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际,已经不容郭奕去想朴素到底如何心机。扬声道:“你还不如像上次一样,现身说法,倒来得实在些。等我打得你吐血,你也就没那么多花样了。我们既然已经行程几千里,如今只有两日之遥,自无回旋的余地。”
只听那人哀叹了一声,“听人劝吃饱饭,魔鬼城诚不欺我,果然来的都是要赴黄泉的鬼。”
扎布韦怒道:“倒像是个算卦的,叨叨捞捞些什么,出来受死。”
郭奕忽道:“咱们走吧。”
扎布韦三人一愣,听语气以为郭奕是要调转马头,却见郭奕提缰踢马前行。
一颗骷髅呼啸闪现,直奔朴素的头部冲撞过来。
郭奕伸手一弹,将那个骷髅弹落马下。
只听那人道:“说谎的人不留下,将来死的就是你们三个,回头是岸。”
扎布韦也不示弱,跃下马背,伸腿一踢那个骷髅,骷髅顺着声音而去。
只听吱吱两声,面前红光一闪,迷雾消散,只见前面地上,躺着一只黄鼠狼,似乎是被骷髅打了个正着。
小丸子叫道:“师傅,那个家伙是妖是鬼,怎会如此古怪?”
郭奕道:“妖精鬼怪,与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你就权当他们是个祸害就是了。”说着打马进入魔鬼城。
朴素三人紧随其后。城中竟然依稀还有街道的轮廓,只见四处尸骨堆积,腐臭的气味扑鼻,令人窒息。
朴素和小丸子不禁掩住了鼻子。
郭奕道:“这要是下场雪就好了,将一切掩盖,咱们就可以清净不少。”
话音刚落,果然有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小丸子甚感惊奇,伸手去接,却被朴素疾言厉色阻拦,“别胡弄。”
郭奕一听她的语气,心情立时就不好了。“都言魔窟下雪是凶兆,倒是我多嘴了。”
忽听扎布韦道:“你们看。”
几人向他指点的地方看去,只见微微白雪覆盖之下,竟然现出殷红色一点一滴,继而星星点点,一直延伸到好远,清冷中有股阵阵腥浊之气。
郭奕道:“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看不到人,没准儿是有人先咱们一步,将这里的妖魔鬼怪已经清除掉了,那咱们也就省却动刀舞剑了。”
扎布韦三人都觉得他是在痴心妄想。
只听郭奕又道:“这正切合我的心意,咱们就沿着血迹一路寻去,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作怪。”
四人刚前行不远,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箫声,郭奕赶紧扯出衣兜里的棉麻分别递给朴素与扎布韦。“快堵上耳朵。”说着亲自为小丸子堵上双耳。
扎布韦却道:“为什么?”
那箫声似浅笑似低诉,柔靡万端,忽地陡变,声音急促,催人起舞,百脉欲喷。
朴素与扎布韦手中的剑立时拿捏不住,先后掉到了地上。
二人赶紧堵上耳朵,却依稀能听到那些箫声,景致飘忽,缠绵婉转,似人叹息,又恰似伤者呻吟。
朴素三人不堪其扰,气喘愈急,只觉心头烦恶,双手捂住耳朵,拼力抵御**。
郭奕大声道:“这声音能使人疯掉,魔鬼城中几乎都是被这人弄疯的。你们这样没用,一指堵住耳朵,一指摁在后脑的脑空穴上,闭目内视,收敛心神。”
郭奕说着伸手示范,之后将手点在小丸子的脑空穴上。
朴素和扎布韦赶紧照做,果然症状大为减轻。就此思止虑息,物我两忘,心神渐渐定宁,后来心与神会,心中一片空明,不着片尘,外邪自然不侵。
突然一声巨响,三人脸色煞白,身体巨颤。郭奕飞身纵起,将小丸子与朴素二人扯下战马。
只见**这四匹战马纷纷倒地毙命。
扎布韦侧身一滚,爬起来,也是一脸的惊骇。
郭奕伸手示意,三人皱眉不解。郭奕上前除去小丸子耳中的棉麻。
朴素二人会意,纷纷扯去耳中之物,这时才觉耳中嗡嗡鸣响,但还是细听周遭动静。只觉万籁俱静,四周一时静得出奇。
郭奕一脸的凄然,抖落手中的棉麻,小丸子赶紧去捡。“师傅,那人再吹可又麻烦了。”
郭奕道:“不会了,那人已经被人给杀了。他一曲催人肝肠断,正在高涨之处,从未因人而终止过,如今戛然而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将玉箫破空击碎,人自然也就活不成了。”
小丸子看着郭奕,眼神中充满好奇。“师傅,你不用塞耳朵,自然也能打死那个吹箫之人了。”
郭奕苦笑道:“等你将来,习得收敛心神的要诀,只要练到家,任他雷轰电闪,水泄山崩,全然不闻不见。”
小丸子一脸沮丧道:“布韦叔叔也经受不住,我不知何时才能修得真功夫。”
朴素这时才宁定胸腹间的气血翻涌。瞧郭奕神色俨然,便问:“郭大哥,那人是在帮咱们,还是另有所图?”
郭奕道:“表面看,像是逞凶斗狠,不过更像是在示威。总之不会是咱们一路。”说着忽然纵身向前疾行。
朴素三人赶紧拾了长剑,紧随其后。
奔了一里之遥,果然见一棵树下坐地一人,一支洞箫七裂八瓣,落在他的怀中。那人头部似乎被自己破损的洞箫击穿,自鼻至脑;胸前的璇玑到腹部的巨阙至气海被割裂,果然肝肠寸断,鲜血依然在慢慢流淌。
郭奕长吁了一口气。脸色阴云笼罩,早没了刚入魔鬼城中的笑颜。
小丸子一脸的畏惧。“这人当真霸气,死有余辜。”
郭奕抚着他的头道:“小孩子的见识,诸事都不可枉下定论。”
小丸子一听,便默不作声了。
扎布韦见郭奕脸色肃穆,便问:“看你的表情,你是认识这吹箫之人了?”
郭奕凄然点头道:“前年我离开魔鬼城,他还吹箫一曲,为我壮行。那时我心情抑郁,正准备去喀什葛尔。我有朋友会从中州万里来送信给我,我来西辽十几年,一事无成,难免郁郁寡欢。他一曲肝肠断,我直行出城五里之遥。他还未曾停歇,直听得我落泪不止,哭了一路,没想到至如今竟成绝唱。”
三人一听都惊讶不已。
小丸子赶紧道歉。“那他是好人了,徒弟刚刚说错话。求师父原谅。如今他死于非命,师傅要为他找那人报仇吗?”
郭奕道:“非也,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听他那箫声,就知道他杀人无数。我当年制服了他之后,他虽服了我,倒也硬气,我当时没杀他,过后知道他做的那些坏事,却也不便再出手了。他自此对我倒好,我借此还向他讨教了吹奏之法,虽然最终一知半解。不过我现在喊一嗓子,也有他那洞箫八成的功力了,不过时间短了一些。若想伤人,只能突然使发,才可叫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