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旺达家中，旺川对众人说的“哪里来的回哪去”显然不是哲学命题。
高程和伊苏灿灿明确知道旺川在说什么，但对樊迪而言，NPC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太诡异了。
看着本来态度一脸轻松，现在转为一脸严肃的樊迪，高程立时大声喝止旺川道：“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的目标是找到撒旦，你的存在也是为找撒旦服务的！”
旺川摇了摇头反驳道：“你如果确定还要浪费时间，我可以问你几个关于高程童年的小问题。”
“什么？这个高程是假的吗？”旺达一脸惊讶地看着高程。
高程不理旺达，他看了眼樊迪，叹了口气，一副投降了的样子说道：“好吧我坦白。我来自武侠世界。我们那里有位名叫撒旦的伟大造物主。他什么都能变出来，还大战过恶龙。我们喜欢他，所以想找他。”
“你胡说。”萨斯觉得哪里不太对，指着樊迪问道，“她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高程一脸冤枉：“我都不认识她，只是听她说也要找撒旦，就志同道合一起帮她找了。”
听到这里樊迪不禁混乱起来，难道这里每个人找撒旦的原因都不一样吗？不过这也合理，只要大家齐心合力达成共同目标就行了。
这时伊苏灿灿却开口道：“你们能不能别耽误我时间了？！我不关心什么撒旦，我要走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工作了！”
旺川想拦，但问了众人才知道没人和她相熟，所以实在找不到囚禁她的理由，只能开门放人。开门后，木木也随便找了个理由和一起逃了出去，说下次有机会再找旺川修复篮球场。
屋里走了两人后清净许多，高程也趁机理清了思路。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对旺川抛出了诱饵。他上前两大步对旺川道：“武侠世界是你造的，所以你是科学家。”
旺川好奇地点了点头：“没错。”
高程提高声音道：“我能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知识和技术，要求是你助我找到撒旦。”
“我不知道的技术？”
“是的，比如人类意识载体的突破方程。”
旺川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高程：“你知道意识突破方程？”
“知道，我不但可以告诉你如何让无机物承载意识，还能实验给你看，在生命体变成非生命体后，依然能保留其原有意识。”
“你在开玩笑，一块石头不可能具备人的意识。”
“并没有。只要你助我找到撒旦，我可以实现一个人在不被破坏记忆的前提下，三秒内变成一棵树。”高程的语气充满自信。
旺川则大摇其头：“我想你弄错了。你说的技术在这个世界不可能做到。”
“可以做到，因为这里1+1也等于2，和我们那的数学一样。”
旺川沉默了。高程所说的技术对一位科学家而言是极其诱人的。
但对一旁的旺达来说，现在的高程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假身份。是以他立刻插话道：“爸，真高程在哪里？你可以先把他找回来吗？”
旺川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又继续问高程：“你们能让万事万物，甚至意识和记忆组做100%的原样转移，而并不发生任何损耗？要知道，记忆有任何篡改，就不再是‘本人’了。”
“是！我可以做到。”高程点头，他认可了旺川的科学头脑，也明白自己已经抓住了旺川的死穴。
旺川继续略有所思：“可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就意味着物质转移后所发生的一切损耗，都是能够被确定的。也就是说……你们掌握了物质所携带的所有信息？！”
“是！”
“这怎么可能！！！根据哥德尔不完备定理……”
“那定理早在2161年就被我们解决了。”
高程说完就直接抛出两组公式，见旺川如获至宝地当场开始验算后，他转身对樊迪道：“我们继续去找撒旦吧，先把你变成计算机。”
樊迪本来处于混乱中，但高程说的定理的确在2161年就已被解决，而旺川却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再加上萨斯也是随随便便就破解了数字镣铐，樊迪心中又释然起来。
这里如此魔幻，身边的人又都这么厉害，果然还是游戏嘛……
就在这时，旺达忽然对正在埋头做题的旺川道：“爸。如果这个高程是假的，那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如果你不帮我找回真高程，我就自己去找。”
旺川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看手头那两个绝妙的公式，想了想道：“好，反正也没什么危险，我一会再把你送过去。”
旺达答应着，扭头问萨斯道：“你也一起去吗？”
没想到萨斯却面露难色，出言拒绝道：“我……就先不去了，我要休息会，然后把探长召回来看看。”
旺达一脸诧异，指着樊迪道：“她明显也不是本人啊！我们一起去武侠世界找，不是多个帮手吗？”
“我不确定。”萨斯怔怔地看着地面，居然支支吾吾起来，“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本人。她和高程不同，有可能……是出了点其他问题。我想先看看真田回来的情况再做决定。”
“出了问题？”
“我先召回真田吧！”萨斯甩了甩头，双目越过旺达看向旺川，“叔叔你可以帮忙吗？”
