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侦探事务所

第45章 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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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谷不仅旅游业发达,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游客自四面八方来此观光,还是全球知名的贵金属和宝石交易中心。

这座国际大都市所创造的经济占泰国总量的44%,曼谷港更是承担着泰国90%的外贸。

然而,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繁华盛象之下,却有这样一片生活区,拥挤肮脏、破烂不堪。

孔提区,紧邻港口,曼谷最大的贫民窟。

这里生活着近15万人口,有泰国本地居民,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移民,以及部分来此讨生活的旅居租户。

新移民多半来自周边邻近国家,柬埔寨、老挝、越南、菲律宾、缅甸以及印度尼西亚。

住在这儿的居民大部分都做着港口搬运、公交车司机、嘟嘟司机、商场或写字楼清洁工及便利店员之类,收入较低的工作。

孔提区的环境与曼谷市中心的现代化大都市,形成强烈对比。

在这儿没有霓虹闪烁、车流不息的大街,只有沆沆洼洼、下雨天就会积起污水的破败小道。

每间商铺都很低矮,门要么是掉了皮的木板门,要么就是老式抽拉铁门。总之,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水果店门口堆满即将腐坏或者已经腐坏的烂果子,一只挂着油腻塑料袋的小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根本驱不散趴伏在水果上的蚊蝇。

当然,售价极其便宜。毕竟,这些都是市中心大超市淘汰下来,或者运到曼谷就已经压坏了没人要的。

快餐店的灯光统一都很昏暗,一方面是省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食客们忽略并不清洁的用餐环境与食物。

其实,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的大部分食客,根本就不在乎。

在这儿没有高楼大厦,最高的地标性建筑——孔提大市场,总共只有六层。

居民楼基本都是五层以内的围合式筒子楼,有点类似老式学校,整个四方笃正,中间一块不大的空地。

有住户在这里用泡沫箱装着从河道边挖来的泥土,种点儿绿叶菜、九层塔什么的;

旁边拉着锈迹斑斑、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铁丝,上头或搭着正冒着汗臭的工服,或挂着洗得发白的衣物,正往下沥水…

赛勇·肯甘卡一家就生活在这里。

他们是租户,住在这幢筒子楼已经十七年了。

赛勇十七、八岁的时候,从泰国北部最穷困的夜丰颂府来到曼谷讨生活。他没念过书,大字不识几个,除了出卖劳动力,也没别的手艺。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人近中年的赛勇,拼搏半生也只能在贫民窟租一套只有四十平米的一居室。

不过,塞勇从不后悔自己当初来曼谷的选择。毕竟,在老家夜丰颂,他可能连老婆都娶不上,更别说像观在这样儿女双全了。

虽然日子过的没有城里人那么好,但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儿子十五岁,女儿十二岁,兄妹俩都在孔提区唯一一所公立学校念书。

泰国与华国一样,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只不过,私立学校的师资力量比公立学校优越的不是一星半点。

塞勇最近在烦恼三件事。

第一,儿子马上就要升高中,学费是笔不小的数目。

如果儿子学习成绩不好,那索性不读了,去给富人打工,或者跟大市场渔老板跑码头拉渔货也挺好。但偏偏,儿子的成绩相当好,全校数一数二的那种。

班主任表示可以帮忙申请补助,如果中考分数够高的话,还可以考虑去一些录取线低、能给予全额奖学金的公立高中。

第二,包租婆要涨租。

这幢筒子楼共有七个包租户,就是最初买下那些两居室的业主。

上下分为四层,以及一个天台。原本的设计其实每层只有8套两居室,但为了更符合低收入承租户的需求,就隔成了每层20户的格局。

塞勇的这间一居室,最早每月租金3000泰铢(约华币600多元),十七年前涨了三次,现在的月租是5000泰铢(约华币1000元左右)。

半个月前,包租婆就放出话,其它包租户都涨价,就她手上的这18户没涨。接下去,常租户全都涨到6000泰铢。

其实不算高,毕竟,孔提区再脏乱差也是泰国首府曼谷的一个区。

这就涉及到第三件事了。

塞勇没有正经工作,这些年都是靠在港口当卸货员,或者帮老板背货、拉板车等苦力散活赚钱糊口。

原本收入还算过得去,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赚个两、三万泰铢,最差也有上万。再加上妻子卖蒸米饭还能挣点儿,一家四口过的说不上好,吃穿反正不愁。

