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见兵士们没命地冲杀过来,心下又是一惊,只得转身展开轻功,疾风掠地,左突右冲,转眼之间,竟被他冲到了山下。
迎面正碰到军队的主帅纵马驰来。
郭奕愕然止步,眼前红绫绲边,白底黑字的三角形军旗上赫然醒目四个大字:完颜宗望。
郭奕赶紧大叫:“二舅舅!”
立马眼前不远的正是斡离布。
完颜宗望听他呼喊,这才看出他的眉目。“小奕!”
郭奕冲到宗望的马前又叫了一声:“舅舅,”
宗望赶紧向蜂拥而上的士兵挥手叫停。“都冲撞什么?收起武器!”
见郭奕单腿跪地,士兵们都止住了脚步。
下马的宗望听闻郭奕重伤了两位将领和十多名士兵,竟不怒反喜。“真是一帮完蛋玩硬儿——能突出三百人的包围,我们奕儿可以呀!哈哈!”
宗望拉起郭奕左瞧右看。
郭奕不禁动问:“二舅舅,你怎么到了这里?”
“当然是找你呀!”宗望哈哈大笑。继而又道:“之前打了一仗,回来的路上,顺便打听你的下落,竟然不期在这里见到了我的大外甥,哈哈。”
郭奕一阵感动,事隔一年多了,二舅舅还不忘寻找自己。“谢谢二舅。仗打得可顺利?”
“顺利。二舅舅何时掉过链子。哈哈!”
原来这一年多,权代西南路军政事务的完颜希尹诱敌出夹山(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北)。宗望以一千追两万,把天祚帝打得大败。走投无路的天祚帝复入夹山。
觉察到天祚帝有南逃的意图,于是宗望上演了五百追五千的好戏,竟然将天祚帝给活捉了。
大辽帝国就此彻底终结。
郭奕问及姥爷阿骨打的伤势。
宗望不禁长叹一声,道:“你姥爷他中风倒地,口不能言,不几日就过世了。”
完颜阿骨打驾崩,太祖弟谙班勃极烈完颜吴乞买(阿骨打四弟完颜晟)依照本朝‘兄终弟及’的制度,被拥立继位。
完颜吴乞买四十八岁即帝位,应该说毫无异议,不过这个人倒是谦虚,以太祖诸子很多均有大器之材为由,一再推辞不肯继位。
最后,只得由阿骨打的庶长子完颜宗干带头,言说‘社稷为重,付四叔以大位,是先帝呈位,君臣不敢有二。’
宗望等人也再三请求。
最后,宗干带着宗望以及宗翰等宗室百官一起,将黄袍披在吴乞买的身上,把玉玺放入他的怀中。吴乞买这才半推半就登上了皇位,改年号天会,是为金太宗。
新朝在政务上仰仗完颜宗干,军事上交给完颜斜也(阿骨打五弟),但是总揽军政大权的却是完颜宗翰,女真名:粘罕。粘罕是阿骨打的子侄辈,比太宗小五岁,是前国相撒改的长子。
宗望对郭奕说起这些,不禁伤感道:“幽州战役之前,你五舅,也就是太子宗俊,不幸身亡,之后一直未立太子,是以就传位给了四皇叔了。父皇他驾崩前回光返照,清醒过片刻,还念道起你的名字。”
郭奕甚是感怀,湿了眼眶,难过了一阵。眼见这个舅舅对自己的情分最重,就此上马与之并肩而行。
一行千余人马,继续向东而行,不出半月,回到了都城会宁府。
时完颜阿骨打称帝时,没有建筑城池和宫殿,只设有毡帐皇帝寨。晚年才开始修筑宫殿,结果刚刚开了个头,便驾崩了。
太宗吴乞买将宫殿耗时两年建成,这时已经是在收尾当中。
宗望回到都城,立刻赶到大哥完颜宗干那里,向其禀报军情。
郭奕自是一同前往。
郭奕没有见过宗干,一经宗望介绍,赶紧跪地磕头。
一旁的金兀术也大呼小叫:“娘亲舅大,这是你大舅。”
郭奕给宗干磕完,又给兀术磕头请安。
兀术将其扯起,道:“听二哥说,你三招两式就打倒了两个谋克猛安长,好小子,有你的,了不起!哪天和六舅舅切磋切磋。”
郭奕微笑道:“奕儿也想见见舅舅们的风采。”
宗干也抚着郭奕的肩膀道:“今天就住在大舅舅这里,叫你舅妈多弄些好吃的给你。”
见这两个舅舅对自己也都这般热诚,郭奕始觉自己又回到了家里一般。
只听宗干向端茶的下人道:“快叫三夫人出来,就说金花的孩子被二弟找到,无恙归来了。
听大舅舅急迫的语气,郭奕有些不明所以。
很快,一个妇人跑进门,身边还带了两个五六岁的男孩。
来人正是素赫梨。素赫梨拉住郭奕左瞧右看,眼圈瞬间红润,忽地抱住郭奕大哭。
郭奕不知何故,有点儿尴尬。
“这是你舅妈。”一旁的宗干讲起当年的往事。
郭奕也听母亲提过,是以知道了面前的女人是谁。“舅妈妈,你别哭,妈妈若不是当初离家出走,也不会遇到我爹爹,那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奕儿了。”
素赫梨听了这话,依旧泪不能止。
素赫梨嫁给太子宗俊后,生有一子,名合刺,就是后来接位吴乞买帝位的金世宗。
宗俊死后,按照‘兄终弟及’的传统,又因为宗干的母亲是裴满氏,裴满氏家族的素赫梨自然而然就嫁给了大哥完颜宗干。
郭奕不停劝慰,素赫梨这才止住泪水,一众人等就此在宗干府上用餐。
当夜,郭奕被安排到素赫梨的屋里安寝。
换了环境。郭奕搂着六岁的合刺,一时竟难以入睡。
隔壁就是宗干和几个弟弟喝茶的客厅。
见郭奕和素赫梨退去,宗干这才和宗望、兀术谈及军政要务。
只听宗干埋怨的口气对宗望道:“二弟,你实在不该回到都城来。”
宗望笑道:“弟弟娶了天祚帝的女儿为妃,原想带在身边,不想不到两月就有了身孕,只得将其带回到都城安顿,不想中途竟又碰到了奕儿。哈哈!完美!”
一旁的兀术直乐。
宗干白了兀术一眼,脸色依旧严肃道:“二弟,你如今还是个总主,总是带一两千人马出战,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大哥也素知你的能耐,不过也不可以这般托大。”
“大哥说的是,弟弟以后注意就是。”
宗干缓和了语气又道:“我辅政在内,在外的兵权实在只能你去兼顾。现在粘罕在朝中,监军希尹权代诸路兵马。你现在正可趁此机会,回到军中驻守,多多拉拢大辽以及汉人投降我们的兵马,用以充实你的队伍。一经人数达到规模,我便让皇上主张升你的官职。”
宗干说着,竟然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咱们没有兵将的半数,实难和那个粘罕抗衡。还好这一次你功高鼎盛,降兵不少。哥哥正好在皇帝面前为你说项。”
宗望一脸的不解,“哥哥怎么这么严肃?难道那个粘罕在朝中有为难大哥吗?”
“为难我倒好说了。”宗干苦笑道:“前日粘罕以咱们父皇的遗训向太宗问罪,君臣好生僵持,朝臣们个个胆战心惊,分批次叫人快马传报转告于我,让我快去调停此事,等我到了朝堂之上,粘罕已经拂袖而去。”
宗望和兀术一听,不禁一同怒道:“太跋扈了吧?他凭什么向皇上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