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目睹秦川弑祖的人伦惨剧，徐益等人也瞬间失神。
太快了。
根本没什么铺垫，几句话的功夫，“祖孙”两人就反目成仇，血溅五步。
直到听见秦川命令封锁坞堡，徐益等人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等人恐怕性命难保了。
试想，这种“大不道”之事，秦川怎会允许外传？
无论最后的博弈结果，是董璜等人杀掉秦川，还是秦川入主郿坞，自己这些旁观者，都很难逃过被灭口的下场。
“你是谁？”秦川看向徐益，问道。
“我乃郿县县令徐益，我在此向少傅保证，今夜之事绝不会外泄。若有背誓，身死族灭！”徐益强作镇定，信誓旦旦地向秦川许下承诺。
“是啊，少傅请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唉，可惜太师壮志未酬，居然身染重病……”
其他几个郿县丞尉、世族豪强，这时候也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纷纷向秦川表示守密的意愿。
甚至还有个“机灵鬼”，马上就自作主张，开始帮董卓安排“病逝”的剧情。
“呵呵，诸位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灭口的。你们别急着离开，我说了，我们要继续讨论赈灾之事。”秦川环视四周，淡然道。
“少傅……”
徐益还待再说，秦川目光扫过，顿时让他感到一股有形有质的庞大压力，硬生生把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狼子野心……丧心病狂！”董旻向秦川怒骂道。
他总算恢复了神智。
然后他又转向李沽，说道：“李沽，太师待你不薄，你怎能……”
“董将军，你还不清楚太师一死，你全家会有什么后果吗？”秦川打断了董旻的话，质问道。
董卓在之前将董旻封为了左将军，但董旻极少入朝参与政事，只在董卓的庇护下，常年呆在郿坞享乐。
“无论什么后果，也得先把你这个弑祖的贼子除掉！诸位，你们若是还记着太师恩情的话，就先拿下秦川。”
董旻好歹也曾参加过洛阳兵变，虽然脑子反应不够快，但清醒过来之后，仍知道眼前大敌乃是秦川。无论如何，先把秦川解决了，才能再说其他事。
不过李沽和他不同，早已反复思考过董卓死后自身的前途命运，此时已命人将董卓的尸体抬走，正在安排人手打扫狼藉的杯盘和地上血迹。
而董旻试图直接命令这些士卒，众士卒也听而不闻，只有少数人看了看李沽，发现李沽也只当没听到，那么该如何选择不言自明。
若是董卓能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死不瞑目，也再不会有之前那种盲目自信。
他活着的时候权势滔天，怎么可能想到，仅仅是自己一人身死，这一手打造的权力帝国，瞬间就能土崩瓦解？
轻易得来的权力，蒙蔽了董卓的双眼，让他看不清自己的统治就如同沙滩上的城堡。
穿越数千年而来的秦川，早就看清了他虚弱的本质。所以在很早以前，秦川就曾向田丰坦言，董卓只是纸老虎而已。
“董将军，和你董家牵扯过深，本来已经违背了我的心意。但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
“你若是还想活命，就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如何才能保住你和你全家的性命。不然的话，我也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秦川冷声道。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本来应该是堂堂正正地除掉董卓，以此功劳作为自己的组织资本，踏上权力巅峰。
然而事情几经波折，落到现在的局面，秦川从董卓之死中，几乎已经获取不到什么组织优势了。
即便如此，秦川也不得不动手。
这与权势无关，只为了外面那近百万朝不保夕的饥民。
“狗贼……”董旻似乎上了头，却仍不敢亲自上前，只嘴里不停怒骂。
“叔父，不要再骂了。”董璜也总算冷静了下来，一把拉住董旻，劝阻道。
“怎么？难道你也忘了你二叔之恩吗？”董旻眼眶红了起来，看向董璜道。
“唉……叔父，你且为全族想想吧。”董璜叹道。
然后他转向秦川，说道：“秦将军，我董家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只求你能保全我董氏性命。哪怕看在阿白的份上，也帮我们想一个万全之策，行吗？”
董氏一族中，除了董卓，剩下还稍有头脑的，也只有一个董璜了。
不然董卓也不会在全族之中，找不到另一个能稍担重任之人。
“董璜，你……”董旻怒不可遏，就要将火力发泄到董璜头上。
“李沽，你将董将军带下去，暂且不要让他回家，让他在你营中冷静冷静。”刘艾对李沽道。
“是。”
李沽点头应命，叫来两个士卒，不顾董旻的反对，将他架了出去。
秦川并没有干涉。
等吵闹不休的董旻被带走后，秦川才对董璜说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马上前往长安，收拢司隶将军部的一千二百中都官徒隶，联络胡诊樊稠等人，在百官反应过来之前，控制住长安局势。”
“可是……”董璜犹豫不决。
没有了董卓在头上罩着，董璜对自己能否掌控司隶将军的军队毫无信心。
这种态度，其实在西凉诸将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
哪怕是董卓的女婿，被他委以重任的牛辅，在得知董卓死讯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害怕手下部曲哗变，直接放弃了军队逃走，结果被自认为的亲信胡赤儿杀害。
就连历史上曾经祸乱长安，权倾一时的李傕、郭汜，在最初想的也是怎么逃命。只有贾诩看清了形势，劝两人不要放弃军队，甚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路纵兵席卷，裹挟了十数万人，反攻长安。
只因董卓太过强势，他手下的所有人都有他庇护，早就习惯了不用自己面对压力、不用承担责任的日子，一旦董卓身死，这些人就变得六神无主了。
“你再犹豫，恐怕就连我也保不住你全家性命了。”秦川道。
“那好。只是我到了长安，又该如何做？”董璜咬了咬牙，问道。
他对自己毫无信心，但比起原历史上只知道等死，现在至少有秦川给他指示，总算知道了大概的行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