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韩鞅如此态度，这些朝臣无奈，于是便只好不欢而散，纷纷离去。但他们的反响之所以会如此强烈，一则是不满这宦官干政，二则是有传言说，豹苑职责中有一项是行监察百官之举。
而督察百官按理来说本是御史台的职责，可此时又成立了一个豹苑，同行此举，那其意欲何为呢？
豹苑之中广用死刑之囚，若是到时候真的指望这些人办差，到时候还不知会掀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念及此处，便难免人人自危。
今日蒋沛中以死为谏，看起来是公道无私，但私下里却也暗藏着心思。他这以死相逼，若是逼的皇上有所退让，这固然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自己能留下一个公正直臣的美名，也能打消这些阉党大行其事之举。
可谁能料到皇帝愣是一步未退，而至于蒋沛中的家底，却也实在经不住查。
朝中官员谁不知道这所谓的蒋相公是将一个贪字贯彻始终了，市井上有名的只进不出铁貔貅。
今日能死在这里，倒也算的上是颇为体面了。
四众朝臣一一离去，不多时，诺大的金殿之中，就只剩韩鞅一人。
韩鞅仰面长叹，而后抬步走出金殿。
一班朝臣早已离去，当韩鞅走出金殿时，玉阶之前已然空无一人。等韩鞅迈步走下玉阶，还不等多行几步，耳边猛然响起了一道声响。
“韩先生请留步！”
韩鞅一愣，随即转头，发现站在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先行一步走出朝堂的燕子奴。
对于燕子奴韩鞅称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也并不觉得厌恶。
在他看来燕子奴终究是比朝堂上那些玉带紫袍的官员多些用处，因为无论怎么说，燕子奴成立豹苑也还是在办实事。
可问题是这些事情并不在自己的谋划之中，豹苑也不属于自己的管控范畴。按照最先的谋划，自己要形成的是上制天子，下压群臣的局势。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将自己的治国理政的方略准确无误的推行下去。
但豹苑的成立，在一定程度上而言，也代表了秦风对自己的不信任。
韩鞅所学的是御龙之术，其一切权利倚仗都来自秦风这位真龙天子。若是天子不用，这所学之术，自是无法施行。
此时见到眼前这位历经三朝的宦官，韩鞅心中也无疑是多了一丝复杂的感触。此时在这里等自己，恐怕是为了示威而来的吧？
心中有了这般想法后，瞧见燕子奴，他心中多少也有了一丝戒备和提防。
燕子奴此时双手垂在身前，体态微躬，他看着韩鞅，脸上满是谦虚和恭敬。
“韩先生，你真是让老奴好等。”
“不知公公在此等我有何赐教呢？”
“先生这话真是折煞老奴了，对于先生，奴才怎敢称赐教二字，只是有些事情，老奴觉得应该率先和先生说明才是。”
“哦，公公请说。”
“韩先生，成立豹苑之事，圣上不曾和先生说过，先生且莫要多想什么才是啊！”
“公公这是哪里话，圣上英明裁决，此事老臣知或不知，又有什么影响呢？”
“韩先生，话却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对于圣上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好用的奴才而已，但圣上却把先生敬为帝师一般的存在。成立豹苑之所以没有告诉先生，其实是因为豹苑所行至职权，与先生治国理政并不会互相干涉。”
韩鞅听到这话之后，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些不悦了。
因为自己身位首辅，上佐帝君，下制群臣。黎明百姓耕种五谷，兵将士卒征伐讨剿。这诸般事宜，又有哪个不归自己管呢？
似乎是看出了韩鞅心中所想。
燕子奴的姿态此时也不由变得更为谦卑了。
“先生，既然如此，老奴便将豹苑的实际职权告诉先生吧，所谓的挟制百官，其实只是个由头，实际作用则是为了扼杀归墟之众。”
“归墟......”
听到归墟两个字，这一切韩鞅瞬间就明白了。
此时他再去看燕子奴的眼神也变得极为深邃。对于这所谓的归墟，身为一国首辅的韩鞅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消息，自然是没有燕子奴所掌控的那么多。
不过简而言之，他也知晓，归墟的存在就是为了颠覆整个天下现有的局面，这些人所讲求的便是一个不破不立。
但所谓的不破不立，说起来简单，可其中动**风波，又该任谁来承受呢？口口声声是为了黎民百姓，但是到头来，还是要将他们置于水火之中。
对于这一点，韩鞅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所以对于归墟的剿灭，他也素来是秉持着不遗余力的做派。可奈何长久以来，一直是收效甚微。
今日见眼前的燕子奴接下去了这份差事，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因为燕子奴除去是秦风心腹这层身份以外，他还是天下前十的绝世高手，所以任他去处理这些事情，想必自是游刃有余。
想到这里，韩鞅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转念一想，若只是为了剿灭归墟之众，让一个堂堂九品高手，亲自坐阵，那未免有些太过于他材小用了吧！
“公公，我想豹苑之职，怕不止是这么简单吧？”
“什么也瞒不过先生，但有些的事情不便说，先生也莫问才是。”
燕子奴从始至终一直将自己的姿态摆的极低，所以就是听到他这番话后，韩鞅也没有多想什么。
“好吧！想必公公自有公公的难处，那我也就不多问什么了。”
“难得先生能体会老奴一片苦心，那老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日后凡是有用的到老奴的地方，先生自可直说，在老奴这里，先生和圣上别无二致，老奴都要用心侍奉。”
“公公严重了，日后还赖公公多加扶持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他们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但是他们相谈甚欢的信息却是不胫而走，而这就导致韩鞅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变得更差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