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达是跟着真田一起去找“厉害的帮手”的,主要原因是旺川怕真田以找帮手为借口,实则是回警局找外援逮捕他们。而旺达是唯一能看住真田的人选,虽然在心智方面实在是差真田太远了。
两人到达目的地后,真田谨慎地敲响了大门。
门开了,面前是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身边还漂浮着四个护卫机器人。
真田亮出了自己的证件:“警|察,我要见你们主人。”
保镖两两相视后,将申请通报了上去。
旺达很好奇这里是哪,他四处张望,可怎么看都只是座很普通的住宅而已。在等待对方通报时,他闲来无聊自言自语道:“这里甚至连智能门禁都没有,让真人做保镖,能有用吗?”
“住嘴。”真田正眼都不看旺达一眼,“现在至少有10枚武器对准着我们。”
“啊?”旺达打了个哆嗦,说话声也压低了不少,“这里到底是哪啊?我们来这不是要找帮手的吗?”
真田想了想,反正马上也会揭晓,为避免旺达乱说乱动,告诉他也无妨:“这里是著名科学家李昂的住所,我来找他和他老师的线索。”
半小时后,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前来引路,两人就跟他一同向里屋走去。一路上旺达发现住宅内部的摆设琳琅满目,有极复古的陶瓷品,也有极先进的高科技工艺品。他好奇极了,这个家虽说不大,但很多摆设他都闻所未闻,简直像进了座小型博物馆。可身边的真田非但不好奇,还一脸理当如此的样子。
最终他们被领到一间十分宽敞的会客厅中入座。虽然深绿色的真皮沙发和大红色毛绒地毯的搭配显得碍眼,但总体对旺达来说仍十分新鲜。他没想到如今世上有人的家里会这样布置,复古得好像真的回到了古老的21世纪。
旺达也自诩复古,但比起他家那些瓶瓶罐罐和篮球架这种半吊子复古,这里的显像管电脑、手机支架、挂壁式油画、还有摆在桌上的一套中式茶道器具,显然要高出旺达家好几个档次。
两人入座后不一会就有个西装外面套着防护服的女士走了进来。她头发极乱,防护服也脏透了,根本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进屋后她唰地一屁股坐到对面,又开始摆弄起触控仪来。
过了一会她好像想起什么,将防护服胡乱地扯下朝地上一丢,满脸歉意地看着旺达道:“抱歉警察先生,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旺达一愣,指了指身边的真田。只见他正一脸满意的样子问女士道:“你是李昂博士的后代吧?”
女士点点头,将一双脏手在西装上胡乱抹着。这时旺达才注意到她穿的是一身深红底色上布满黑色格子的男士西装,显得有点邋遢。
女士又抹了两下,朝真田伸出右手示意握手:“你好,我叫李期。”
真田也毫不忌讳,和她握手后又重新坐下,指指旺达道:“我叫真田,这是我的助理旺达。我们想和你聊一下李昂先生。”
“我什么时候成你助理了?我是来监……”
“据警方资料,李昂博士出生在2012年,在各个领域都曾获惊人成就。”不等旺达说完真田又继续道,“2059年,47岁的他因脑机接口|技术成熟,是首批被转移记忆组的科学家,名单中也包含了他的恩师。”
真田的声音很低沉,有种令人心生信任的感觉。说完他就真诚地看着李期的眼睛,嘴上微微笑着,浑身散发着使人放松的亲和力。
李期也看着真田,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道:“嗯,对啊。以前总会有记者或学校来采访,但曾曾曾祖父还没醒呢,你们想聊他的什么呢?”
真田看着桌上的茶道器具,上面没有灰尘,但附着其上的茶垢却极富年代感,显然是很多很多年未曾使用了。
他轻轻拿起一只小茶杯,闻了闻里面的气味,悠悠地道:“我们要唤醒他了。”
李期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应该是国家才能决定的事吧?而且为什么要唤醒他呢?”
