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缉侦局特殊案件调查组,简称特案组,正式成立后便一鸣惊人。
三天内,特案组一次性解决了五起于近半年内,发生在曼谷直辖市境内悬而未决的奇案、怪案。
最难得的是,特案组调查员介入案件,火速侦破并顺利逮捕凶犯后,并未争抢功劳。对于这一点,原本负责那五起悬案的警局,上到局长下到普通警员,全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泰国警察的基础薪水本就不高,绩效奖金和警衔补助这两类收入至关重要。如果破案率提不上去,升警衔就遥遥无期了。
泰国警力严重不足,除了工作量大、经常加班加点、存在一定危险等常规原因以外,主要还是因为收入与付出,不成正比。
而泰国的犯罪率总体来说,略微偏高。倒不是说其治安有多差,这就要从‘犯罪’这个词的定义来说。
聚众赌博、红灯区遍布、人妖文化盛行,甚至毒品泛滥。曼谷、芭堤雅、普济岛,这些热门旅游地,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肤色的旅客。
以上差不多是普遍大众对泰国最深的印象。
但事实上,泰国是禁赌、禁止皮肉交易的。
另外,由于枪支开放度较高,泰国也是亚洲枪支犯罪率最高的国家。
由于警力不足,泰国警方在处理诸如酒驾、醉驾、聚众斗殴之类的普通犯罪事件时,相当别出心裁。
譬如,聚众斗殴的帮派份子,会被送上擂台与职业泰拳拳手打满三场。
这一脑洞堪称妙绝,受过这项惩罚的好汉基本都宣布退出江湖了。
也不是说打的有多惨,这些仗着自己有点儿蛮力就敢混社会的家伙,在被绝对力量按在地上再三摩擦后,都悟了。
再譬如,醉驾司机不仅会被吊销驾照、罚款,还得做48小时的义工,内容是帮忙搬运遗体和清理太平间。
据不完全统计,受过这项惩罚的70%再也不敢喝酒开车,20%此生彻底告别酒桌,10%跑去寺庙里跟随大师修行一段时间以抚平内心受到的冲击。
这些另类执法,脑洞满满,虽然透露着一股沙雕气息,但从心灵上威慑达到根治的效果,那是相当好。总之,谁罚谁知道。
此为另话,言归正传。
特案组三日连破五案一事,很快在警界传开,各区、县警局无不拍手称奇。而缉侦局内部原有的三支刑事组成员,则对特案组的存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尤其是三位刑事组组长,对巴坤这个新晋督察,那叫一个眼红。
本来大家都是高级警司,结果巴坤这个无背景、无派系、无靠山的三无泥腿子,居然在侦破豪门之子连环凶杀案,把正声国际集团的大公子逮捕归案后,不仅未被打压反而受到提拔,地位瞬间高了他们一截。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就在三位刑事组组长得出这个结论并达成前所未有的共识,将目光聚焦在巴坤身上之时,特案组又有新动作了。
…………
…………
到达孔提区时,已是午后三点。
巴坤将车停在路边,戴上墨镜,下车。
林烬撑着把做工精致的大黑伞,一身烟灰色带帽T恤配及膝运动裤,鼻子上架着那副跟随他一起穿越过来的黑框眼镜,脚上则穿着双超透气的网布运动鞋。
不用伪装成精英律师,自在多了。
想当初,他一身西服配金丝边眼镜的形象,在巴坤眼里可是妥妥的斯文败类啊。而此时的他,看上去就是个刚刚大学毕业、初出茅庐的年轻跟班。
当然,巴坤可不会真拿自家老板当跟班使唤。
他现在对老板的忠诚与敬意,与那一纸契约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如果不是老板的慷慨馈赠,女儿茉莉的病情不堪设想。
抛开对女儿的再造之恩,老板只是翻翻卷宗就连破五案的本事,也足以让他心悦诚服一百遍了。
林烬提议成立特案组,一方面是为巴坤这个执拗的老警察谋一个最适合他的位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便于自己今后行事。
