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31。”
“……”
半分钟过去，几人都没有动。
但赵玲儿数的数却没有停下来，就像催命符一样，时间停止后便是收割他们生命的时刻。
陈轻语抿了抿嘴，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声音轻柔道：“玲儿，你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吗？”
“35”
“36”
赵玲儿只是用雪亮的眼睛看着她，但仍旧在数数。
“是因为孤单吗？”
“你想有人陪着你对吗？”
陈轻语或许没能明白江圣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从一个老师的角度，一个姐姐的角度去剖析赵玲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和诡去交谈，想要劝说诡，这件事不管是放在大梁还是放在现世都是极为可笑的。
如果诡能劝说的话，那或许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但陈轻语开口的时候，江圣和宋当都莫名的觉得应该有戏。
赵玲儿听到她的话，或许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父亲的同事，又或许是因为老师的身份，所以她真的有了反应。
嘴里的数已经查到了四十，但却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反馈让陈轻语精神一振。
“玲儿是不是觉得除了爸爸没人能看到你，但爸爸却时常不理你。”
“你很想有人陪你说话，有人陪你玩。”
“现在爸爸走了，连能看到你的人都没有了，所以很伤心。”
“4,43”赵玲儿查数的嘴磕巴了一下，但仍旧点了点头。
陈轻语声音越发轻柔：“那我们带你去找爸爸好吗？”
“我们能看见你，以后我们会经常陪着你玩的。”
“玲儿是个乖孩子，你要是一直跟哥哥姐姐在这里玩就看不见爸爸了，你不想爸爸吗？”
说到这，赵玲儿终于停下了数数，她瘪着小嘴，脸上有些委屈。
“想。”
“玲儿想爸爸。”
陈轻语眼睛都亮了，越说越兴奋，“那你把这个什么诡域解开，我们带你去找爸爸去。”
赵玲儿摇了摇头，语气很是坚定，“不行的，解开后你们就看不见我了。”
“而且我也解不开。”
几人都是一愣，陈轻语也有些迷茫的看向身后的两人。
诡域一旦展开就关不掉了？
宋当见他的目光，参考着以前的案例说道：“之前从未有人跟带诡域的诡如这般沟通，所以诡域能不能解开我也不知道。”
“那之前你们遇到诡域都是怎么解决的？”陈轻语急忙问道。
但她很快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将源头解决了，诡域自然就散了。
但现在不说他们有没有解决的能力，光说让他们对这么一个看起来无害的小丫头下手就有些难以接受。
江圣眼神有些闪烁，他靠近赵玲儿然后蹲下身子，让视线与其平行。
“诡域不是你开的吗？”
赵玲儿摇了摇头。
江圣有些猜测，便开口问道：“是那两个哥哥姐姐开启的吗？”
赵玲儿点了点头，然后又快速的摇了摇头。
江圣对于诡物的经历要比宋当还多，有些诡确实是能被劝化的。
大梁的一些和尚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他们一般先劝说诡怪放下屠刀，一旦劝说失败便会化身怒目金刚，直接武力镇压。
很少有不能武力镇压还去劝说的情况，但江圣现在遇到的就是这个情况。
通过李想和李梦的实力判断，能将俩诡困在这诡域的赵玲儿实力必定要远胜两者。
现在看起来虽然柔柔弱弱的，但谁知道翻脸后又会不会变成满身触手的怪物。
所以武力镇压先放到一边，剩下的路便只有劝说了。
而劝说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赵玲儿的心结。
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又为何形成了诡域。
后面的江圣心里已经知道了大半，而前面的他也只是有一定的猜测。
“玲儿，哥哥也是你爸爸的朋友，你愿意和我说说话吗？”
江圣见赵玲儿没拒绝，便盘坐在地上。
“哪两个哥哥姐姐是你爸爸的学生？”
不等赵玲儿说话，陈轻语都觉得怎么可能。
学校要是之前就死了两人，她就算再不问世事也该听说过。
不过赵玲儿却点了点头。
