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这是否意味着自己是真身来到大梁,因为并未有参照物,他无从确认。
但若是真身,那若是他在大梁身死,是否就是真的死了。
大梁不比现世,现世虽然也冒出来不少实力强劲的妖邪。
可要是放在大梁,这些妖邪连个泡都冒不出来。
就像那些让民调局头疼不已的诡域主,放到大梁一个见习讨魔卫都能斩杀。
而且这些见习讨魔卫还只是少年。
两个世界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江圣将心中的惊诧压制住,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干笑了两声:“我从小便有病,嘴里总会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还请您不要见谅。”
江圣连忙拱了拱手,姿态落的极低。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谨小慎微尽量不去得罪人。
山羊胡老头哼了一声:“你若真有病我劝你把嘴封上,或者学一门能闭口的功法,须知祸从口出。”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领了任务便去做吧。”老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便离开了。
江圣送了口气,拿着手中的纸便离开了观星楼。
虽然他是第一次能操控自己的行为,但他对镇抚司并不陌生。
不管是第一次学讨魔刀法还是学习辨神都少不了来镇抚司。
所以他目标明确,不管如何先离开这里最好。
以前来镇抚司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不同了,他就跟偷了灯油的老鼠一样,在镇抚司众多大能的面前只能夹起尾巴,生怕被人抓住。
所幸这一路出来,江圣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离开镇抚司后他并未停留,直到远离这里才钻到一个巷中检视自身。
他穿着束着袖口和裤腿的衣服,是一身劲装,穿在身上不拖泥带水更方便行动。
通过衣服的材质,他能看出自己的条件并不是很好。
棉麻粗布制成的衣服,上面不少地方还能看到脏污。
虽然整体看上去不算脏乱,但也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水准。
身上更是没有玉佩挂饰这种东西。
讨魔刀此刻也没挂在身上,取而代之的一把短柄的朴刀,制式普通看不出有奇特之处。
江圣深吸了一口气,在自己的脸上摩挲了一会。
直到确认如今的脸和自己的脸并不同他才松了口气。
起码证明他不是身体穿越过来的。
至于这场考核,他若死了或者没通过的后果是什么,他到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凡是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不管考核是什么,他都要想办法去完成。
就算完成不了也一定得把自己的命保住。
这样说不定还能回去。
江圣将手中的纸张摊开,想要看看自己被分到什么任务了。
突然,他眼前突然划过阵阵记忆碎片,属于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在他摊开任务的瞬间全然出现在他脑中。
轰。
如同重物砸击大脑一样,江圣的意识昏沉了片刻。
再睁开眼,他已经理清这具身体的身份背景了。
陈魄,气血五品,其母早亡,其父曾是见习讨魔卫的一员,后执行任务时身死。
在其父故后,陈魄用父亲留下来的丹药和抚恤金成功晋升气血五品,随参加见习讨魔卫的选拔。
观星楼第一层的工作人员在审核确认陈魄背景清白后,今天便下发任务令其参与考核。
背景简单,无父无母,不用担心因为习惯问题而露馅。
原身性格也比较孤僻,所以朋友也不多,这也避免了人际交往。
似乎这个身份就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完成任务,不用去考虑其他。
江圣理清这些松了口气,这才将目光放在手中的案卷上。
案卷上显示城北有一书生名叫宋濂,前些日子出游散心,自从出游回归后整天魂不守舍,逢人便说自己被妖邪盯上了。
有镇抚司的人去他家查看却一无所获,觉得他可能是在外受到了惊吓得了癔症。
可是对方偏偏思维清晰,口齿伶俐,并不像得了癔症的反应。
经过深入调查,有人在那书生身上发现了一丝淡淡的诡气。
跟诡有关,而且实力还不强,正适合作为见习讨魔卫的试炼。
江圣的任务便是探查书生身边的诡,并将其击杀。
这张纸上的信息很多,包括对方的生平事迹人际交往,以及对这个人的品行判断。
光是从对方的经历上来看,并看不出别扭的地方,除了人品有些令人诟病的地方,江圣并没发现特殊的古怪之处。
但有意思的是,这个人江圣也认识。
他家就住在城北,和江圣是邻居。
在那些散碎的记忆中对对方的描述并不多。
江圣一边分析着案件一边找了个酒楼,准备吃点东西。
就在他点完吃食,看着纸上对宋濂的描述越看越觉得熟悉。
就在这时,一道吆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出去,出去,这不接待你。”
江圣抬起头,顺着声音的出处看去,门口方向酒楼的小厮正态度强硬的将一个人拦在门外不让其进屋。
这事本就古怪。
