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客完全没有料到郭奕进步如此神速,以至于和自己有了能够相抗的功力,更没有想到,郭奕向自己发难偷袭,认穴之准、顺序力度,皆丝毫不差。
猝不及防间,出力被动相抗,可还是感觉内力在一丝一毫的离体而去,不禁大为震怖。
时间稍纵即逝,情势已甚是危矣,自己数载寒暑之功,堪堪就要恢复,不想就这样断送彻底。
萧客不禁须发戟张,奋力向前迈步,可哪里能够脱离郭奕的掌控。
郭奕动念奇速,紧随其后,坚定持守,随其转动,就是不离不弃,随之吸纳之力陡增,力道此强彼弱。
如此一泄一增,无止无歇,仿佛凶杀血海迫人而来,萧客再也抵敌不住,内力狂飙外泄,不禁连连呻吟惨叫,终于头一低,彻底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不想一年多的时光,一个措不及防,继而再次一败涂地,而这次面对的竟然是一个无知的少年。
郭奕看不到他面目,又怕他使用什么诡计,是以一直不肯停手。
那萧客终于身子一歪,委顿尘埃,倒在那里扭曲了几下,便即不动了。
郭奕此时大汗淋漓,衣衫也似当初耶律大石一般爆裂多处,露出周身肌肉青筋。
郭奕试着运行丹田,循着任督二脉运行了几周天。待到气息顺畅稳固,这才移动身体。
他踢了萧客一脚,见其不动,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竟然气息全无,脉搏止息,已经一命呜呼了。
原来郭奕全然不知留有余地之法,更不知要何时何地收手,根本不能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自然没轻没重,加之萧客想到自己再次被人废去武功,气也气死了,是以双方便成了不死不休之局。
见萧客身死,郭奕立刻感到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地上。回想这一年多的殚精竭虑,困顿井洞中遭劫的险状,兀自心有余悸,虽然身体鼓胀不适,却较以往数月都要宽慰,自是喜悦不尽。
此时的郭奕心境大异从前,幼遭惨祸,忍辱挣命,再跟这老贼深居日久,耳濡目染,听其讲那些江湖上的仇杀恩怨,人人心狠手辣,他小小年纪,不禁又生出不少恶毒的心思来。
看着萧客的身体,怕他又一次装死,起身一脚将其踢进水池之中。
郭奕歇了一日一夜,精神养足,便开始依葫芦画瓢,照萧客的方法习练提纵之术。,
他内力大增,练了几日,便窜到两丈高下,不过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儿,却也不急不躁。自此,心无旁骛,一心只求脱困。
这日,忽然听到山下隐隐有人马嘶鸣喊叫躁动的声响。
既然是大金的天下,自是想到可能是舅舅的兵马过境。
郭奕立刻扑到池边,抓了几尾鱼从洞口抛了上去,不想果见功效,很快就有人声临近,清晰可闻。
郭奕正欣喜间,忽然听到人声中夹杂着契丹言语,连汉语都有。
郭奕心下一紧,料想若是敌非亲,那自己不是又将再次落入虎口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心中这么一想,立刻急迫起来,再不犹豫,猛地纵身而起。
身体堪堪跃到两丈高处,甩手将短刀掷了出去。
早前就已多次窥得明白,短刀精准射入山石缝隙当中。
郭奕身体甫一落地,再次纵身跃起,伸手抓住掷出的刀柄,脚踢石壁,借力旋起身体,反向一纵,脚尖刚好碰到对面的石壁。立刻伸手撑住石壁,手脚并用,果然如那萧客所料,此处洞壁已不足六尺。
郭奕这一年多长高了不少,是以刚好撑住了身体。不敢有丝毫犹豫,提气不断向上倒手倒脚。
眼见身体弓起,旋即转体直立,伸出两腿一撑,终于有了喘息之际,向上一看,洞口就在不远,知道就要逃出此地,不禁心头狂喜。
稍事停顿了一下,迅速双手双脚并用,飞窜向上。
如此触发了出去的热望,身体简直是在飞窜一般,转眼间便到了洞口。
郭奕窜出洞口,正撞到两个士兵来到洞前。双方都猝不及防。郭奕顺手一人一掌将两人推倒在地。
眼前视线豁然开朗,天高地阔。这是他人生头一次独自面对厄运,经历一年多才脱却困境,是以激发了豪情,不禁纵声长啸。
此时山下确是一队人马经过,见山腰突然有人狂啸,不禁触动了军警。早有一谋克和一猛安长以及四名护卫弃马奔来。
见郭奕如此,不禁大声叫道:“什么人,你喊叫什么?哪里走。”
郭奕一听那人像是契丹的口音,不禁一慌,没想到迎战,只想到要逃得性命,于是左边一闪,纵身便逃。
此时天色向晚,黄杨枯草间已笼上淡淡烟雾,正值十月,郭奕展开轻功疾奔,身影犹如疾风一般,掠过六人身边。
可那两个猛安、谋克武功也非泛泛,见他要逃,立刻示警,手中提枪纷纷向郭奕身上投射。
郭奕左躲右闪,立时脚步放缓。
那谋克率先赶到近前,当胸就是一拳。
郭奕伸手抓住,还以颜色,怀中一带,一拳冲天而起。他想不到自己有多大功力,出拳已然快如疾风,正中那谋克的下巴,只听那人闷哼一声,仰面摔倒在地,再也翻不起身来。
另一个猛安长转瞬即到,挥出狼牙棒,向郭奕就砸。
郭奕闪身躲过,因势利导,在他灵台穴上一点,那猛安如中铁锤,跌扑在地,只是惨叫,拱了一拱,挣扎不起。
随后的四名护卫狂奔扑上,抽刀挥砍。
郭奕左摇右晃,忽见他们是大金的装束,不想伤及他们的性命,下手便轻了一些,一人一掌将他们接连推倒。
眼见他如此神勇,山下不远的士兵也都没命地冲杀上来。
却说女真人世代传下一条规矩,如果一家人出外猎狩,家长或族长为猎物所伤,则家族中的晚辈都要受到惩罚。
后来这条规矩亦适用于部落的战争。大至一支部队,小到一队谋克,若该部的指挥长在战斗中负伤或者阵亡,则他率领的部下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轻者鞭刑,重者处死。
阿骨打建立大金之后,这条规矩便被定为牢不可破的军规。
所以每临战阵,主帅冲在前面,金军将士没有一个敢落在后面的。因为主帅受伤,次帅就会受罚,次帅受伤,锋将就要受罚,以此类推,从主帅到哨长皆玩命冲锋。兵士更像追逐猎物的狼群一样,没命地奔跑。
因此,帅亡将死的军规,成为大金军队里出奇制胜的秘诀,即便称雄北疆二百年所向披靡的契丹铁骑,一经遭遇这样的部队,也变得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