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进入廷尉府,从外到内诸多官差犹若稻草般被风吹伏而下。
“都闪开,都闪开,”羽林郎中王基所率领的羽林宿卫仿若闪电,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冲进廷尉府,将原本守卫在侧的官差悉数替代。
这一操作令值差的官差十分茫然,但面对天子亲卫,他们又能做什么。
“臣张扬,臣黄明甫恭迎吾皇,”
张扬和黄明甫从公堂中率众人走出,向赵启行礼,两人的内心同样忐忑。
“众爱卿平身吧,”赵启面带笑意,微微抬手。
然而当众人看到穿着甲胄,且前后左右都被向伯符王基等几名宿卫严密包裹守护的皇帝时,所有人都为之大吃一惊。
赵启似乎完全忽视众人脸上的惊愕之色,叹息道:“郦大人和耿大人还未将逆燕细作和屠龙会逆党抓捕归案,朕心难安啊。”
“陛下身负国家之安危,理当小心谨慎,”
正当赵启以为张扬是表达赞同的时候,就听见张扬严肃说道:“只不过,此处乃廷尉府,亦是天子衙署,陛下若还这般不放心,恐会让百官寒心。”
赵启知道了,就是想说他身为帝王,却还如此胆小不信任臣子呗。
虽说廷尉府和皇宫之间的距离也没多远,但是谁能肯定这其中没有奸细呢?
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和帝王至上权威带来的权利,他可不想就此惨死,“张卿言之有理,朕会虚心接受的,朕刚才听见,此案要押后再审?”
“是的陛下,”黄明甫走上前来,却被张扬直接拦住。
张扬看过赵启身边左右侍卫,还有站在他前面的向伯符,躬身一礼严肃道:“陛下虚怀若谷,令臣拜服,只是陛下应该知道内外相应,言行相称,为何只是言说而不行动?”
赵启目光有几分不善落在这个生着一对扇风耳的廷尉身上,心想自己这是遇到直谏之臣了?
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学学唐太宗呢?
罢了,现在可不是开罪官员的时候,何况张扬也算是少有的忠臣了。
“哈哈,”赵启当即做出一副十分受用的表情,语气和蔼:“朕受教了,是该如此,是该如此啊。”
“王基,带人巡视周围情况去,”
赵启吩咐道:“李春,将朕的客人请上来。”
“客人?”张扬疑惑起来,“对了,不知陛下驾临,有何吩咐?”
黄明甫朝赵启拜道:“陛下,此案疑点颇多,张大人已经宣布待抓捕到张子钧妻儿在行审判。”
张扬闻言锐利的眼睛定格在他身上,质问道:“黄大人,本官几时宣判了?又几时说过只有等到张子钧妻儿抵达才继续审问,你是想欺君吗?”
黄明甫完全没有被他所震慑,甚至笑出了声,“大人说笑了,下官岂敢欺君,适才下官见大人已准备宣布,故才作此猜测。”
“猜测?”张扬冷冷道:“身为御史中丞,竟用‘猜测’搪塞陛下,本官看你这官也快做到头了。”
“张扬,你胆敢污蔑朝廷命官,”黄明甫震怒道。
“哈哈哈,”赵启笑声爽快大方,不过仍显得非常突兀,“两位不必再吵了,朕来此就是为你们解决这案子是不是该继续往下面审问的。”
张扬反应迅捷,拜道:“臣请陛下明示。”
黄明甫怔了一瞬,继而附和。
赵启双手负于后,迈步从两人中间向你走去,脸上**漾着欢喜涟漪,却让黄明甫心中忐忑不已。
“张恩公,”赵启入公堂望向地上张子钧。
张子钧叩首道:“草民不敢。”
“好了,”赵启语调骤起,“你且起来,看看来人是否相识?”
胡兴陈冬也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但见一名穿着朴素至极,多处还有补丁的女子牵着一名六岁孩童而来,
神情本带着几分凄凉悲戚,眼中若含泪花。
当看到跪在地上的张子钧时,悲戚换做了喜色,却是牵着她手的瘦小得已有些营养不能的孩子率先甩开手奔了过来,“爹,爹,阿衡好想你啊。”
张子钧不可置信望向赵启,萦绕在心头数日来的担忧终是落下,他的妻儿都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赵启示意他不必言谢,看向已经愣住神的黄明甫,“黄中丞,现在案子可以继续审理了吗?”
“陛下,此案从未停止过,”张扬声若旱雷般惊起。
赵启哈哈笑道:“如此,朕可为旁听否?”
“有劳陛下指教,”
赵启拂袖上座在侧,很是谦虚,“不敢不敢,朕年岁尚幼,律令还有所欠缺,张卿不吝赐教才是啊。”
“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很好,”赵启望着下面已抱成一团的张家三口人,道:“张恩公,待案子结了之后回家相拥岂不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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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高氏,现在你眼前二人,可是当日闯入你家中施暴之人?”张扬低眉敛目,语气轻和。
张高氏是标准的瓜子脸,五官精致,是难得的美人,
她擦拭去眼角泪花,目光肆意在胡兴陈冬两人身上打量,两人低头不断躲避,张扬拍下惊堂木,“你二人再敢躲避,本官赏你们板子。”
其实无须他警告,张高氏已经看清,见她捏紧拳头怒道:“大人,就是他们,当日闯入院中打晕了我的儿子,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张扬瞥了眼黄明甫,郑重问道:“你可确认无误?”
“他们打晕我儿,还欲对我行不轨之事,若非民妇夫君出现及时,民妇已无颜存于世间,我夫君是为了救我才杀了杨家那畜生。”
“你胡说,你想栽赃陷害,”陈冬陡然咆哮道:“大人,他们是看上我家钱财,才...”
“大胆,本官问你话了吗!”
张高氏俯首磕头,“大老爷,民妇岂敢拿自身名节玩笑,民妇清晰记得,他们想捆绑民妇时,民妇还抓伤 了他的胸口,还有他的手腕,还有...还有那已死的杨家畜生,下体亦有伤。”
“来人,验伤,”
赵启注意到,站在黄明甫身后的陈杨两名大人神情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黄明甫也皱起了眉头。
随着两名官差上去扒开陈冬胸口衣服,便见其上有四道结疤的爪痕十分明显,至于胡兴手上的此前就已经见过。
张扬喝道:“陈冬,你对此作何说?胡兴你手腕上的伤是否还确认是醉仙居的女人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