点儿了。”
朴素张嘴,伸手将水袋举高,将水一饮而尽。
郭奕心头又是一寒,看了看倒在一旁的小丸子。
就此,四人久久无言,直到夕阳西坠,虽还酷热,却也不那么灼人了。
郭奕躺到小丸子的身边安慰,向他讲起自己幼时在深谷时的种种。
夜幕终于降临,四人横躺竖卧,没了一点儿动静。
天光微亮之际,朴素睁开眼睛,她只想再看儿子一眼。日前喝完水后,她看到郭奕看向小丸子的目光,就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所想。可有什么区别,反正几个人都要死在这沙漠之中。
想到终究难逃一死,朴素眼角流下一滴泪水,侧身低头爬向儿子,可是左右竟然不见了儿子的踪影。她清楚记得昨日儿子躺倒的方位,努力抬起头,瞥见的情景,彻底惊呆了她。
只见三丈开外,隐约是一条碧波**漾的河流,一名男子背对着她坐在昏暗中,怀里似乎搂着她的小丸子。
朴素再四下看看,果然没有了小丸子与那个昆仑僧。这个美丽瑰丽的梦让她禁不住喜极而泣。
她努力向河边爬去。那条河是那么的接近,可这么短的距离,却又是如此的难以逾越。她停下行程,低头再度陷入绝望。她知道,这终究是一场梦。
良久,她终是不甘心,忍不住抬起头,再次望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此时也正在回望着她。
郭奕怀中的小丸子手里拿着一个水袋,起身走到朴素身前,还没等她张嘴,水袋中的水便倾泻而出,她尝到了一丝甘甜,一丝凉意。
听到小丸子呵呵地笑出声来。她才终于清醒,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这时那个男人才起身,她这才看清,他上身赤条条的,浑身只留了一条短裤。
郭奕走到朴素面前蹲下笑道:“我说过,前面有一条河的,没有骗你吧。”
郭奕将朴素抱起,走到河边,将她半个身子都浸泡到水里。接着道:“不过去到于阗,还有三倍于此前咱们要走的路程,路途期间我记得有五条小河,但是听说这个季节经常断流,我就不太清楚了。所以咱们要在这里加足了水袋。”
朴素喝了几口水,连连摇头,掐了近前的儿子一下。
小丸子‘哎呀’叫了一声。“娘,你掐我干什么?”
“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丸子笑道:“半夜的时候,叔叔就抱着我来到了这里。等我醒转,他又爬回坡上,将你也抱了来。至于那个和尚,叔叔说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郭奕道:“你想好,咱们还要不要去往于阗。”
朴素再度摇头。“不去了,咱们就沿着这条河走吧,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郭奕也知凭母子二人的体力,怕是到达于阗确实有困难。于是安慰道:“那也很好,顺河向东北,会到达龟兹(今新疆的阿克苏地区、新和、库车、轮台等地)”
“那离高昌不远了吧?”(今吐鲁番市)
“挺远的,不过一路都很好走,吃喝也是不用愁的。”
朴素一听,竟然一脸兴奋。“那咱们就去高昌,到时再定行程,总好过在这沙漠之中烤死。”
郭奕笑道:“好啊,就听公主的。说实话,我也有点儿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