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電話打到李家宅邸，淡淡道：“有筆生意談崩了，帶著《方世玉》的票房盈利750萬，來愛琴海夜總會303包廂，我得賠錢。”
房間裏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盯著他，站在他身後的彪形大漢，用一把刀抵著他的脖子，但凡他敢多說一句廢話，就讓他血濺當場。
李佳仁一如既往的冷靜和聰明，那是個比李湛更凶猛的野獸，嗅覺何等靈敏，豈能聽不出他的話中之意，沉默了幾秒鍾問道：“現在嗎？”
“對。”
“現金還是電匯？”
他故意抬頭問張成山：“現金還是電匯？”他這麽說，等於明明白白的暗示李佳仁，他此刻受製於人，沒有選擇。
得到答複之後，在電話裏回複李佳仁：“現金有多少帶多少，電匯可以等來了之後再談。”
“好，半小時之內送到。”
電話掛斷，還給張成山，脖子裏的刀終於拿走了，李蓮傑注意到他的脖子劃傷了，抽了兩片紙巾遞給他，他擦擦脖子上的血，揉成一團，捏在手心裏。
忽然聽見外麵有人大喊他們倆的名字，好像是走的時間太長，包廂裏的員工感覺奇怪，出來找他們了，李湛暗叫糟糕。
果不其然，張成山跟屬下打個手勢，兩個魁梧大漢跑出去，把大喊大叫的員工扣住，拖進303包廂，來了一看，一個是李佳欣，一個是範宗珍。
包廂裏一片混亂，茶幾被鮮血染紅了，地上浮著一層汽油，牆角還有幾十桶汽油，李湛和李蓮傑都受了傷，狼狽的站在角落裏，旁邊七八個彪形大漢看著他們，隻有張成山最牛逼，大喇喇的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正在用紙巾擦拭額頭的傷口，桌上扔了一堆發紅的紙團。
李佳欣隻是個20出頭的小姑娘，哪見過這陣仗，剛進來就嚇呆了，動都不敢動，範宗珍還好些，臉色比較正常，但他驚訝的點在於，他一直以為，黑吃黑最牛逼的是李湛，李湛敢把人沉江，單這一點，就把範宗珍給震住了，開始死心塌地的給他賣命，結果今天來了一看，還有個更狠的，弄了滿屋子汽油，這是打算把整個夜總會燒了嗎？
“你們找李湛幹什麽？”張成山不認識他們倆。
“沒，沒找。”李佳欣囁嚅著搖頭，話都不會說了，撒了一個一眼就能識破的謊言。
範宗珍比較聰明，在一旁補充道：“我們是樓下205包廂的客人，李湛的汽車沒停好，剮蹭了我們的車，我們是來找他要錢的。”
“媽的，這都什麽破事。”
張成山看向李湛，李湛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張成山可沒工夫跟他們扯皮，從錢包裏掏出幾張港幣，扔到滿是汽油的地上，讓他們拿了錢趕緊滾蛋，別在這添亂。
範宗珍腆著臉道謝，撿起鈔票揣兜裏，笑著往後退，李佳欣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裏，眼眶發紅的看著李湛，李湛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表露身份，雖然她也是《方世玉》劇組裏的人，但是作為投資人的張成山並不認識她，應該立刻跟著範宗珍出去，這不是他們能摻和的。
範宗珍拽住她的胳膊往外拉，沒想到她一把甩開，鼓起勇氣質問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他們倆受傷了，還不讓走？”
勇氣可嘉，但用錯了地方，李湛、李蓮傑和範宗珍同時暗叫糟糕。
這話一出，張成山立刻起疑了，打量著她問道：“你認識李湛？”
李湛加大了搖頭的幅度，包廂裏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在暗示李佳欣，偏偏李佳欣視若不見，深吸口氣點點頭：“對，我是跟著李大哥做事的，李大哥最有人情味了，心眼好，人也大方，如果他哪裏得罪了你，我替他給你道歉。”
“嗬！”
張成山嘟囔cnm，冷笑著瞥了李湛一眼：“你還有挺有女人緣，落難了都對你念念不忘，豔福不淺啊，落難鴛鴦成雙對，我成全你們，這個也給我綁了！”
