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縣城的時候,是羅燕青開的車,因為彭遠誌還有點暈暈忽忽的。
接下來的幾天,彭遠誌開始為未來的“海明商廈”奔走。
按照羅燕青的說法,他需要先拿出設計圖紙,這就要跟鐵山縣建築設計院打交道。
隔天,他帶著設計院的設計師,到友誼貨倉作實地勘察。
友誼貨倉東西長60米,南北寬33米,與南北走向的鍾山路之間還隔著那兩戶小瓦房。
彭遠誌告訴設計師,這兩家的瓦房他已經買下來了,到時候全部拆掉。但是,未來的商廈絕不能占用瓦房下麵的地皮,瓦房的地皮要留出來,日後可以為顧客放個自行車啥的。
其實,他知道,十多年之後,鍾山路拓寬,這兩家的瓦房地皮全部被人行道覆蓋。
一個星期之後,他拿到了商廈的全部設計圖紙。
有了圖紙,他又在羅燕青的指點下,把土地使用證、建設規劃許可證、工程規劃許可證、施工許可證依次辦理。
其間,有些時候,彭遠誌是可以自己辦好的。但他還是給羅燕青打電話,不為別的,就為了約出來一直“撿蓼蓼”。
彭遠誌知道,羅燕青與自己走到一起,隻是雙方都需要某種慰藉。他們是不可能結婚的。所以,他也不想了解羅燕青的家事。
緣起而聚,緣盡即散,對他這個過來人來說,還是想開點好。
證件辦齊之後,接下來,就是找人幹活了。
給彭遠誌幹活的,是“發達建築公司”。
這個公司的名字取得帶勁,但是並是什麽大公司。
彭遠誌之所以能找他幹,是因為他父親曾經跟“發達”的經理趙東海是同學,也曾經跟趙東海幹過活。
而且,趙東海也向彭遠誌承諾,工錢可以年底結,如果資金不足,可以幫著賒材料。
彭遠誌最擔心的就是手頭的錢不夠買材料的,既然趙東海這麽說了,他還會用別人嗎?
11月9日,農曆10月初八。諸事大吉。
海明商廈破土動工。
經理趙東海親赴現場,指揮手下的工人,一批拆除瓦房,一批拆除貨倉。
這些工人真能幹,動作也快,這邊剛剛拆完,廢棄物隨時拉走,那邊就開始放線畫地基了。
“遠誌,把活交給我,你就放心吧!就我手下這幫人,包你十天起一層樓!”趙東海向彭遠誌保證。
彭遠誌卻說道:“趙叔,我對你肯定是十分放心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找你。就是這材料,不知道人家送得及時不及時,畢竟我們暫時是賒的,要到年底才結賬!”
“有我的麵子,他們敢不給?得罪我趙東海,我以後都不用他的貨!”趙東海哼了一聲。
“趙叔,你這麽說,我就完全放心了!”
就在這時,遠處開來兩輛麵包車,停在路邊。
從車上下來十幾個人,一個個怒氣衝衝:“停,都給我停,別幹了!”
彭遠誌一看那些叫停的人,就知道來者不善。
他問趙東海:“你認識他們嗎?”
趙東海卻十分尷尬:“遠誌,這些人我惹不起。他們是‘工地夥’的混子!”
上個世紀的彭祖地區,活躍著這樣一夥人。他們沒有什麽正當職業,隻靠著到各個工地上搗亂弄點零錢花。
這些人統稱“工地夥”。
他們的搗亂方式也很簡單,就是以各種理由阻攔施工。
趙東海隻是個小公司的老板,見到這樣的人,立即縮起脖子。
如果他敢替彭遠誌出頭,今後在某些工程上可能會被人家卡脖子的。
“好,那我就親自去惹一惹他們!”
其實,他也沒有把握能讓對方服軟。但是,這是他自己的產業,自己必須頂上來,別人都指望不上。
就算把胡大海和閻明叫來,他們也隻會和對方撕打,這樣不僅於事無補,還可能進局子,讓自己陷入被動。
當然,實在不行,他可以找丁助理。
彭遠誌快步走了上去:“你們是幹什麽的?憑什麽在這裏指手畫腳?”
對方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瘦子。這家夥翻著一雙死魚眼:“你是哪家的毛孩子,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彭遠誌一怒:“你說誰是毛孩子?我他娘都參加工作兩年了!”
雖然他並沒有什麽正經工作,卻不妨礙他吹牛逼。
“死魚眼”也沒想到,眼前這小子看著很嫩,居然已經參加工作了。
於是,他換了個稍稍和藹的口吻:“你是這個工程的甲方嗎?”
“是我,怎麽了?”
“你的證件都辦齊了嗎?”
“你說的是土地使用證、建設規劃許可證、工程規劃許可證、施工許可證嗎?這些肯定要辦齊,不然,我們絕不可能施工的!”彭遠誌鬆了口氣。
“施工許可證拿來我看看?”“死魚眼”伸出一隻細如雞爪的手。
“這還有假?”
為了應對各方的檢查,彭遠誌一直是把施工許可證帶在身邊的。
不過,他暫時還不想拿出來:“你們是哪個單位的,有什麽權力查我的施工許可證?”
“死魚眼”卻冷笑一聲:“我們‘工地夥’對鐵山縣所有工地都有監督權!”
“誰給你們授權的?”
“我們就有這個權力!”
彭遠誌不想被他胡攪蠻纏,就拿出的施工許可證。
可是,“死魚眼”看到施工許可證,卻冷笑一聲:“別弄這些花裏胡哨的,我不認!”
“死魚眼”說著,“唰”的一聲,將施工許可證撕為兩半,往地上一扔。
“你敢撕我證件!”彭遠誌大怒,“啪”的一巴掌抽了上去。
“死魚眼”被抽得眼冒金星,他氣得大叫:“你們都瞎了嗎?還不給我上,把這小子給我廢了!”
跟他來的那幫人一擁而上,就把彭遠誌圍在中間。
這時,趙東海也急了。彭遠誌是他的甲方,如果彭遠誌被打傷,他的工程鐵定沒法幹。
“你們都別站著了,快過來,把遠誌給我救出去!”趙東海不敢讓手下人與城建的人對打,但是救個人還是可以的。
站長一下令,那些建築工人也衝了上來,眼瞅著一場衝突即將爆發。
“住手!”一聲怒吼從人群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