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斌从没见过弟弟如此失态,他顿时紧张起来,慌忙问弟弟做了什么恶梦!
孙正非却反问道:“你知道那个道士为什么不敢看我吗?”
“不知道,怎么啦?!”此话一问,整得孙斌心里七上八下。
“因为我的脸上有个部位长得与别人不一样,细心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哪里呀?”孙斌前倾身体,睁大牛眼,仔细打量着这张熟悉的新面孔,可惜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我怎么看不出来呀!”眼睛是眼睛,鼻子也没有三个孔,怎么会不一样呢?
“你再仔细看看!”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孙正非也把身子向前倾着,使得大眼瞪小眼,情景甚是滑稽可笑。
“哎呀!你就直说嘛!都快把我急死了!”见弟弟摆出一副怪头怪脑的模样,孙斌急得生气了。
“你看我的眼皮子。”
哦...孙斌恍然大悟,他坐直身子,不以为意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单眼皮,一个双眼皮吗!那又能证明什么嘞?”
“你长这么大了,看到过别人长着这种眼皮吗?”
“没有,而且我也不会注意这些呀!”
“这叫帝王龙凤眼。”
孙正非又摸着额头的伏犀骨,如神棍般说道:“我这叫贵骨隆起。金龙头上有物......扶摇直上,飞升于九天也。此为特贵之品,故列为第一。”
紧接着,他又掀起背心说:“你看我这几颗红痣排列成什么图形?”
于是,孙斌又倾着身体,抬起屁股,瞪大牛眼准备仔细瞧瞧,这次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北斗七星。”
“对头!你知道从古到今有哪些人身上长有这种痣吗?”
“不知道。”
量你也不知道!孙正非牛皮哄哄地自揭谜底道:““汉高祖!”
“还有明太祖,只不过他们都是长在脚底板上。”
“啊...难道你梦到自己想当皇帝,结果谋反不成,被一枪给崩了!?”
“哈哈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证明我的命好。”
“命好是好事情呀!那跟你做的恶梦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别急!等我说完再告诉你。”吊胃口就要吊足,这样才有奇效,孙正非早有打算,怎么会像喝白开水般述事?
“你知道道德真解是谁写的吗?”
“知道啊!怎么啦?”
“那你知道他是哪一天出生的吗?”
“2月25。”
“耶...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瞧着弟弟那副惊奇模样,孙斌得意一笑,再恶的梦也是梦,不能当真,他心里也不着急了。
哦...原来如此!
孙正非重整严肃,一本正经说道:“哥!按照相学来说,我是北斗七星君降世,当时道士若是看我的命,他会遭受天谴,而我也会受到影响!”
“老弟啊!这都是些封建迷信,我劝你不要相信这些唯心的东西,更不要当真!”
“我现在倒是不迷信这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了,但是我以前信呀!”
“你知道我做了个什么梦吗?真是吓得我半死!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孙斌嘿嘿直笑,他也不好奇了,静待下文。
“你还记得那本病历本吗?”
“记得。”孙斌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事。
孙林芝去世之后,夜里,郊区大树下,娘仨按照老家风俗焚烧亲人部分遗物。
熊熊大火间,当孙正非拿起一本崭新的病历本之时,猛然想到追悼会上的闲言碎语,他恍然大悟!顺手将病历甩到身后,却被母亲看见,也觉察到背后的动机。
母亲当即命令儿子去捡起来烧掉,儿子却咬着牙,盯着火光,一动不动。
这还了得!
母亲越想越害怕,来了个声泪俱下,以死相逼,结果,在哥哥怒叱之下,在悲恨交加之中,孙正非亲手将病历付之一炬。
“你知道我要留下那本病历干什么吗?”
“知道。”孙斌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很烦。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逼着我烧掉?!”
孙斌瞪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杀人不要偿命吗!”
“难道我就有那么愚蠢吗?难道我不会等到长大之后,再去将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吗!”这分钟,耿耿于怀的孙正非动了真火,大声质问起来。
“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只要你一动,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难道你想让母亲为你伤心流泪?难道你觉得她老人家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孙斌坚持己见,冷静反驳。
你真是太小看你的弟弟了!孙正非怒视着哥哥,孙斌泰然自若,平静与之对视。
良久,孙正非败下阵来,长叹一声,其实,他早就想明白了,是这个时代令父亲死于非命,而非一人之过。
“我所做的恶梦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当时,我盯着燃烧的病历,恨意滔天!恨老天爷瞎了眼......”
“从那天开始,我像是变了个人,也不早起晨练了,母亲说我,我就说你也没练,结果你开始晨练了,而我却每天早上都去找地方睡回笼觉。”
“我的学习也真成了屁弹琴,差得一塌糊涂!”
孙斌听得很认真,依照弟弟这犟脾气,真有可能这样子去做。
“参加工作之后,我成天只知道喝酒打牌,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孙正非所编造的梦,是把兄弟俩今后所不好的一面加以融合,再掺入一点夸张成份,孙斌不感同身受才怪!
“等到你把母亲接过去住,我就离开了单位,到社会上去混日子。”
孙斌眼睛一亮,赶紧打断弟弟,好奇地问道:“那个时候我在哪里呢?”
呃...孙正非做出努力想象的样子,稍后才遗憾地说:“我不记得了,当时我吓得浑身是汗,很多情景都忘记了。”
做梦醒来就忘了,这是常有的事,孙斌没多想。
“我依稀记得这个梦很长,过了很多年之后,有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喝酒,与谁喝酒,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白酒,怕莫有个三四斤!”