做生意的一般没有说去撵客人的。
一是寓意不好,二是其他客人看了也会心生抵触,觉得商家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所以就算有乞丐讨饭上门,一般的商家都会给点钱让其到别处。
当然都城脚下,还没有乞丐,就算是有也会被流放出城。
起码都城内,街道整洁,人人向荣,根本看不到半点破败。
“凭什么不让我进!我有钱!我这次带钱来了!”被小厮拦着的人高声喝道。
语气是说给小厮听,不如是说给自己听,说给酒楼的其他人听。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在怀中掏了掏,将银子送到小厮手中。
小厮拿了钱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便让那人进来了。
江圣看到那人眉头挑了挑,并不意外。
因为此人正是他要调查的对象,宋濂。
对方是一位读书人,而且十分落魄,考不上功名,家境贫困还总喜欢故作清高。
有钱了便会消费,大鱼大肉,酒楼勾栏是来者不拒。
可没钱的时候就会找人接济,有时还会吃霸王餐。
只是被教训了几顿他也就老实了,这种事并不大而且都是邻里街坊的。
在街上随便拽一个人,说上三个朋友肯定就有一个认识的。
所以也犯不上报官。
江圣所在的酒楼便是宋濂经常消费的地方,他来此处吃饭也是抱着可能偶遇对方的心态来的。
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天意如此。
“哪来的钱呢?”江圣目光在宋濂身上打量。
衣服陈旧,不少地方还带着脏污,整个人看起来颇为落魄,可他看的清楚宋濂递给小厮的银子可不少。
足够在这酒楼吃上两三顿的了。
宋濂平日并无技艺在身,除了读书便没有什么度日的手段,平日里小偷小摸都是常事,就算被抓到了他也不承认,还得愤愤的跟别人叫喊。
“读书人拿别人的东西那能叫偷吗?忒难听了!那叫借!”
这番言论总能引得旁人大笑,颇有孔乙己的意味。
宋濂进入酒楼,整个人像是**的公鸡,高高的扬起脖子,脸上带着得意,目光在酒楼内扫视。
待目光扫到江圣,他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目光多有闪避,就像是不认识江圣一般,开始在酒楼中找座位。
时间已经中午,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其他位置已经爆满。
想要吃饭免不了跟人拼桌。
宋濂现实找了些面熟的人往人跟前凑了凑,一般来说大家都会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或许下次就是自己得找人拼桌去了。
所以一般都不会拒绝。
但被拼桌的人一看来人是宋濂便像看到了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将他赶推。
还有熟悉宋濂的人出言嘲笑他:“你这又是在哪偷东西了?”
这话给他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只能黑着脸把宽大衣袖一摔小声骂道:“狗眼看人低!等以后我发达了我就把这酒楼买下来,让你们谁也吃不着。”
这种自我安慰的话很快便让其他食客乐不可支。
“宋兄,我这有座位。”江圣从座位上站起来冲他热情的挥了挥手。
宋濂闻言头都没转,只是跟小厮说了声将饭菜打包,便要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宋兄?这里!”
“难道还要让我去你家找你一同吃?”
宋濂听到这话,人才跟木头一样缓缓把头转了过来。
看着江圣的脸,宋濂急忙把头低了下去,犹豫再三才回应道:“是…是陈兄啊,我刚才没认出来。”
江圣明知对方是撒谎但却不戳破,只是带着笑意的对其招招手:“现在认出来就行了,过来吧。”
宋濂见状招呼小厮过来,让其将菜做好送到江圣这桌。
小厮表情有些古怪,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竟然还真有愿意和你拼桌的。”
待话说完,宋濂又在原地呆愣了几秒,这才朝江圣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坐到了他对面。
以往宋濂看到自己,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因为宋濂穷,而他爹刚死没多久,手里还有不少钱财,所以宋濂看到自己都热情的不行,总是撺弄着跟他一起吃饭。
当然结账的肯定是他便是。
可今天宋濂浑身都透着古怪,眼神躲闪不敢看自己,要不是自己出声喊他,对方都不想靠近他。
宋濂这个人他还是有了解的,哪怕兜里有足够生活一个月的钱财,他也会在短短几天花光,大鱼大肉根本不断,让那些不熟悉他的人看看他宋濂活的有多好。
换做平常这种侮辱根本不足以让宋濂离开,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兄如今做什么呢?怎么有闲钱来这吃饭了。”
江圣给他倒了一杯酒,看似闲谈的询问道。
宋濂支吾了两句,说是帮人撰写了一些文章挣了点钱。
江圣一听便知道对方在撒谎。
对方确实平时会帮别人撰写文章赚一些钱以供生活所需,但宋濂在帮忙撰写的时候手脚不干净,经常会拿雇主的纸笔,甚至直接将撰写的文章拿走。
久而久之根本就没人去聘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