但最近,港口引进一批卸运机,配备机械臂的那种。

这就意味着,塞勇以及和他一样干苦力的一帮男人们,就快就会失去这份经济来源。

所以,塞勇夫妇俩就商量着,去大市场盘个小摊位下来,买渔货或者干点什么能营生的小买卖。

可这么多年存下来的积蓄,只有十万泰铢,盘摊位就差不多花完了。进货什么的,还得另想办法。

那么,问题来了。

儿子马上中考,上高中的事情立刻就要打算起来。还有半个多月就要交房租,他们这种常租户都是一年一交的,如果按月租算的话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一个月6000一年就是七万二泰铢,如果还像以前一样,塞勇根本不用为此发愁。但现在他马上就要失业了,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就是在大市场盘个摊位。

三个得用到钱的事儿,一笔勉强够完全其中一件的微薄存款。

塞勇烦闷极了。

听着妻子和儿女均匀的鼾声,而他自己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他悄悄起身,摸黑来到门外的公共走廊,掏出一包最廉价的劣质香烟,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正要点火,却发现打火机没气了,‘啪嗒啪嗒’的光出声不冒火。

他用力甩了甩火机,再打,还是不着。

“妈的。”

塞勇骂了一句,想着回屋里翻翻看有没有别的火机,又怕吵醒妻儿,索性作罢。

他想起来,对面三楼皮亚功家,前天刚死了老娘,门前好像还插着香火。

“说不定,那里有打火机。”

如此想着,塞勇趿着塑料拖鞋,朝楼道走去。

他住在四楼,筒子楼的走廊呈回字型,左右各有一条楼道,他得经过右边的走廊,由楼道下楼,再走一段才能到位于对面三楼的皮亚功家。

不过,同一幢楼里,能有多远。一两分钟的功夫,塞勇就走到了点着香火的房门前。

虽然楼道灯亮着,但隔的有点远,光线晦暗不明。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摁亮后在插着香的炉子旁边,找到支一次性打火机。

“谢了,借个火啊。”

‘啪嗒’一声。

火着了。

塞勇点燃烟,满足地吸了一口,顺手将打火机装进裤兜里。

傍晚刚下过一场雨,入夜后就停了。走廊外边半人高的围栏墙体被雨淋透,地面也湿漉漉一片,挨着墙角边上,长了一片厚实的青苔。

夜半时分,住在这儿的人们早就睡了,周遭一片寂静。楼顶平台上积着不少雨水,一阵风吹过,又好似有雨丝飘落一般。

塞勇缩了缩脖子,感觉到一阵阴冷,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咳、咳~”两声。

这咳嗽声很轻,轻的好像是从楼底下传来的。

塞勇走到围栏墙体旁边,望了楼下一眼。

左右两个楼道口各挂着一盏老式吊灯,这会儿正在夜风中摇摆着,发出‘吱咕吱咕’的声音。听上去,就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塞勇心底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在某个角落里有人盯着他似的。

“可能是最近想太多了吧。”

他摇了摇头,狠狠吸了口烟,试图摆脱那股始终萦绕在心头的不安。

突然,后背像似被人拍了一下。

塞勇扭头一看。

只见,一个身高最多只到自己胸口的老太太,正咧嘴冲着他笑。

那老太太的嘴,咧得好似被人切开了整个下顎一般。

塞勇顿时惊得连忙往后退,撞在围栏墙上后,他感觉到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地往外倾斜。

那支抽了一半的烟,掉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嘭’

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