至于三日连破五案这种操作,目的就是为了镇住那些对巴坤有异议,身居高位却又喜欢窝里斗的无能之辈。
人怕出名猪怕壮,但只要拥有足够的能力,就不怕任何恶意揣测的目光。
况且,就算不这么做,破获了轰动全国的惊天大案后,巴坤就算低调到尘埃里,也一样会招来嫉恨。
二人一左一右下车后,便朝路旁五幢相连的筒子楼走去。
【恩赐路9号】这是翻译成华文的称呼,实际上这条路的泰文原名为——活着就是一种恩赐之路。
就、很真实。
路旁这些外观一看就陈旧的筒子楼,依次被命名为恩赐1号楼、恩赐2号楼…
卷宗上提到的是4号楼。
巴坤心里有点儿纳闷,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在一沓厚厚的卷宗中,选中这起失踪宗。
之所以觉得奇怪,并非因为那个名叫赛勇·肯甘卡的失踪男子,出身底层居住在贫民窟。主要还是老板翻翻卷宗就轻松破了五起凶杀悬案,而这起人口失踪案却要亲自来一趟实地勘查。
“难道失踪案比凶杀案更难破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巴坤在前引路,带着林烬走进4号楼大门。
一早就被派到这儿来摸查基础情况的马里奥和李东晖,这会儿正一人抱着半个冰镇西瓜,蹲在4号楼大门里头纳凉。一见老大和那位了不起的侦探先生来了,二人立马咽下嘴里的瓜,忙不迭站起来。
林烬摆摆手,巴坤当即心领神会地冲两个属下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别行礼’。
跟着巴坤也有一段日子了,马里奥和李东晖这两个新晋特案组调查员,对毫无架子、能干实事的老大,多少有些了解。
马里奥用手背抹抹嘴,指了指自己手里的西瓜,憨厚地笑道:“老大,可凉快了,来一口不?”
巴坤摇摇头,问道:“基本情况摸的怎么样了?”
马里奥连忙将吃剩的冰镇西瓜交给李东晖,掏出被汗渍得有些发潮的小册子。
“这一带的住宅楼格局都差不太多,都是这种回字型建筑。有前、后两个门,咱们现在站的这里是前门,后门在那边。”
册子上是马里奥画的手工图,但巴坤只觉得这是鬼画符,不由便皱起了眉头。
见老大这个表情,马里奥赶紧抬手往对过一指。
隔着一排挂满衣服的铁丝网,隐约能看到,与前门正对着的方向,有一个铁栅栏门。很小,最多能容一辆电动车单向经过。
像嘟嘟车那种宽度的交通工具,过不了。
“继续。”巴坤道。
“这条路的所有住宅楼,都是2014年建的,到现在已经20年了。原本是标准的两室一厅户型,但当年买房的业主现在基本不住这里,全都自己改成了一室居的小户型。
孔提区这边的情况,您也知道,居民收入普遍都很低。小户型便宜实惠好出租,业主私自改造房屋内部结构,消防那边也没备案。
这种地方不好管,有关部门也懒得管。您看,那边堆着几只灭火器,都是空瓶装装样子的。
另外,电路、水路还有排污管这些,全都是业主自己找野鸡施工队改的,安全隐患非常大。”
照这样事无巨细地说下去,怕是天黑都说不到案件上,加上天气实在闷热,巴坤不耐烦道:“说重点。”
马里奥和李东晖之前在巡逻队,习惯了一板一眼的工作方式,第一次便衣查案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就想着把能查的全都查一遍。
老大这么一说,二人心里顿时没了底气,觉得自己可能办错事了。
马里奥正想开口问一句‘什么是重点’,却听那位年轻的侦探先生开口道:“没关系,查到什么就说什么,越仔细越好。”
孔提区的管理非常松散,在这个无纸化办公普及度极高的年代,孔提区政府竟然连资料录入备份这种最基础的工作,都做不到位。
而关于这起在林烬看来十分吊诡的贫民窟失踪案,其有效信息更是少得可怜。
这也是他决定实地查探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