吼叫聲中，衝上來兩個魁梧大漢，按住李佳欣的小胳膊小腿，捆成了粽子，李佳欣掙紮著喊道：“你這是私設公堂，藐視法律，可惡，我要去告你……唔唔唔……”
話沒說完，一團紙巾塞到嘴裏，丟到李湛身邊，也成了人質之一。
真是傻的可愛。
既然她暴露了，剛才的謊話也變的毫無意義，範宗珍還想逃跑，被彪形大漢追上，也捆成粽子，扔到了包廂角落裏。
四人互相對視，俱是無語，一鍋端了。
等了大約十幾分鍾，門外傳來一陣富有節奏的敲門聲，李佳仁準時趕來，黑色西服，酒紅色領帶，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戴一副金絲框眼鏡，手裏拎著黑皮箱。
進屋後，嗅到了濃烈的汽油味，臉色不變，甚至沒有皺一下眉頭，表現的十分平靜，皮箱放到茶幾上，淡然道：“這不是正東集團的張成山嗎，還認識我嗎？”
張成山盯著他：“李佳仁？”
“上次一別，真是許久不見，作為商學院的倒數第一，你居然也有膽量出來做生意，我很欽佩你的勇氣。”
原來他們是加州商學院的老同學，當年一起在國外讀過書，因為都是世家子弟，讀書時有些交情，不過所謂的交情也僅限於考試作弊，李佳仁成績優秀，張成山經常掛科，每次考試都抄李佳仁的卷子。
當年都是學生，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出來混社會，不要麵子的嗎，提起那些不堪的往事，還被李佳仁夾槍帶棒的嘲諷了幾句，張成山臉上掛不住了，不屑道：“你不過是李家撿回來的一條狗，也有資格嘲笑我？”
李佳仁微笑：“你連狗都不如。”
“草泥馬，你到底是來送錢的，還是來找抽的？”
張成山猛拍桌子一聲吼。
氣勢很足，可惜嚇不住李佳仁，沉江是李佳仁發明的手段，認識李湛之前就已經幹過很多次了，論心狠手辣，在場的人裏麵沒有對手，在他看來，這都是小場麵。
話不投機半句多，李佳仁不跟他鬥嘴了，指指桌上的皮箱：“大半夜的不好取錢，這裏有一百萬現金，剩餘的可以電匯，先把人放了。”
李佳仁羞辱了他幾句，他心裏不爽，冷笑道：“我忽然改變主意了，750萬有點少，我覺得一千萬是個很合適的數字，你覺得呢？”
“不要得寸進尺，小心被自己的野心反噬。”
張成山並未把李佳仁的提醒放在心上，變本加厲的增加一個條件：“一千萬，外加你跪下給我這個商學院的倒數第一磕個頭，怎麽樣？”
他知道李佳仁十分高傲，絕不會同意，但是不同意，就不會放李湛，他就像看看這位商學院的天才左右為難的模樣，那模樣想必很好看。
可惜看不到。
李佳仁平靜的合上皮箱，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自始至終沒有看李湛一眼，張成山目瞪口呆，包廂裏其他人也都懵了。
這什麽意思？不救了？
媽了個巴子，張成山揉著腫脹的額頭冷笑：“李湛，你這個大舅哥不靠譜啊，一聽我加了籌碼，撂下你跑了，哈哈哈。”
話音未落，李佳仁又回來了，這次沒有進門，而是恭恭敬敬的打開房門，側身讓開，香江李氏的當家人李啟明，挽著張秀娥的胳膊，談笑風生的進來了。
一個是李氏家族的掌舵人。
一個是張氏家族的掌舵人。
分別代表了紫杉集團和正東集團，兩位掌舵人在夜總會303包廂光榮會師了。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自顧自的談笑，仿佛其他人都是螻蟻，不值得多看一眼，進來時，隻聽張秀娥正在道歉：“對不住啊老李，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我卻總給你添麻煩。”
“沒事沒事，小輩年輕不懂事，我不會計較的。”
“回頭我請你喝茶。”
“隨時恭候大駕。”
抬頭看向張成山的一刻，張秀娥臉色一沉，冷冷的嗬斥道：“沒出息的東西，正經生意不會做，淨搞些歪門邪道，還不快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