真田不答反问:“你这间屋子里,哪一面墙可以被破坏?”
“什么意思呢?”李期好奇。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真田对旺达轻声道,“你那个旋风腿,现在展示一下。”
旺达一脸不服:“凭什么听你的?”
“想不想救你的高程?”
“这和高程有什么关系?”
“唤醒李昂,你爸就能腾出手送你去找高程了。快点,踢一脚,最大力度。”
“踢出事可不赖我。”旺达撅着嘴,半信半疑地起身,脸转向右边,稍稍停顿后,右腿提起就是一记空抡。这一腿速度太快,大家都没看清出腿过程,只听一声巨大的轰鸣,紧接着一股飓风,右侧整个墙面居然像面粉团一样扭动起来。
墙上所有的挂画、装饰品先是跟着墙面一起扭动,接着连番掉落下来。而地上原有的家具摆设,刹那间也朝墙壁处翻滚而去,最终和墙上掉落的物品撞上,竟一起陷进了墙里。
最后,巨大的灰尘才从地上和墙上腾空升起,轰到房顶又唰唰唰地砸落下来。屋内的警报器和消防喷水装置同时启动,各种鸣笛和自卫提示争相警报,一时间客厅里乱做一团。
“天啊你们做什么啊!!”李期捂着鼻子,头发已被消防喷水淋湿,但灰尘仍弥漫着整个房间。
真田也没想到旺达这一脚这么厉害,但还是冷静地介绍起来:“这是我们研制的人体武器,但在很多地方遇到了问题,急需你祖父和他的老师帮忙。”
李期看了眼几近废墟的客厅,又看了看真田真挚的眼神,刚要说话,管家和自卫机器人来了。
真田仍一脸轻松地看着李期:“你是位科学家,你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李期想了想,就叫退了管家。
接着她又急着问真田道:“你老是提什么恩师,他很重要吗?比曾曾曾祖父还厉害吗?”
真田点点头道:“李昂的恩师,能解决哥德尔不完备定理。”
“什么?!真的?!怎么可能??!”
李期的叫声太大了,震的屋顶上又落下几大条粗颗粒的粉尘。
旺达捂着鼻子连连咳嗽道:“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聊吗?这里都快塌了!”
*****
另一边,作为二号卧底的伊苏灿灿离开旺达家后,优先要考虑的是如何融入这个世界。但当她从触控仪中轻易得知自己的职业、住址、社交关系等信息后,发现要在这世界生活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这里没有战争,也没有生存压力,没有撒旦,更没有战争。在经历过武侠世界的月球圣战和宗教战争后,这里的商战和政|治舆|论战都像是小儿科一般。
也就在她初步了解这个时代,不再不为生计发愁,而开始寻找撒旦信息和辅助樊迪的方法时,她接到了一则即时通讯。
这是她的直属上司打来的:“几天不见,你在忙什么?你对悠久的采访总结还没给到我。”
伊苏灿灿堆上一脸无辜,故作可怜地道歉:“抱歉啊总监,我尽快会给你的,只是内容有点多。”
“还有项紧急的工作要派给你。”说着总监就在投影中列出人像,同时解释起来,“宇扬最近在联合国十分活跃,政|府要举荐他做吴素素的副手,你去采访一下,已经安排好了。”
“啊!他不是宇扬吗?!”伊苏灿灿惊讶地看着影像中熟悉的面孔。
“是的,就是那个征文第二名的宇扬。他从戴森云来地球报信的事你一定也知道了,只是这次联合国的动作有点大,我们要借这次采访突出宇扬能够胜任副首相的能力,趁机政|治站队。”
总监边说边紧皱眉头,右手五个手指不断揉搓着什么,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
伊苏灿灿知道不能问太多,就立刻答应下来。挂断通讯后她就叫了辆车就去往了采访宇扬的指定地点。
车上她一边联系联合国作采访的接洽工作,一边听着采访悠久时的录音写起了总结报告。但她脑中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世界有着另外一个宇扬,会不会也有另外一个自己呢?
