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一直到開始下地挖紅薯,言溪安姐弟倆都跟著陸羽一起待在山穀裏。陸羽在翻田,姐弟倆就在一邊放羊。
紅薯不是什麽好東西,人吃多了會肚子不舒服,容易生蛔蟲,最重要的是味道實在不怎麽樣。如果不是因為紅薯產量高,沒人會大麵積的栽種這種東西。
那些饑民不僅會乞討,也會偷,有些手腳不幹淨的,每天要飯過後,等天黑了,就去村民的地裏偷偷挖幾個紅薯帶回家。
挖紅薯需要先將紅薯藤割下來。紅薯藤人是不吃的,但紅薯的葉柄也能做菜,但那得在紅薯藤不是特別老的時候才行。陸羽家因為菜園子裏的蔬菜吃不完,就沒有摘葉柄做過菜。
紅薯藤人不能吃,但是可以拿來喂羊,對於牛羊來說,水分更多,更肥更脆的紅薯藤是比野草更好的食物。
這天早上,把八隻羊帶進安定穀,然後陸羽扛著鋤頭,言籍白挑著籮筐,言溪安姐弟倆一人拎著一柄鐮刀,去到了紅薯地。村裏幾戶種紅薯的都約好了在這一天一起收紅薯,以前大家都種著的時候,就一起留意著這片山坡,防著小偷,現在一起都收了,小偷還是要防的。
割紅薯藤不能讓姐弟倆來,擔心他們會傷了自己。陸羽和言籍白割藤,姐弟倆將割下來的紅薯藤抱到地頭堆在一起。
一共三分地的紅薯,陸羽和言籍白割了一上午,就將地裏的紅薯藤全部割完堆在了一起。陸羽看到別人地頭上堆著的紅薯藤,心想是不是把他們的薯藤也要過來,拿回家給羊吃。陸羽又想起來發黴的紅薯藤羊吃了會壞肚子,心想家裏就八隻羊,也吃不了那麽多紅薯藤,所以還是算了。
地裏已經沒有紅薯藤了,陸羽擔心有人來地裏順手牽手啥的,中午就沒有回家吃飯,讓言籍白他們先回去吃完了,再給自己帶過來。隔壁地的主人見陸羽沒回去,就請他也幫忙照看著點。
一頓午飯的功夫,陸羽就挖了半方地的紅薯,挖出來都沒有撿,留著下午讓那姐弟倆往籮筐裏裝,不然他們肯定會要搶鋤頭挖紅薯。挖紅薯可不是將鋤頭往地上一鋤,再往上一扒拉就行,這樣很容易鋤破紅薯。
言溪安最先回來,她用竹籃提著飯菜和一瓦罐的涼水,叫陸羽趕快過來吃飯。
陸羽放下鋤頭,坐在田埂上,又脫下外套墊在地上,讓言溪安坐上麵,他說草裏會有蟲子。
吃飯的時候,陸羽問言溪安,今天是不是還有許多人過來要飯。
“有啊,還不少呢。我媽媽叫溪定下午不要出門,她一個人在家有些害怕。”
“嗯啊。”陸羽吃了一口飯,又說:“要不下午讓你爹在家?”
“都行,反正我要和你一起幹活。”言溪安看著陸羽吃飯,問他:“大叔,飯好吃嗎?夠不夠?”
“好吃,夠啦。”菜是豬肉炒豆角,還有一份茄子,這兩個菜味道不錯,就是油鹽太重,陸羽連著喝了好幾口水。
言溪安悄悄的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搭在陸羽腰上。陸羽身子一震,順勢就想將身體靠過去,卻被言溪安笑著推開了。
言溪安笑道:“大叔,一會就有人來啦,你不怕麽?”