江圣脉络一下就清晰了许多，他接着说道：“他们是不是毕业生回来看你爸爸了？”
“因为玲儿的妈妈很忙，所以平常都是爸爸带着你，那两个哥哥姐姐看你在学校玩，便找你去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玲儿躲到了这个楼梯间，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找你，想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楼梯间的桌椅把玲儿给压住了。”
江圣每说一句话就观察一番赵玲儿的反应，见她并无异样和反对的话，便继续说了下去。
“再后来，学校放学，学生放假，就再也没有人找到过玲儿。”
“那两个哥哥姐姐或许知道玲儿在杂物室，但一直没跟别人说过，然后玲儿就觉得自己被遗忘了。”
赵玲儿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每当江圣说话的时候，她那个委屈的小嘴就瘪的也来越往下。
“我不喜欢哪两个哥哥姐姐。”赵玲儿摇着头说道。
江圣见状叹了口气，主动伸出手将赵玲儿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
赵玲儿也像找到了港湾，伸出了小手，半环在江圣的腰间。
脑袋靠在江圣的胸膛上，感受上面散发的温暖。
这丫头还真是无害的。
除了那两位，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害人的心。
不然赵玲儿早在李想和李梦对他们出手的时候便出手了。
更何况玲儿的死亡已经过去一年了，若她想害人，就算不凭诡域想要将一座学校的人都宰了也不是难事。
整体脉络江圣已经清晰。
应该是李想和李梦是两个高考毕业生，或许高考没考好，或许考好了但对赵老师一直都很不满。
这种情绪很多高中生都有，觉得老师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觉得老师老管着自己，经常叫家长觉得很丢面子。
但碍于还要在学校上课只能忍耐。
不少人在上学的时候遇到不喜欢的老师，心中都会想，等毕业了之后一定要报复他，比如男生就会想等毕业了再看见老师一定要给他套麻袋揍他一顿。
可真正有这个胆子的还是少数。
等大学毕业后步入社会，又会觉得当初是自己不懂事，要是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现在就不至于这么艰难。
而一年前的高考结束后，李想和李梦两人同样有这种想法，不同的是两人没有经历过社会的磨砺，并对报复行为进行了实际行动。
或许他们有别的报复计划，但看到玲儿的时候便改变了想法。
因为玲儿是单亲家庭，赵老师有时候上课会带着玲儿一起来，所以小丫头对两个哥哥姐姐都不陌生。
在对方提出捉迷藏的时候小丫头很开心的便答应了。
再然后发生的事江圣就不得而知了。
但一定是这俩人将赵玲儿给困了起来，直至死亡。
那时正好灵气复苏了，玲儿的怨气不散，变成了诡怪，将还没离开学校的两人杀死了。
形成了如地缚灵一般的诡怪，无法离开学校，还受制于玲儿不能肆意去杀人。
两人死亡，玲儿便又恢复了理智，最初的时候或许很迷茫，但看到父亲和其他学生的时候又很焦灼。
想要和父亲说话，和其他人交流。
可没人能看到她，听到她说的话。
能交流的也只有哪两个诡，两个将她害死的诡。
后来，赵启明经过了一个月寻找女儿无果，重新来到学校，意外的听到了女儿说话的声音。
知道了女儿并没有被拐卖，而是一直在自己身边。
或许一开始是愤恨的，但知道罪魁祸首已经死了后，又是迷茫的。
不过有父亲陪伴，玲儿的状态就相对稳定许多。
前段时间，可能是李想和李梦被困后心中怨气积累的越发浓厚，竟然突破了玲儿的封锁，搞死了赵启明班的一个学生。
最后导致赵启明不得不离开学校。
玲儿见不到父亲，便有些急了，期间李想和李梦又开始出来趁机杀人。
榕树下的尸体是一个，两人所伪装的警察亦是被杀的受害者。
再后来便是赵玲儿展开诡域将学校里的人框住，江圣他们便出不去了。
相应的，李想和李梦也出不去了。
如果他们几个不来调查，或者换一批人来调查，手段应激一点，那玲儿绝对会暴走。
怨气凝集的越多便越难恢复理智，到时候只会沦为肆意杀人的诡。
那时候，就算玲儿再可怜，也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玲儿，跟哥哥走吧。”江圣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玲儿有些迷茫，“走…走不出去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开。”
