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一时有些尴尬,只得吩咐小丸子道:“快扶你娘躺下——公主有哪里受伤么?”
朴素一经被小丸子扶持,还是逞强靠墙坐稳,失魂落魄道:“还好,没有受到那人正面的攻击。”
“你没事就好,”郭奕说着退了两步,感觉自己说错了话,顺势坐到桌边的木凳上。他习惯了面对朴素敬而远之,不讲究什么礼仪。
朴素这时哪里有空闲理会这些。接道:“可是布韦兄为我挡剑,已然身死,不然也没有我的命在了。”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郭奕只得安慰道:“这也不奇怪,你刚登大位,有人存心不良,也是有的,你莫惊恐,刺客可有捉到?”
“至今尚无消息禀报,应该是没有,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彻查此事,现在我反而不相信任何人了。除了你,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我与布韦兄,一路患难相扶,甚是投缘,为他查找真凶,也是应当之事。”
朴素见郭奕起身,就要去办公,赶紧挺身下地,身子又摇晃起来,身不由己,虚弱地依偎在床前小丸子的身上。
郭奕忍着不动,见朴素坚持,不知如何安慰。少顷,只得上前,轻轻扶起她的双腿回到**,想叫她躺下。
朴素却拉住他的手道:“奕哥哥,我如今全靠你了。”说着竟至抽泣出声,眼泪也流得汹涌起来。
郭奕最怕的就是女人哭泣。“你放心就是,一切有我——小丸子,扶你娘躺下,好生休息,不可擅离职守,等师傅回来。”
小丸子再次扶住朴素,朴素只得松开郭奕的手道:“奕哥哥,我这里有一把剑,是我哥哥的尚方宝剑,你拿着,如果有人不从,立刻给我斩了。”
郭奕明知多此一举,可也不便拒绝朴素的好意,伸手接过宝剑。
只听朴素颤抖着声音高叫道:“来人,带郭奕郭大人到议政殿去。”听声音倒也中气十足。
立刻有太监出现在门口。
郭奕快步出门,待到与那个太监并肩走到院中才问。“你是当值的太监?”
“是。郭大人这边请。”
“夜间是什么情况?禁宫中怎么会让刺客逃脱了呢?”
“当值守在议政殿的太监总管已经被权主管马军司公事的萧潜将军给斩了。”
“那太监总管最后说的什么你可听到?”
“当时我就在身边,吓得身子都软了。那个该死的总管说他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听到殿里动乱,就冲了进去,待到近前,扎布韦将军已经趴在地上不动了,监国大人手持长剑坐倒在暖阁门口,一侧的长窗大开,窗台上有些零星的血迹。连个人影儿也没看到。他吓得爬出门来叫人,这才惊动了巡逻的禁军。”
郭奕听得无甚线索,便不再问,随着太监来到议政殿的门口。
只听太监一声高喊:“尚方宝剑在此,郭大人如监国亲临,全都让开。”
围在门口的禁军,赶紧让开道路。
主管步军司公事的萧解上前拱手道:“郭大人来此是?”
郭奕脚步一顿,太监赶紧代为回答道:“监国有令,要郭大人全权彻查此事,萧将军跟着就是了。”
“遵命,”那萧解答应一声,也不多说,带郭奕进到议政殿的大厅。
萧解一指敞开的窗户。“刺客应该是从这里进来的。”说着三人沿着血迹来到扎布韦的尸体旁。
但见扎布韦仆卧在地,后背和软肋两处流血的地方已然凝结。
郭奕伸手去查看伤口,两处竟然都是致命伤,一处在后背魂门穴的位置,一处在神堂穴的位置。神堂穴处是从上至下,力透内脏,看来是刺客纵起身形刺刀所致。魂门处却是从下至上,显然是两人处在同一水平的站位。
郭奕不禁皱眉,两处伤都在背后,显然不太合乎情理。“萧将军对此,是怎么看的?”
