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昨夜她令寇腾将图纸取来看过,怪不得有种似曾见过之感。
“是的,”玉儿平静答道:“此物名为算盘,比筹算还要快上数倍乃至数十倍,辅以陛下...向先生所创的阿拉伯数字同时进行,将会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又是加快运算的工具?”袁太后惊愕起来,那阿拉伯数字已经给她带来极大的震撼,这才一天皇帝又玩出新花样了?听起来还能与那简化后的数字相比肩?
“这就是皇帝让杨大人所打造的物品吧。”
玉儿微怔,娘娘居然知道陛下找了杨大人,殿下不是说那个地方一品上武者也听不到吗?
她不敢有所停顿,回道:“娘娘明察秋毫,这正是杨大人依陛下的图纸所打造的。”
“你且上前来说与哀家听听,此物有何等神通?”袁太后却也产生了兴趣,主要是小皇帝连日来给她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从废羁縻归流官开始,总是让人震惊,但犒赏北军之举也令她气愤。
她何以不知道补发北军军饷,被小皇帝抢了她亦可以装作不知道,但犒赏之举就令她忍不了了。
玉儿上前,她发现昨日赵启和她所讲解的方法颇为复杂枯燥,便换了一种方法。
直接以袁太后喜欢的水果蜜饯等为引,计算他们在市场上的盈利,而后商家能获利多少,朝廷又能从商家的身上获利多少。
如此直观的讲解,不但让袁太后明白了朝廷商税制,更加感受到了算盘快速且准确的计算能力,为此她还专门召了少府丞派人来与算盘比较速度,最终皆是大败。
袁太后不了解朝廷的商税制也不能说她昏,本身她也才摄政没有多久,两国来犯她所要处理的东西实在太多,每日所召见的大臣更是不知凡几,自然没有了解到。
“今年十四?”袁太后从玉儿的手中取过算盘端详起来,却问出了一个让玉儿无比惊讶的问题。
她如实道:“回娘娘,是的。”
袁太后点头说道:“此物叫...叫算盘,的确是利国利民之器,有了它今后朝廷复杂的财政统筹计算等政务会得到极大的缓解,”
她起身叹了口气,“犹记得今年大司农和少府卿计算去岁国家一年财政时对先帝的抱怨,若他们知道了算盘,定会开怀大笑。”
玉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应了句‘唯’。
袁太后深深的看向她,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端详,“你便将此法传授交予他们吧。”
刚才那群和玉儿比拼计算速度的官员早已期待无比,他们每年面对诸郡县繁复庞大的数字都是叫苦不迭,如今见识到此等神物,心中就别提又多高兴了,自是心向往之。
“婢子想求圣后娘娘允诺一件事,”玉儿后退,跪下说道。
袁太后微微一笑,自在预料中,“陛下想要什么?”
“陛下希望娘娘能下旨,让骠骑将军之子和光禄勋许大人长子入宫作陛下的侍读。”
袁太后闻言微微蹙眉,心中提起了警惕之心,这两人都是朝中重臣,面对小皇帝奇奇怪怪的心思她实在拿捏不准这次会不会作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方正南如今领兵北上,事关大昭江山社稷,许广安亦掌宫廷警卫,手中握有部分兵权,还是韦一行的学生。
玉儿保持的依旧很平静,本来这件事该由向伯符来说,那样袁太后没有太大的拒绝空间,但现在她才知道,向伯符昨日之所以抢夺功劳,只是为了宫廷御酒,仅此而已。
如今向伯符自是不想再入长乐宫了。
“寇腾,哀家对方爱卿和许爱卿的家事不甚了解,不知他们的公子品性如何?”
袁太后向一直守在后面的老太监寇腾询问,从她一如既往的语气上难以分辨其中有没有别的意思。
寇腾躬身道:“回娘娘,关内侯的公子在京城中是有名的浪**子,今年已有十九,只不过常流连忘返于烟柳之地,不久前还听闻方公子为了庆元春的花魁打了治粟都尉郭大人的公子,府尹大人为了此事还睡不着觉。”
他语调也不甚正式,脸上带着不轻不重的笑容,“不止如此,方公子在京城中还开了好几家赌坊给自己赚钱,方公子不修学业,还常殴打下人,不过关内侯老来得子,或是过于宠溺了些,待方公子长大些,会明白关内侯的苦心吧。”
袁太后神色愕然道:“关内侯之子如此不堪?”
听她微破音的声色,似乎是真的感到不可思议。
寇腾猢狲般的脸上浮现出浓烈笑容,说道:“娘娘,这也只是坊间传闻,应是有夸大嫌疑。”
“嗯,流言不可尽信,”袁太后说道:“不过骠骑将军乃国之柱石,如今还在为国征战,哀家也应该照顾他的家室,那许爱卿家的公子又如何?”
寇腾顿了顿说道:“许公子在坊间有几分名气,常都说他性情和善,擅词赋之道,爱丹青之术,据闻好些姑娘因他的画而争风吃醋。”
“呵~”袁太后含笑道:“还真是两个极端呢。”
“是啊,”寇腾道:“不过许公子还在城东开了间酒楼,他也常常待在酒楼中,好像是徐大人多次让许公子出仕,但许公子不愿,便离家自己谋活去了。”
“有些意思,”
袁太后听完,凝望向还跪在地上的玉儿,“你以为这样的人适合做陛下的伴读吗?”
玉儿行礼,“回娘娘,如娘娘所言不可尽信流言,婢子以为,凡事都要实践后才能从实处评判。”
“实践?”对于一个难民能说出这般颇有道理的话,袁太后还是挺意外的。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思考起其中利弊。
玉儿自不敢催促,安心等待。
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哀家观此二人性情古怪,便先召见入宫哀家看了后再做定夺吧。”
玉儿听见她不容置疑的语气,也只自己只能做到此处了,“唯,”
寇腾询问道:“娘娘,即刻召见吗?”
“今日无空啊,明日吧。”
袁太后又望向玉儿说道:“玉掌侍,这珠算之法你尽快传授他们,哀家会宣大司农和少府卿来此,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玉儿起身应下。
袁太后待得烦闷,起身向外面走去,只是她刚出殿门,就看见雨中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挺着肥硕的身体奔跑而来,可见其神色愤然,脸上还有两处淤青。
“光禄寺卿?”袁太后深感疑惑。
“臣叩见娘娘,请娘娘为臣做主,”光禄寺卿气喘吁吁。
“周卿,何事如此着急冒雨前来?”
“娘娘,陛下和殿下又闯进了光禄寺,殿下还殴打臣,请娘娘为臣做主,”周旺忍着额头上的痛楚,怒火仿佛能将身上的雨水蒸发。
圣后娘娘闻言亦是面色大变,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殴打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