伊苏灿灿如此想着,手指颤抖地点开触控仪,搜寻起一个名叫“琥珀”的女士……
『琥珀,女孩,2145年生。父亲是大型空中客车的乘务人员,母亲是售卖珠宝的商人。家庭成分简单,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2151年琥珀六岁,因家庭不富裕被其他孩子嘲笑后大打出手,在教管所留下案底。』
『2153年琥珀八岁,终于进入学校,过着和正常孩子一样的脑机授课生活。』
伊苏灿灿不断翻阅资料,发现在2153年前,那个琥珀和自己就是同一个人。姓名、家庭、履历、照片甚至性格都能完全对上。但在2153年后,琥珀的人生和自己朝着完全两条路而去。
她继续往下翻阅,发现这世界好像因为没出现33号云廊的能量场封装和撒旦,导致琥珀成了个乖乖女。
『2170年琥珀25岁,学校毕业后找到一份文职工作,负责编写虚拟游戏中的说明文案与活动内容。』
『2174年,今年。琥珀换了家公司,仍从事着同样的工作。』
资料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伊苏灿灿怔怔地看着这些简单的文字,不敢相信这里的琥珀人生可以简单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2151年的打架事件,她甚至不认为这个琥珀就是自己。
“这个人不是我……”伊苏灿灿发着呆自言自语,“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我不用对她在意了。”
接着她就收敛心神收起触控仪,专心准备起和宇扬的采访内容来……
经过一整套的检查与核验身份,伊苏灿灿坐到了一座荧屏前。
她和宇扬间隔的很远,中间有一道不知是多厚的玻璃抑或显示屏,总之宇扬也算是和她面对面坐着,并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
通过通话设备,宇扬先对伊苏灿灿打了个招呼:“你好,《星河再现》的伊苏灿灿。我们可以有20分钟的时间。”
伊苏灿灿点点头,明白虽然宇扬并未胜任具体事务,但这采访规格已完全属于资深政|治要员了。要知道,就算在面对商业和学术要员的悠久博士,也是完全没这种排场的。
十分钟后,在提问完一些常规例行的问题后,伊苏灿灿提出了一些相对犀利的问题:“……第六个问题,你认为戴森监察机构的使命是什么?”
“简单来说分三部分。”宇扬从容地回答道,“第一是监管戴森云及所有相关项目。第二是迅速拓展星际文明。第三是谋求太空人类的生活幸福。”
“那么请问……”伊苏灿灿发起了攻势,“这三条中有哪一条是推广和平?”
“……”宇扬顿了顿,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回道,“任何形式的战争都是与第三条相斥的。只有先保证和平才能确保生活幸福。”
“所以你觉得,使命是做出佳肴的厨师,同时也要维护餐馆的和平对吗?因为饭馆如果不和平,是做不出佳肴的。”
“你在说什么?”宇扬有点慌张地驳斥,“监管工作也必然包含监管安全啊。”
“第五个问题。”伊苏灿灿继续道,“你刚才说目前世界尚未实现真正和平,请问这里的不和平是指?”
“当然是指地球对戴……”宇扬反应极快,刚脱口而出就突然意识到了伊苏灿灿的圈套。一旦自己承认地球与戴森云的关系不和,那此次前来“求助”的合理性就不存在了,因为没人会向自己的敌人伸手求助。
宇扬住口后放慢语速,但后背已经直冒冷汗:“我说的不和平,指的是各类媒体和公众对不同事物的看法,双方容易在探讨问题时产生冲突或舆|论暴力。”
伊苏灿灿则步步紧逼,“你觉得探讨问题属于不和平?”
宇扬还没说话,采访室上方忽然传来一个磁性男声:『伊苏灿灿小姐,你好。我是来自戴森云的谈判官周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