江圣笑了笑，“没事，你只要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他将刀放在地上，把腰间的刀鞘拿到身前。
“玲儿试着往刀鞘里进。”
玲儿的情况很特殊，她杀人太少，对如何使用诡的手段还不熟练。
但江圣却知道如何将这种诡收容。
在大梁就有专门装诡的容器。
江圣身上虽没有，但他的刀鞘铸造的材料也很是不凡，在现世也属于超凡的物件。
虽不能困诡，但给诡提供一个暂时待着的地方却是不难。
赵玲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看江圣又看了看蹲在一旁的陈轻语。
陈轻语冲她和善的笑着点了点头。
赵玲儿也露出两颗小虎牙对她笑了笑。
然后整个人化为一道灰光，眨眼间便钻入了剑鞘之中。
在她消失的瞬间，周围的环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干枯发黄的墙壁逐渐变得雪白，地面上的灰尘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这里之前覆盖了一层滤镜。
而现在变回了原皮。
“呼。”陈轻语见周围恢复正常，一口气松掉，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宋当倒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没想到进入诡域竟然是如此出来的。
看似容易，但其中风险不足外人道也。
他想到什么连忙掏出手机，见上面有信号便开始疯狂打电话摇人。
只有江圣最安静，他拿着剑鞘，走出学校。
外面的阳光炙热，绿树成荫，街道上虽没什么人，但也能看到门卫处的武警正提着枪飞快朝这边跑来。
红的，白的，黄的，黑的，各种色彩都变得鲜艳了起来。
而矗立在学校中间的那颗大榕树，却变得枯黄起来。
嫩绿的树叶一片片凋落，很快便将地面上那具尸体给覆盖住了。
江圣不紧不慢的走到榕树下，没去看那具尸体。
而是围绕榕树转了一圈，再抬头看向教学楼中的教师办公室，那边的视角正对着这里。
陈轻语之前说过，赵启明很多时候便会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窗外。
想必他看的就是这里吧。
宋当在交代完事情后，发现江圣不见了便急忙跑了出来。
看到他站在榕树下提着剑鞘沉思，也没说话只是走到他旁边站在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小玲儿的尸骨在这颗榕树下吗？”宋当突然开口问道。
他并不傻，从江圣的话中也知道了这里都发生过什么事。
只不过有时候武力不够脑袋再好也没用。
江圣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嗯。”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小玲儿。”
宋当愣了一下，随即把目光放在他手中的剑鞘，用眼神询问他问这种问题真的没事吗？
万一小玲儿暴走了，就算多了这么多武警也没屁用啊！
“没事。”江圣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我能感觉到，她很累了，正在睡觉。”
宋当闻言点点头，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小玲儿的事我需要上报。”
“毕竟这是民调局第一次遇到这种有诡域但还不伤人的诡。”
“至于咱们答应她要让她们父女团聚的事恐怕做不到，民调局很大可能会将其收容看管，甚至……消灭。”
江圣没有说话，宋当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观点。
虽然他也很心疼小玲儿，但诡就是诡。
现在虽然看着无害，但谁也保不准她什么时候会发狂，会杀人。
到时候就算后悔也肯定晚了。
至于让她们父女见面这件事更是绝对不可能的！
带过去了，就怕到时候带不走了，到时候小玲儿诡域一开，想要消灭就得用人命去填。
而如今获得了小玲儿的信任，就是最好的转移时机。
届时找几个得道高人，将其困住，再慢慢想如何处理。
宋当觉得自己很卑鄙，但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