萧解赶紧道:“马军司的萧潜将军问过监国大人了,监国大人说,她当时正在和扎布韦议事,门突然就开了,由于当时她正对着门口,正在沉思政事,见到那名蒙面刺客时,那人已然跃起,她本能地往扎布韦将军这一侧躲闪。扎布韦将军自是挺身相护,可惜回头不及,以至于被刺中了后背,至此打斗起来。监国大人也抽出宝剑来御敌。那刺客见扎布韦将军勇猛护主,一时不得施展,便冲出了暖阁。据监国大人讲,她扑出暖阁,见到追赶刺客的扎布韦突然扑倒在地,想是流血过多所致。她见状本打算转身逃走,不想一跤跌坐在地,待惊愕回头,只见窗户大开,想来那刺客并未知晓扎布韦扑倒,应该径直跃窗逃走了。监国大人这才爬起疾呼。待见太监进门,监国大人立时气馁,再次跌坐在地。待我的部下赶到,扎布韦将军已然因流血过多,当场殉职了。”
郭奕循着血迹进到暖阁当中,但见桌倒凳斜,一片狼藉,地上血迹斑斑,显见扎布韦在此间已受重伤,还能追击刺客,显示拼尽了全力。
郭奕不禁心中大恸。
此时天光渐亮,郭奕再次从血迹处查到外殿的窗前。窗台之上并没有刺客的足迹,可见此人轻功之高,想来武功偏弱,以致竟不敌受伤的扎布韦。轻功如此,也不怪能在皇宫里来去自由了。
郭奕一头雾水,又回到扎布韦的尸体前,翻转他的身体,查验身体其他各处,手臂上有两处轻微擦伤,却也看不清什么眉目。
郭奕眉头紧锁,只听萧解自言自语道:“那人轻功如此了得,罕见罕闻,以后可有的防范了。
郭奕道:“还有谁看过扎布韦的尸体?”
“就马军司的萧潜将军看过。他应该已经通知全城在搜捕了,不过至今尚未有消息传来,看来也是没有什么收获。殿前司的耶律淳锋前日被监国大人撤职了,还没来得及任免,所以是萧潜将军临时监督宫里这边的防务。”萧解补充道。
郭奕对此不加一言,“让仵作来验尸吧。公主监国,定然有人不服。萧将军写个名单给我,京城的文官武将,都要做详细的派系说明,以前的派系纷争也都可以详加阐述。”
萧解一阵心虚,这个工作量可大了,遂推辞道:“这个实在不是我所擅长,六院司的萧斡里刺大人最先投诚,他实权在握,御下文武,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郭大人何不向他老人家求教呢?”
郭奕固执己见道:“你递上来一份就是,我自会向萧斡里刺大人问询,若有些出入,也是好的。”
郭奕说着迈步出门,走到殿外的窗前,窗前脚印杂乱无章早已无法分辨,郭奕不禁有些生气,望望院中情景,窗前院中并无血迹,显然刺客并未受伤。想着那刺客如何离去的场景,于是奔跑两步纵身跃上墙头,四下里张望。
众人见他如此轻松纵上高墙无不凛然。
郭奕循着墙头走了半圈,也未见到墙头上有任何攀爬蹬踏的痕迹,看来刺客的轻功不在自己之下,放眼整个大辽,难道——一想到朴素并未出事,若是萧燕山所为,哪里还用什么刀剑,一掌就可将扎布韦震死了,难道是掩人耳目,不杀朴素,只是为了震慑朝纲?一时想不出结果,见院外站着几个宫女和太监,应该是当晚在议政殿侍候的人员,于是跳下墙头。
萧解等人见状,赶紧跑出院子。
郭奕依次问过,宫女和太监的说辞完全一致,窗户何时开的谁也不知,刺客何时进出也无人见到,至此,刺客的身影,整个宫中,竟然无一人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