“嘿嘿,溪安你都不怕。”陸羽吃完飯放下碗筷竹籃,漱了漱口,又前後左右張望了一遍,然後才小心翼翼的牽起言溪安的手,輕輕的握住。
言溪安見陸羽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大叔,你真傻乎乎。”
陸羽笑了笑,說道:“不小心不行,我家溪安年輕又漂亮,我自己呢,又老又醜,別人看到了,準會說:‘喲,這誰家的大姑娘,怎麽插在一坨牛糞上。’再看這牛糞,原來是陽山村的陸大羽,怕是陸羽這小子是祖墳冒青煙了吧,居然撿到這麽如花似乎的一個好媳婦。”
言溪安格格直笑,笑了好一會,才說:“大叔,你可不用這麽謙光,本姑娘如花似玉不假,傻大叔你也是一表人才呢。”
“一表人才那說不上,一表蠢才差不多。”
“胡說!”言溪安故意板著臉,訓陸羽道:“你不許這麽說我大叔,小心我和你生氣。”
“嗬嗬,不說啦。”陸羽握著言溪安的手,輕輕摩挲著,心裏既平靜,又喜悅。
兩人並排坐了一會,又不敢靠的太近,就怕突然有人過來。言家四口除了言溪定,都已經知道了陸羽和言溪安的關係,但這不代表他們兩個敢明目張膽的在言籍白夫婦前表現的太過露骨,至於村裏其他人,就更不想讓他們知道了。
過了沒多久,言溪定來了,果然是言籍白留在家裏陪妻子。陸羽覺得這樣也挺好,那些饑民並不好打發,言溪定年紀輕,火氣大,弄不好還會跟他們吵起來。
下午陸羽在前麵挖紅薯,姐弟倆就在後麵撿。紅薯真的很容易種,產量高,個頭大,最大的那幾個估計有四五斤重,蒸熟了夠一個成年人吃兩天的了。
挖了不到一分地,兩隻籮筐就裝滿了,陸羽把紅薯挑回家,又回來繼續挖。三分地最好在今天挖完,不然明天再來,地裏的紅薯肯定會缺不少。村裏其他人種的紅薯多,他們晚上肯定會在地裏搭棚看著。陸羽家就這麽幾分地,要搭棚留夜就有些不必要了。
陸羽挑著空籮筐回到地裏的時候,看見言溪定正揮著鋤頭在地上一下一下的鑿,鑿的泥土四濺,碎紅薯亂飛。言溪安看的都生氣了,背著手坐在田埂上,一言不發。
“溪定,我來挖吧,你繼續撿。”陸羽看見那小家夥糟蹋了不少紅薯,微微覺得有點可惜。
“不用,我會挖,大羽叔你跟我姐姐在後麵撿。”言溪定挖的很賣力,可惜不得其法,一鋤頭下去,再拔出來就有些吃力,並且每一下都會挖破一塊或者幾塊紅薯。
言溪安怒了:“你會個屁,都把紅薯挖壞了。”
“壞就壞了唄,反正紅薯很多。”也不知道為什麽,言溪定對於幹農活,似乎非常熱衷。
陸羽覺得言溪定這想法是不對的,應該教育他一下才行,於是說道:“那個,溪定啊,紅薯被挖破了,很容易爛的。”
“額,那我小心一些。”言溪定還是沒有停下手裏的鋤頭。
“現在很多人沒飯吃,咱們家有糧食,又有了紅薯,但是也不能糟踐了,你說是吧?”
“大羽叔,我知道,我沒糟踐,我現在就好好挖,保證不會再挖壞一個,如果……”話還沒說完,又有一個可憐的紅薯被鋤頭切成了兩半。言溪定嘿嘿傻笑兩聲,繼續說:“我要是再挖壞三個,就不挖了,好不好?”
“那好吧!”陸羽覺得這小子是沒辦法勸了,想了想,有了個主意,於是說:“溪定,你吃過紅薯嗎?喜不喜歡吃?”
“喜歡,晚上讓我媽蒸幾個我吃。”言溪定不喜歡吃的食物還真不多。
“生的喜歡吃嗎?”
“生的也能吃?”言溪定像是發現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皺著眉頭問:“生的好吃嗎?”
“好吃,味道就跟那個啥……生的板栗一樣。”(原諒我,作者是真的這麽覺得的)
“真的嗎?那我要吃一個。”言溪定終於丟下了鋤頭,撿起一塊紅薯,在衣服上擦了擦紅薯麵的泥土,就要往嘴裏塞。
陸羽連忙說:“皮不能吃,吃了會拉肚子。你回去拿菜刀過來,我削一個給你吃。”
言溪定猶豫了一下,說道:“大羽叔你跑的快,你回去拿。”
“我要挖紅薯呢,今天咱得把這塊地挖完,不然晚上就要留人看地了。”
言溪定聽了,不僅沒有擔心,反而表現的很歡喜,笑著說:“那更好玩啊,晚上咱可以在田裏搭個棚,然後都住在這兒。”
陸羽很無語,無奈的說道:“溪定你要是不回去,下次打獵我就不帶你了,留你看家。”
“別啊。”言溪定終於屈服了,一臉哀怨的說:“那我回去還不行嗎。”
言溪定離開後,陸羽撿起鋤頭,正要繼續挖,卻聽言溪安說:“大叔,快讓我來,我還沒挖過呢。”
陸羽:“……”
言溪定回去後,好半天才拿著菜刀回來。陸羽問他怎麽去了那麽久,言溪定說:“剛才有要飯的來了,給他紅薯,他們還不樂意。”
“怎麽現在連要飯的都開始挑了?”陸羽很納悶。
“是啊,明明都沒東西吃了,他們還挑三揀四的。”言溪定把菜刀遞給陸羽,又催他給自己削紅薯吃。
陸羽運刀如飛,也不在乎削下的皮是不是厚了,很快就削好了一個紅薯,遞給言溪定。言溪定接過後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嚼了幾下,然後讚道:“誒,挺好吃的啊,這東西生的吃很甜啊。”
“是吧,喜歡吃吧?”陸羽又為言溪安削了一個。
“好吃!我就奇怪了,他們要飯的,怎麽還會嫌棄呢?”
言溪安也從陸羽手裏接過被削了皮的紅薯,她對弟弟說:“你別老是‘要飯的,要飯的’這麽叫人家,人家沒飯吃,已經很可憐了。”
“本來就是嘛。”言溪定一邊賣力的啃著紅薯,一邊說:“咱爹說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前幾天太大方,這些人來咱家,就不會挑挑揀揀的了。”
“胡說,我還說是你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