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秦川办事时，他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名词，好象是大豆榨油后留下的残渣。
这东西也能食用吗？
“秦少傅说豆粕‘营养价值’极高，和粮食同煮能节省很多。不然仅靠这十来万石粮，这二十三万饥民，很快就会耗尽。”宋昰道。
“二十三万饥民？你们已经有确切数目了吗？”朱展更加好奇。
“我们就是帮秦少傅干这事的，每日统计饥民数量，并抄录名册，按册发粮。”宋昰道。
“就你们这十几个人？”朱展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才几天时间，你们这点人就搞清楚了饥民数量？”
“此事并没有那么难。秦少傅要求饥民用‘十户互保’之法，必须入保才可领食。所以饥民们自己就急的不行，各自凑成十户一保，寻了带头之人主事，我们一次就可登记近百人。”
“何况还有皇甫家的家臣管事，以及他们之前从饥民中选拔的老成之人，帮着干这件事的，也有好几百人。
只是每日都有新的饥民前来，粥棚已设了二十多座，都还有些不够，这人数清点造册也做不到那么仔细。”
宋昰解释道。
“十户互保？”
朱展沉吟着，这定是秦少傅搞的新花样了。
虽然不知具体是如何实施的，但顾名思义，也能大致猜测到一二，看起来似乎具有迅速将饥民组织起来的功效。
“但这样的话，你们如何判断这些互保之人身份的真伪？”朱展发现了这个方法的缺点。
宋昰道：“无需辨别真伪，只要参加了“十户互保”，哪怕是假名，秦少傅也不追究。但以后领粥，都得用参保的这个身份。”
这样做的话，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在没有地方官吏和宗族的帮助下，也没有籍册和族谱，如何甄别确定百姓的身份就是个难题，而秦少傅直接绕开了这个关卡。
“我刚才一路过来，看见那些粥棚，似乎都交由饥民自己在操持，这样不会出问题吗？”
朱展这次前来寻找秦川，本来不是为了打探这些情报的。但随着他和宋昰的交谈，让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秦川一时半会又见不到，不免就继续询问了下去。
“自然是会有问题的。不过秦少傅说，高官未必就比饥民道德高尚，同样需要用规则约束，所以用谁主持粥棚并无多大区别。他采用了‘同保连坐’之法，并且每天都要巡视，鼓励饥民举报不公。”
“最初的时候，秦少傅可是一连砍了上百颗人头，才算是让所有人都安分了下来。两天时间，就不再有贪墨、冒领之事，并且都老老实实地按照他的安排，让老幼先食，也没人再敢拥挤哄抢。”
说起这话，宋昰还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显然秦川一面表现出了对灾民的体恤，另一面又用重律管制，让他感到有些不能适应。
朱展连连点头，总算是明白了那种熟悉的“秦川式秩序”的来历。
这时候他的肚子忽然发出“咕”的一声长鸣。
宋昰看了看他，忍不住笑道：“天色也快晚了，你又不能进辟雍，我想请你吃饭也不成。”
“无妨，饥民每日只有一餐，不也照样熬过来了？”朱展也自嘲地笑笑。
不过随着秦川回营，朱展的晚餐还是得到了解决。
他好歹仍是秦川的属下，所以在见了秦川以后，就获得了秦川的邀请，随他一起进餐。
“我是受太仆种拂之托，前来传递消息的。”朱展边喝粟米粥边说道。
跟随秦川日久，自然知道他的习惯，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讲究，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办事。
秦川已经吃完了一大盆麦饭，这时又端过了一盆粟米粥。
他一边往里面放着咸菜，一边说道：“哦？种太仆？什么消息？”
“种公代表的也是朝中百官，他们想让你把带来的粮交给朝廷，便可以把大司农之位给你。”朱展很快就吃饱了，他把饭碗放到一边，对秦川说道。
“呼噜——”
秦川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粟米粥，不屑地道：“就这？”
“这只是朝中诸公的想法，终归还要看你的意思。”朱展陪笑道。
“我要修路。”秦川道：“给我一个可以不受干扰修路的职位，我只想修一条路。”2
“他就想修一条路？”淳于嘉满面疑惑。
他前不久因为星象异常，被罢了三公之位，不过又转头领了光禄勋之职。
其他人也纷纷面露惊讶之色，杨彪皱眉问道：“秦川这是什么意思？他真是这样说的？”
“属下怎敢欺骗诸公。”朱展倒是波澜不惊，因为在第一次听到秦川说只想修路时，他就已经惊讶过了。
“呵呵，此事太过反常，其中必有蹊跷，我们不能答应。”杨彪冷笑了起来。
“秦川想要修一条什么样的路？”周奂问道。
“东到洛阳，西至金城。”朱展道。
“这一线本就有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刘嚣不解地道。
“难道此子是想效仿始皇帝修秦直道，建一条东西贯通的大路？”淳于嘉沉思起来。
“若秦川说的是真话，这条路能建成的话，倒是大功一件。”赵温摸着胡须，颔首道。
“这事哪有那么简单。从洛阳到金城，一去三千里，想要修路，没有几十年岂能贯通？”杨彪道。
“秦少傅说他会分期修建，而且还会修一条到汉中的支道。”朱展主动补充从秦川那里获得的消息。
“此事岂是人力所为？诸位，不能再犹豫了，秦川定是以此为借口，暗地里打着拖延时间的算盘，我们不可中了他的奸计。”杨彪沉声道。
“文先有何见解？”刘嚣问道。
“秦川杀了董卓，但董璜回京后，却反而去保护他的府邸。这说明他们或许想让秦川继承董卓的位置，那绝不是我们想要的事。若是中了秦川的拖延之计，他定会联络牛辅、段煨等人。”
“这些董卓旧将，哪怕只有一部率军回来，我们就再无机会。现在我们应该迅速解决秦川，然后以朝以廷之命号令河东、关东诸将，才有重振朝纲的机会。”
杨彪思路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