“那天晚上,我居然在梦中做起了梦!”
梦中有梦,真是奇怪!孙斌听得入了迷。
“我梦到自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游泳,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怪物!”
“我就拼命逃跑,拼命游,游啊...游啊...游......”
孙正非绞尽脑汁编造着这段情景,孙斌却以为他在努力回想梦境,不敢做声打扰,生怕没了下文。
“哥!我游得飞快!明明那海岸线就在眼前,我却怎么也游不上岸!”
孙斌还是没有做声,他笑盈盈地盯着弟弟,生怕弟弟断了思绪。
“我实在是没体力了,越游越慢,大怪物就追了上来,眼看它的爪子要将我刺得个透心凉,我就想到飞。”
“哇塞!我的身体真的就飞起来了!”为了反应梦境的真实性,孙正非做出一副感觉无比奇妙的样子,以吸引哥哥的注意力。
“我越飞越高,地上的东西越变越小,我想怎么飞,就怎么飞,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天空响起雷,我害怕遭雷打,就赶紧降落,那些小闪电追着我打,都被我巧妙地躲了过去,很好玩!”
孙斌想象着当时的场景,笑嘻嘻地品尝着美味佳肴,好不惬意。
“突然!出现一道大得不得了的闪电,将整个空间照得通亮!”
孙正非张开双臂,夸张地形容着闪电的形体,乐得孙斌哈哈大笑。
“轰隆一声,当时我清晰地感觉到脑袋里的血管爆炸了,哗哗地流着血,天空也越来越暗。”
“我好像知道!如果天空完全变黑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们!我拼命地喊妈妈!喊哥哥!”这娃儿想到了车祸的那一瞬间,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孙斌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了,眼泪水不由自主的哗哗往下流,他做了个深呼吸,强笑道:“傻瓜!那只是梦,又不是真的,你的胆子几时变得跟老鼠一样小了?”
“属鼠的胆子不小,难道属虎的胆子才小吗?”
“你是鼠胆包天!”
我都说得这么直接了,你居然还没有联想到脑出血,孙正非真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赏他两巴掌!
“我从恶梦中惊醒之后,就在**坐了一个晚上,想了很多很多。”
“哥!我恨你!”
“你恨我做什么呀!莫名其妙!那本病历真的不能留,留着是个祸!”
“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恨你偏偏要到公园里晨练,为什么不同我一起上东山!”
“如果我们俩一起晨练,你说我会不会偷懒!”
面对横眉怒对,孙斌嘿嘿笑道:“那我们明早一起上东山就是咯!这下子你总不能恨我了吧!”
“那还差不多!”见计划得逞一步,孙正非显露出一副勉强好受一些的神态,心里却暗暗发笑。
挚爱,不能一览无余。哥啊哥...今生我不把你这家伙忽悠得神魂颠倒,就跟你姓!
孙林芝个儿算高,李兰英偏矮,她一直担心两个孩子受了她的遗传,长大之后难得找到对象。
孙斌8岁那年,李兰英在无意间听说跑步锻炼有助于少年儿童增高,就来了劲!之后她天天早上叫儿子们起床锻炼,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
“你说这个脑出血会不会有遗传呀?”孙正非心有余悸般问道,面对笑嘻嘻的木鱼脑壳,他只得自抛主题。
“你看!父亲是这个病,听说爷爷也是得了这个病去世的。”
“很有可能!”在弟弟的梦里,自己活得好好的,孙斌当然不会想到以后自己会怎么怎么样,但并不妨碍他恐吓弟弟,保其健康。
“但如果你常年累月坚持锻炼,又不抽烟喝酒,我保证你的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
“你别光说我一个人,我们俩个都应该注意才行!”
“嘿嘿!当哥的还用得着你来说吗?”
“那好!如果你以后发现我喝酒一口干,你就一棒棒打断我的手。如果我......”
听到这话,孙斌赶紧打断,笑道:“刚才你一口干,是不是想试试自己的酒量?”
是个屁!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喝酒爱一口干吗!
面对自以为是,孙正非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拿起酒瓶子说:“这点酒都归我了,你酒量没我大,就别喝了。”
“你还敢喝啊!”
“没事!以后我会尽量不碰这玩意儿,也绝对不会一口干!”含沙射影间,把酒倒满,笑道:“哥,你说我会不会是个福星?”
“什么意思啊?”
“你看啊!我出生的时候,那个老道恰巧病倒在我家门前,我们救了他,他又救了我们,然后又是送书,又是传授吐纳功法。”
“我听母亲说,父亲将吐纳功教给我们之后,自己就懒得练了。我怀疑若是父亲坚持修炼,根本就不会得这个病。”
“很有可能!”
两兄弟边吃边聊,气氛融洽。
“哥,我跟你说的这些事情,按照唯心的说法,叫做泄漏天机,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甚至连母亲都不要告诉!”
“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的小命要紧呀!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嘞!”
“这么大个恶梦,我总得找个人说说吧!我不告诉你,难道还告诉母亲?”
孙斌四下望了望,催促道:“快吃快吃!吃了回家。”
望着哥哥那副害怕走漏风声的搞笑模样,孙正非心里暖暖的。
「忽悠是门学问,最大的忽悠是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