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确实是我！”
方小茹的惊讶，并不像装的。
对方如此坦然，反而让我有些心安。
如果我们三人中的某一个，深陷在任何一个案件中，我都无法接受。
许念走到我旁边，看了看照片，“方小茹，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直接把我抓起来好了！”
许念本想开个玩笑，却遭来了对方的白眼。
他推了我一把，打开了卧室的门。
里面，果然不是卧室，而是一个工作室。
工作台，工具，一应俱全。
地上散落着一些失败的作品，但并不只是骨骼煤雕。
工作室在这里，为什么CT片却在外面呢？
看起来，周明是个很严谨的人，东西不应该乱放才对。
许念蹲在地上，翻找着，满头大汗。
“许队，你这是找什么呢？”我站在一边，不明所以。
许念的白手套，已经成了黑手套，“当然是找骨头了！如果按你说的，根据实物雕刻，那肯定得有真骨头吧？”
我也快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但是，片刻之后，我就失望了。
这里都是残渣废料，就算有骨头，周明也不会放到这里。
这间卧室，是工作室，而不是陈列室！
那么，周明的作品，都放在哪了呢？
除了客厅里，那一个骷髅人。
“许队，咱们得查查，周明的作品，都放哪了。”
“旁边那间卧室？”
我去查看之后，发现另一间卧室，是真的卧室。
我和许念，找遍了家里的所有角落。
如果周明不常出门的话，这个家里，根本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
“许队，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去一趟杜丰稔那里。”
“别急，咱们先调查他的社会关系和名下财产！”
许念去门外抽烟，我拿着那张照片，等方小茹的检查结果。
周明的身体，已经僵硬。
生命定格在这样的瞬间，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他的一只手，像是攥着什么东西，但又空无一物。
有没有可能，他的确拿着什么，但是被人拿走了？
许念曾说过，这里发现了麻醉的药物。那么，如果是麻醉了之后，无法拿稳呢？
我在地下，四处寻找。
终于，在电视柜下面，我看到一个已经染成红色的发卡。
这个发卡，形似四叶草。
好像在哪里见过，我仔细回想着。
K公司的女工？那个红着眼眶，被许念称为失意妇女的人。
形状一样的发卡，这是巧合，还是？
我让许念，把这个证物收好，洗掉红色之后，可能会变成绿色。
“基本已经查清楚了，死亡时间，大概在午夜12点到1点之间。死亡原因，是支架上的钢刺，都刺在了肉里，失血过多。更多的信息，需要检验之后，才能确定。”
方小茹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看向我，欲言又止。
我看着周明的眼睛，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入梦的本事。
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么多，我在这样的场景，竟然没有不适的反应。确实，成长了不少。
许念安排好现场的一切，指了指旁边的骷髅人，“谢凡，带着这个，咱们去杜丰稔那！”
“带着这个？怎么带？”
我不解地看着对方，这东西，说不定动一下就散架了。
许念看着我，话里透着阴森，“马上就正午了，你记得毛吉说的话吗？”
“什么话？”
刚问出口，我意识到，毛吉说，中午周明会去杜丰稔家。
而这个骷髅人，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周明。
难道，这是命运的安排，特定的时间，去见特定的人？
“许队，你这是在吓唬我吗？”
“说不定，周明，就是想以这样的形式，去见自己的老师。相遇就是缘分，我们得帮帮他！”
许念说得煞有介事，却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找来一个床单，把东西卷在一起，生怕“周明”不完整了。
没多久，我和许念就到了地方。
咣！
许念砸门，我在后面抱着“周明”。
“怎么是你们？”毛吉有些意外，正准备关门谢客。
杜丰稔的声音，悠悠传来，“是周明吗？让他进来！”
“是！”我颤抖着双手，急忙回应。
毛吉疑惑看着我，“你手里那是什么东西？”
天气很冷，我却满头大汗，“这就是周明！”
毛吉虽然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鬼，但还是把我们请进了院子。
“怎么又是你们？”杜丰稔背着手，看见是我们，黑着一张脸。
“杜老先生，我们是带着周明来的！”
许念上前，拦下了准备回屋的杜丰稔，语气真诚。
“周明在哪呢？”
“杜老先生，咱们进屋里吧，我怕周明散架了。”
到了屋里，我展开床单，黑漆漆的骨头煤雕堆在一起。
杜丰稔两眼发直，手指戳着我的脑门，“这是周明？”
许念把周明死亡的消息，告诉了对方，并讲述了地下这个“周明”的来历。
杜丰稔仰着脖子，安静听着，我看到有泪痕出现在其脸颊。
最后，他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做这等傻事？”
我和许念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我们没有交代周明是怎么死的，但是对方似乎认定，周明是自杀的。
如果按照许念的说法，我们得带“周明”来找师父，那他开着大门的事情，就可以解释通了。
“杜老先生，周明生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杜丰稔没有搭理许念，只是捡起了一块煤雕，仔细端详着，“毛吉，你看看周明师兄的手艺，怎么样？”
毛吉的嘴里，像抹了蜜，用专业的字眼，把这个作品捧到了天上。
我很诧异，杜丰稔之前，对这样的作品，好像并不喜欢。
作为其弟子的毛吉，应该要更懂师父才对。
这只是，对死者的尊重吗？
许念没有再插嘴，看着师徒二人，静静等待。
杜丰稔的表情，慈祥了许多，指着细微处，耐心讲解着。
老泪纵横的脸上，偶尔浮现出笑容。
其实，他没那么老，只是头发白得早了些。
“周明，已经死了！”
终于，许念用一声怒吼，打断了对方的深情缅怀。
杜丰稔用衣袖拭去泪水，吩咐道，“毛吉，泡一壶绿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