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就要倾泻之际,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至,不偏不倚,正射中酒坛,待要贯穿而过,那酒坛也随之破裂。酒水洒落郭奕前襟,淋漓了一地。
那射箭之人就此纵身扑到近前,竟然是名女子的装扮。
郭奕眼前一阵恍惚。
周边的士兵挺起刀枪上前阻拦。
那名女子挥剑抵挡,激进的身体左突右冲,被逼得不断后退,只得趁着喘息之机,冲着郭奕狂呼乱叫:“郭大哥,完颜亮迁都开封,集结六十万大军,就要攻打你们南朝大宋了。”
一语如石破天惊一般,郭奕认出来人,“扬泰勒,是你吗?”说着手中捏到的两片酒坛碎片瞬间激射而出,将四名攻击那名女子的士兵击倒在地。
来人正是阿里扬泰勒,虽有风尘颜色,岁月变迁,但扬泰勒那特殊的容颜,甫一开口,郭奕便认出了是她。
扬泰勒此时拼力搏杀,已然急得一脸泪水,没了开口的契机。
郭奕看在眼中,心中大急,突地暴喝一声,周遭人众突觉半空中打了个焦雷一般,纷纷捂住了耳朵,不少士兵竟然惊得抖落了手中的兵器。
待到抬头看时,才惊见那名囚犯已然在暴喝声中挣脱了枷锁和脚镣,上前将攻击扬泰勒的几个士兵瞬间掀翻在地。
五丈外的托布勒被惊得瞠目结舌,一时竟忘了叫自己身后的士兵上前冲杀。
刑场之中顿时大乱,群情沸反盈天。
只见郭奕左右开弓,再度上前的士兵纷纷被他击倒惨叫。
郭奕抱起扬泰勒,纵身跃上旁观者的头顶,几个抄掠腾身,如履平地一般疾驰而去。
围观的百姓阻碍了官兵的追击,郭奕带着扬泰勒转眼间便跑得没有了踪影。
待到抱着扬泰勒奔出人群,郭奕依旧左躲右闪,奔进弄巷,这里离都督府不远,郭奕就此直奔那里。
冲进院子也不答话,直奔马厩,径直牵马出来,扶了泰勒上马,就此,两人策马奔出府门,一路向东奔去。
城门处尚未接到讯息,是以二人轻易闯过,出城直奔了三个时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二人这才找了一处村落旁边的柴草垛旁下马歇脚。
郭奕射到两只归林的大鸟,两人烤了充饥。
阿里扬泰勒这时才有了喘息之机,歪倒在柴垛上细诉完颜亮攻宋的图谋。
“……自打六叔父(金兀术)去世后,完颜亮就任职右丞相,兼都元帅,领三省事,掌握了金国的军政大权,可这些依然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曾对亲信,尚书令史高怀贞言其平生三志:‘国家大事皆自我出,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
郭奕感叹道:“他志向不小,这不就是要吞并周遭的南宋和西夏等国吗!”
扬泰勒接道:“第三条更是恶劣,言其要得天下绝色而妻之。皇统九年,完颜亮趁机联合大臣唐古辩、完颜秉德,乘亶哥哥酒醉熟睡之时,进宫将他杀了,自立为帝。完颜亮担心宗室不服,恐生他变,便剪除宗室势力,杀死了太宗爷爷(完颜吴乞买)子孙后代七十多人,宗翰的子孙三十多人,之后又杀死了五爷爷(完颜斜也)子孙上百人,说起来罄竹难书。”
郭奕听到此处大为震怖。“怎么没有听到丐帮的人向我提起过。”
扬泰勒又道:“至此老臣宿将被涤**一空,贞元元年(1153年),完颜亮迁都燕京,自他继位之后,便陆续将宗室之女纳入宫中,上乱叔母,下乱姐妹,凡有姿色的,无不被他纳入后宫,就连你六舅舅和二舅舅的女儿,都被他霸占了四个去。”
郭奕直听得血脉喷张。“他竟敢如此乱来,真是该死!”说着气愤得一掌将旁边的瓦砾击得粉碎。
扬泰勒也红了眼圈,“到后来,有一次他竟然来撩拨我,我只得离开了汴京。那时他刚迁都开封,欲对南朝用兵,可苦于师出无名,就派高景山和王权二人借助贺生日之名,当面去痛斥赵构的罪过,想以此激怒赵构。赵构若一气之下加害之,则恰恰给予了完颜亮以兴兵的口实。”
郭奕一时听得心急如焚。
扬泰勒接道:“他还派翰林学士施宜生带了画工去临安,让画工将临安城以及西湖吴山一带的风景名胜绘成图画带回汴梁。完颜亮看过之后,又叫画工将自己策马而立的雄姿也填在了画布之上。他还自己提了一首诗在上面。”
‘万里车书尽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屯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扬泰勒念完,郭奕听得直皱眉头。
扬泰勒说起来时的一路艰辛,竟然将头枕在郭奕的腿上。郭奕也希望她躺得舒服些,是以一动不动。
扬泰勒感叹自己来得及时。“之前我就听丐帮弟子说你来了西辽,一经听到完颜亮要伐宋的确切消息,我便一路西来,路上也见过丐帮中人,也有让他们告知他们的帮主,希望他们也派人来传消息给你。我一路直奔辽国的都城,想不到进城一打听,就听说了你入狱的消息。”
郭奕也感叹道:“倒是多亏了你来,不然误了多少大事。你哥我也是糊涂,一心要在这里寻什么兵书,咱们这就赶紧起程。”
说着二人再度上马,借着月色,一路向东而行。
扬泰勒欣喜郭奕武功还在,问起郭奕缘由。
郭奕竟自豪地笑道:“公主的儿子小丸子是我的徒弟,是我教徒有方,我一被押回京城,入了天牢,他就在他娘那里偷了解药。不过连服用的剂量,快速恢复的方法,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以我对朴素的了解,她心思缜密,解药怎么会轻易就那么被儿子调包了呢!我猜想,她必是见我依然固执,诚心放我一马。我毕竟几番救过她的性命,帮她成就了大业。萧汉等人若是知道她这般对待救命恩人,岂不寒心——”
扬泰勒笑道:“大哥哥你诚心待人,自是有上苍保佑。”
郭奕看着扬泰勒沧桑的面容,想她不远万里前来寻他,心间由衷涌起一阵感动与愧疚。
扬泰勒自小便倾慕郭奕,经父亲托云许婚,便认定了郭奕就是她的夫君,以至于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是以一直单身,如今救得郭奕的性命,自是开心,一路虽然辛苦,却总是洋溢真情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