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不投机，你我就各回本阵，分出个你死我活，何必在这里多费口舌。你自认能够耗光我的弹药，那就让你的兵上来吧！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看清你渊盖苏文的嘴脸。”孟凡淡然一笑，转身朝本阵走去。
渊盖苏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底的疑惑不仅没有消解，反而更加浓厚了。
难道山上这股土匪手里的弹药，比本公了解到的要多的多？
仅凭人海战术，何时才能耗尽孟凡的贮备，渊盖苏文心底一直存着疑问。
孟凡的表现，一时将这种疑问更加放大，渊盖苏文禁不住咬牙切齿，愤恨的盯着孟凡的背影，终于还是转身回到了本阵。
“众军听令，分梯次强攻山头，天黑之前，不能攻下山头，全军治罪，给我上。”
渊盖苏文竭斯底里的怒吼着，拔出随身佩刀，直指山头。
孟凡早已回到本阵，居高临下，将渊盖苏文的愤怒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慕千山已经领着四五名精壮的士卒，开始往侧面更高的地方迂回。
慕千山的举动当然也落入了渊盖苏文眼底。
但在渊盖苏文的眼中，反而认为是孟凡在虚张声势。
一定是山上的这股山匪们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开始派人各处搜索逃跑的路线。
他心里反而笃定了一些，亲自督促着几百步卒，向山头进发。
孟凡的人已经开始寻找退路，这无疑提醒了他，应该分一路兵，掌握山后的动向。
万一打到晚上，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这些人趁夜逃走，岂不前功尽弃。
河边的山道虽然已经被孟凡火力封锁，河道里却是还能游下去几个的。
想起孟凡以同样的方法，逃脱了第一次围剿，自己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渊盖苏文立刻分兵两路，一路大队人马，依然往山上袭来。
另一路人马，却暗嘱他们潜入河水中，向下游出谷口。
这支奇兵的任务，一是为了堵住赤峰山的后路。
第二也是作为自己的前哨，侦查唐军援军的动向。
山头上的孟凡对渊盖苏文的调兵遣将当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不同与渊盖苏文的是，孟凡对敌将此举的目的却心知肚明。
其实他派出慕千山从侧面迂回到更高处，根本就不是为了寻找退路。
而是为了以寻找退路为掩护，在路口的侧面设置更强大的杀招。
他们手中的弹药其实正如渊盖苏文所料，除了三十二套燧发弹的制式弹药外。
也就是六十余枚霹雳雷火弹。
这些霹雳雷火弹，在刚才韩将军的第二次强攻下，已经用掉了十多枚。
此时自己手里的这三十几号枪兵手里的火药量，每个人最多还能用三次。
正是因为弹药已经捉襟见肘，孟凡就更不能在明面上露怯。
以他的了解，渊盖苏文的性格多疑，自己表现的越是无所畏惧，他反而越认为自己心虚。
再加上派人迂回侧面，就更令他笃定，自己的弹药无多。
他下令强攻时的力度就会更大，这对于孟凡接下来要实施的策略，就更为有利。
由于弹药的缺乏，孟凡不得不出奇计，用尽量少的弹药杀伤尽量多的有生力量。
这样也是为了震慑住这些高句丽兵，使得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更为迟缓，以利于进一步瓦解高名丽士卒的心理防线。
配合心理战，就能够拖延更长时间，待会援军的到来。
不仅自己这一方有援军，渊盖苏文身后的援军也在不断增加。
如果不能拖延至天黑，此地也就是自己的埋骨之所。
眼见山下的高句丽兵附而来，而慕千山他们，也已经爬到了侧面半山腰。
那里碎石嶙峋，地貌十分复杂，几乎无路可走。
渊盖苏文看着那些山匪们在半山腰上艰难前行，心地一阵畅快。
那里根本就无路可走，几乎已经是人力所及之尽头。
但这些人似乎还在用手里的佩刀劈砍着挖掘着山壁，企图挖出站脚的地方。
这时，身边一名校尉忽然提醒他道：“启禀莫离支，这些人行迹可疑，恐怕于我方不利，请莫离支火速鸣金，待看清对方意图之后，再作决策。”
渊盖苏文心里咯噔一声，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不妥。
口中却本能的喝斥道：“再敢胡言乱我军心者，斩！”
“这些人手中有霹雳雷火弹，若敌人将其埋入山壁多石之处，引燃雷火，万石俱下，势如奔雷。在那个高度，只需要一两枚，就能够使我军三个百人队全军覆没。即使是莫离支您所处的位置，也在其范围之内。请莫离支明断。”
渊盖苏文闻听此言，犹如晴天里一个霹雳，顿时恍然大悟，大吼一声道：“鸣金……”
他话间还未落，就见山壁之上的慕千山，已经点燃了一支火把，引燃了埋葬在碎石中的霹雳雷火弹。
一阵急促的金铁之声响起，伴随着震天动地的轰隆声。
“轰轰轰……”
数以万计的碎石，犹如泥石流一般，顺着陡峭的山势奔腾而下。
大大小小，形态各异。
大的足有铜盆一般大，小的也如芥子沙砾，纷纷扬扬，烟尘漫天。
“啊，啊，呜，哗啦，轰隆，当当当当……”
山道上，足足三个百人队的高句丽士卒们抱头鼠窜，发出鬼哭狼嚎一般，凄厉的惨叫。
其间夹杂着山石的撞击声，巨石的轰隆声，敌军的鸣金声，犹如人间地狱。
血肉横飞，尘土飞扬。
还站在山下的一百多号督战的亲兵也被余势波及，战马受惊，纷纷四散。
很多战马惊慌中，带着主人跌入黑水河中，顺着水流就被冲出了谷口。
渊盖苏文的战马，前蹄也被飞石砸中，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险些把渊盖苏文掀下马来。
渊盖苏文勉力挽住战马，调转马头，向后逃去，心底悔恨无及。
几十号骑兵护着渊盖苏文向后急撤了几十丈远近，方才再次停了下来。
渊盖苏文红着眼睛，看尘埃渐渐落定。
尘埃落处，显出满地的高句丽士卒。
山道上哀鸿遍野，死的死伤的伤，惨不忍睹。
血水混合着尘土糊在每个士卒们脸上，使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刚刚出土的兵马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