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长乐宫里,圣后娘娘猛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跪在角落处的赵征将头埋得更深,本来还很痛恨小皇帝,竟然用他欺骗母后,
但是听到刺客埋伏进人群中,他还是听的心惊肉跳,心中不断祈祷皇弟不要有事,否则自己就要当皇帝,他可不愿意。
玉儿亦被圣后当堂质问,若不是闵太后来的及时,恐怕已经被打入了大内监狱中。
一干大臣跪满了一地,在圣后的盛怒之下,饶是韦一行这时候也没敢说一句话。
“昨夜夏门当值的是谁?皇帝就这样从眼皮子低下溜出去都不知道?”
圣后娘娘没有给下面的人回答的机会,“哀家不想见,押廷尉府依法惩治。”
廷尉张扬领命。
“寇腾,即刻出宫去,这种时候还敢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去京都府问案,让皇帝立刻回宫见哀家。”
闵太后听到自己儿子被刺杀,顿时眼泪不至,渐渐缓过神来,“对,让他立刻马上回宫,都什么时候了还审什么案。”
~~~~~~
“臣光禄勋许广安,臣卫尉黄庭柱,臣执金吾耿斌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都府衙门大堂,赵启手中拿着两份卷宗,一份是刘氏女被三家少公子**之案,这个案子算是已经结了,另一份就是张子钧杀杨光伤胡兴的案卷。
“三位爱卿请起,”
赵启放下卷宗,看向位在正中脸上有一道疤痕,略显凶态,身躯挺拔的卫尉黄庭柱问道:“刺客的身份可有查清楚了?”
“回陛下,初步判断是逆燕潜伏在京城已久的刺客,只是不知他们是如何得知陛下出宫,”
黄庭柱屈身跪下,“臣有失察之罪,险些酿成大祸,请陛下治罪。”
在他旁边的两人也跪下请罪,执金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属于北军的,不过他们日常职责是守卫京城,巡查京都乃至宫城,和卫尉光禄勋互不统属。
城卫兵也是由此三方形成,逆燕刺客潜入城中时日之久,还摸出了皇帝出宫的行踪,他们都有罪。
所以他们三人都来此见皇帝,是职责所在。
“朕现在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朕的踪迹的,”赵启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臣等即刻去查,”
黄庭柱压低声音,“陛下,臣等可否亲自问问那几个活口?”
“这是自然,”赵启见到黄庭柱粗豪的脸上还有余惊之色未有散去,说道:“朕今日之举,令三位爱卿受过了。”
黄庭柱和许广安同时抬首望向皇帝。
还说,简直吓死个人啊。
黄庭柱是个粗人,军伍出身,性格爽直,他能憋这么久已经很难得,听见皇帝这么说,语气也变得粗狂起来,“陛下,臣等受过是小,陛下是一国之君,万不可置自身于险地,
若陛下想出宫,大可和圣后娘娘商量,有臣等相护,无论是朝廷还是万民皆可安心,陛下也能更好的体察民情。”
许广安看了眼站在赵启旁边自己的儿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是啊,陛下今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行事了。”
执金吾耿斌皱眉,心想狗屁的受过是小,
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刺杀,圣后娘娘闻起来,他这个执金吾如何扛得住?
而皇帝呢?犯了这么大的错,圣后仍不可能打他罚他,
他人还在家里躺着什么都没做,突然间身上就多了一条罪过?
搁谁谁不难受?
赵启就看见他头上的忠诚度从七十蹭蹭往下面掉,一直跌下了五十才渐渐稳固下来。
执金吾的地位不低九卿,但耿斌看起来给人一种养尊处优,孱弱到不堪一击的样子,恐怕就是一名还没成为武者的一拳都承受不住。
对比之下,黄庭柱就像一头猛虎,而他就像一只野鼠。
不过,耿家在京城的地位丝毫不低,是因耿家祖上耿翰乃开国元勋,耿斌也是借着祖上之荫才能拿到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
“是,两位爱卿之言朕记下了”
赵启笑望向耿斌,“耿爱卿,你看起来好像身体有些不适?”
耿斌愣了愣神,旋即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脸色突然变得更加憔悴起来,“谢陛下关心,臣下这两日偶感风寒,的确是有些不舒服。”
赵启心中冷笑,也不责怪,只是语气轻飘飘的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朕自登基以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刺杀,上一次之后,朕记得母后严令京城加强巡逻守卫,严查逆燕逆越细作,
朕昨夜出来到现在耿爱卿不妨帮朕算算,中间是几个时辰,而就是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朕的行踪非但被逆燕所获取,而且还布置了一场精密的刺杀行动,”
赵启语气中不闻狠厉,反而带着一种温和之色,“执金吾守卫京师,刺客几个时辰的行动,耿爱卿竟一无所知,不知道母后问及,耿卿打算如何回答?是准备回答病了吗?”
赵启忽尔喟叹道:“如果不是张义士,朕想来是看不见耿爱卿如此病态。”
许广安和黄庭柱两人没回话,只是俯首弯腰。
赵启当然知道自己出宫牵连了眼前三名大臣,但这绝不是你可以给朕甩脸子的理由,那怕朕现在还没有亲政掌权。
试问,那群逆燕刺客,是他赵启出宫才存在的吗?
显然,许广安和黄庭柱两人就清晰的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深知自己是没有资格谏皇帝出宫的,何况赵启之前那句话,已经向他们透露出了歉意。
对于帝王而言,向臣下透出歉意,这是何等的殊荣。
耿斌在小皇帝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下,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本虚弱的身体突然挺直向赵启叩首,“臣愚钝,臣蠢笨,臣知罪。”
现在他们三个负责京都治安的大臣,身上担的罪不只是没有保护好皇帝,更严重的是违背了圣后娘娘之前就颁发下的旨意。
明白过来的耿斌自然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赵启重新回到上位坐下,笑道:“耿爱卿,还说这么多做什么,朕看你病得确实快不行了,赶紧回去养病吧。”
说至最后,惊堂木陡然落下。
一声重响直吓了耿斌双颊颤动,下意识的俯身将头贴到地面上。
赵启根本没看他,望向郦德惠轻声相问,“郦大人,卷宗朕刚才已看完,朕以为刘氏女一案有诸多疑点,你以为呢?”
“臣告退!”
黄庭柱和许广安起身行礼,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耿斌,心情不由大好。
心情当然好了,皇帝当堂质问执金吾京城治安,等见了圣后,他们两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耿斌推到前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