*****
【武侠世界】
另一个世界，算法工程师默涵正在给宇凡看几个人的名字。
“统帅你看。真田、伊苏灿灿、高程。”默涵在数值上指点着，嘴上解释道，“这些人和你俘获的三个人的信息高度一致，几乎100%地指向是同一人。”
“所以？”宇凡冷冷地看着数值。
默涵喉间有点干涩，但还是尽力解释：“根据之前的推测，再加上这次的数据匹配，我们有理由确定，这三人在我们这个世界也是确有此人的。”
说着默涵又调出一组数据，那是三人现在的生活状态。其中有两个在地表，一个在篮球壳的新大陆上。
宇凡思考了一会，看向默涵道：“所以了解这三人的信息，也就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的他们是谁？”
“是的，只能是这样。”
宇凡又问：“为什么只有三个人。”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第四个人始终没有数据可供匹配。可能是……可能是……”默涵头低的极低，但不敢给出任何没有依据的推测。
宇凡又思考了一会，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门关上后，宇凡在这一大堆数值和信息前查阅了很久，抬头轻声命令道：“把这些信息全部传进我大脑。”
『好的统帅。』上方又传出了机械女声。
“那个被我变成椅子的真田探长，还没被对方召回对吗？”宇凡眼中闪着光芒。
『是的统帅。』
“把我的记忆组传进去，替换三号卧底。现在我已掌握了足够的信息，我要亲自去那个世界。”
『好的统帅，何时开始传送？』
宇凡想了想道：“立刻！但是为了防止意外，以后不论是谁，能说出这段暗号的，你们就将他视作是我。”
说着宇凡伸手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用手指写划起来。
这是在父亲战死后，宇凡最喜欢的一则寓言：
【将一群猴子关入谷仓。谷仓中设有一个按钮，按下它的猴子就能得到香蕉，但其余猴子会被电击。起初常有猴子按下按钮，但久而久之猴子间有了准则：谁再按按钮就会遭到其余猴子殴打。从此不按按钮，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道德。】
*****
【戴森云】
这两天老陈实在太忙了，虽然太空航行是家常便饭，但在断网情况下，两天内要发射两架超长途飞船挑战是十分巨大的。这需要反复的核算，还要协调飞船与戴森云内的分工、后勤及报导等问题。
但老陈却很兴奋，目前所有事项都按他计划发展着。坐在办公室中，老陈一遍遍地被打扰，一遍遍地审批着诸多决策，同时也不忘把玩几下那颗白色的象牙球。
与老陈相比，周池却显得十分焦虑。老陈越顺利，他就越觉得不安。
因为他明白之前困扰他们的问题其实一个都没解决，所以在飞船发射前4个小时的现在，周池努力想要让老陈冷静下来。
看着老陈手里的象牙球，周池开口问道：“你那个……新计划，名字想好没有？”
“针对吴素素的那个新计划？”老陈仍把玩着手中的象牙球，“她坐的星舰叫‘谷仓号’，那计划就叫谷仓计划好了。”
这名字让周池想到有关谷仓的那则道德寓言，觉得挺恰当的，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但不一会周池又开口道：“老陈，我们这次的动作太多太大，联合国不会不过问的，我们必须想一个应对方案才行。”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老陈笑了笑，停下了手中的象牙球，“让吴素素胜任机构负责人是经过联合国批准的。”
周池重重地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但是全面断网、让宇扬去地球报信、让吴素素在宇宙漂流20年、以及之后诸多预算的具体去向……还有谷仓计划，他们不可能听之任之的。这些事必然会一一暴露。”
老陈点点头，他的确知道自己的计划很冒险。但这是旷世工程必然伴随着冒险和牺牲，老陈早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周池又道：“我知道你心意已决，我也愿意成就这番事业，但我们准备的太不充分了。联合国、各国政客、各大媒体、商业大亨乃至全世界公众，任何一个地方暴雷，整个计划就会全面失败。”
“我从没怕过失败。”老陈双目坚定地盯着周池，神情有些不悦起来。
周池微叹一口气，这个回答让他明确老陈已被理想冲昏头脑。面对如此巨大的项目，此时的老陈居然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无视了所有客观存在的隐患。
他原本想和老陈商量事先去向联合国汇报这一切，但他知道现在的老陈没有时间，也听不进更多理性的分析，于是他决定自己先做起来。
他看了看时间，站起身对老陈道：“老陈，我要去地球联合国，和宇扬坐同一艘飞船去。”
“为什么？”老陈好奇，他认为这完全没必要。
但周池却义正言辞地坚持：“如果你信任我，就让我去。”
“不行，吴素素也启程了，现在戴森云需要你。”
“让我去，老陈。”
“你……”
“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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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哥德尔不完备定理”：一个包括了描述的自洽系统，也必定包含该描述下既不能被证明、也不能被证伪的命题。由库尔特·哥德尔在1931年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