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凌晨两点整
刑警王国柱走在圣塔罗河的上游附近,周围只有零零落落的昏黄街灯映照着空无一人的马路,家家户户的灯光早已熄灭。圣塔罗河的河岸一片漆黑,他打着手电筒,来回的巡逻着——这已经是他的第三圈。自从圣塔罗河发生连环抛尸案以来,莲城分局的江海风队长下令彻夜24小时在圣塔罗河附近布控,也许会直接抓到凶手。其实王国柱对江海风的这个推测并不太认同,他觉得凶手不会再选择圣塔罗河弃尸。毕竟这里已经发现了三具尸体。如果再次选择这里,风险实在太大了。但命令毕竟是命令,今天轮到他当值。他哈气连天的行走着,困意已经袭上他的全身。
凌晨两点05分
男人将白色面包车停在街边,这是距离圣塔罗河不远的一条街道。他关了车灯——熄火,然后在驾驶室静坐了1分钟。他拉开车门——下车,走向后车厢。他打开后车厢的门,一个灰黑色的麻袋出现在他的眼前,旁边还有一个手提包。他拍了拍那个棕色的手提包——拉开拉链。一把铁家伙露出了它的面貌——79式微型冲锋枪。他拿出一个弹匣,装在枪上,然后拉动拉环——子弹上膛。他看了一眼那个麻袋,那是一个长条形的麻袋,里面装着的是一具死尸。他把枪挎在肩上,接着拖起麻袋的一头,一个翻转,用力一抗,麻袋被他扛了起来。他扛着麻袋尝试走了几步,感觉还可以承受这具尸体的重量。他缓步行进,走向圣塔罗河。
他看到了圣塔罗河的河岸,路灯幽暗的洒在地面上,将男人的身体投射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影子。他又走了几步,然后放下麻袋,抓起麻袋的一角,开始拖行前进。这里是圣塔罗河的上游,男人已经快接近河面。他解开麻袋的绳子,把那女人的死尸搬了出来。女人赤身**,一丝不挂。他扛起尸体,正要往下扔。就在这时,一句喊声惊到了他。
“什么人!”那是王国柱的声音,他正往回走,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一个黑影。他惊慌唐突的喊了一句。
男人闻声立刻扔下抗着的尸体,转身就跑。王国柱看到前面的黑影动了起来,这才缓过神来。他拔出五四式手枪,瞄准那个黑影,大喊一句:“不要动,警察!”王国柱的话音刚落,只见前方突然冒出短暂的火光,之后一梭子子弹唰唰唰向王国柱飞来。
王国柱的左肩中了一枪,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淡绿色警服。他顾不得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右手举起枪,左手稳住,然后向前方一片无际的黑暗开了四枪。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前面只有无尽的黑夜。剧烈的疼痛已经向王国柱的身体袭来,他感觉浑身湿透了。意识尚在清醒的王国柱想到,黑影逃跑的方向是圣塔罗河的下游。如果现在呼叫支援,也许还有机会……对了!支援!王国柱赶紧用左手掏出腰带上的大哥大。他按了几个键——莲城分局的座机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喂?这里是莲城公安分局。”一个有些懒散的声调说。
“快……快……快支援圣塔罗河!这里出事了!”
“什么!喂?喂?是王国柱吗?圣塔罗河出什么事了?”
“凶手……凶手再次……抛尸了!”王国柱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开始颤抖起来,感觉快要昏过去了。
“我明白了!你撑住,支援很快就到!”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只是,王国柱的最后一句话值班的警察没有听见,那句话是——“凶手手里持有武器,他有一把枪。”
王国柱倒在了圣塔罗河上游的附近,血还在流个不停。
莲城分局的大厅已经空无一人,只剩值班的警察。他撂下电话,紧接着又惊慌失措的拨了两个号码,但是都无人接听。他心想,江队和何队都去哪了?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呼机!他赶紧拨打了传呼台,由于他不知道江海风队长的呼机号码,所以他只传呼了何伟副队长。希望他能看到,值班的警察暗自祈祷。
此时何伟正和江海风在捷和货运公司的门外蹲守。他的呼机响个不停。何伟从腰带上摸出呼机,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几个字让他格外清醒——“圣塔罗河出事,急需支援!”
何伟别好呼机,他拉开后车门,摇醒了沉睡中的江海风。江海风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没有从梦境中回到现实。他问道:“几点了?怎么,有情况?”何伟低声说:“圣塔罗河出事了。”江海风立刻坐直了身子:“什么!多久之前的事?”何伟说:“就在刚才。”“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江海风挪着身子跳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快开车!”
何伟坐进驾驶室,红色桑塔纳点火——车子左打——开走了。
汽车行驶在暗夜下的石家庄,江海风坐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等等,你这是去哪?”
何伟拍了拍腰部:“你带枪了吗?”
江海风这才意识到自己下班的时候已经把枪放在莲城分局了。但是他毅然决然地说:“没时间了,直接去圣塔罗河!”
何伟看了看他,猛转方向盘,车子直奔圣塔罗河。
午夜/凌晨两点三十分
红色桑塔纳快要接近圣塔罗河,前方一片黑暗,寂静无声,完全不像有大事发生的样子。以至于何伟有了一种错觉——真的出事了吗?可就在这时,一辆打着车头灯的白色面包车出现在何伟他们的不远处,隐约可见车身的奶白色。
江海风对何伟大喊:“追上他!”
何伟狠踩油门,桑塔纳飙到了80时速。一场生死追逐即将展开。
前方是重凌路,白色面包车一个左转消失在拐角。何伟的桑塔纳紧追其后。汽车的性能是一个关键,白色面包车终究飙不过桑塔纳轿车。所以何伟很快追上了面包车,两车之间只间隔十几米。忽然,白色面包车的驾驶座车窗出现一个黑压压的东西,等何伟看清那黑漆漆的洞口之后,已经是一连串的子弹飞向他们。只听一阵巨响,子弹落在桑塔纳的引擎盖和前挡风玻璃上。玻璃被打的粉碎,一阵猛烈的热风吹在何伟和江海风的身上——桑塔纳的前车窗玻璃已经报销了。
“我操,是冲锋枪!”江海风喊道。
“他妈的,好像是79式微冲!”何伟回喊。
何伟抽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右手握住方向盘,控制住车子,左手握着枪,对着前面的白色面包车车胎打了几枪。可是白色面包车依旧飞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行,车速太快了,打不到!”何伟喊着。
“把枪给我!”江海风对何伟说。
何伟把枪递给江海风,两手紧握方向盘,左右迂回。他不想超车,因为对方手里的武器比他们强大太多了。他只是将车子与白色面包车保持一定的距离,伺机寻找机会,逼停对方的车子。
两辆车风一般飞过华南大街。前面有两个岔口,一条是永安公路,通往石家庄中心地带的闹市区,另一条是通往高速公路的。如果上了高速就更麻烦了!对方逃跑的机会也会增加。但是如果前往闹市区也会很棘手,现在是快将近凌晨三点,但闹市区也许还人来人往。也许会伤及无辜。何伟脑子里画了一下石家庄的地图,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东升里。他心想,不行!必须在永安公路之前逼停面包车。何伟狂踩油门,桑塔纳飙到了110时速,终于驶近了白色面包车的左侧后轮胎。何伟向右猛拉方向盘,打死。车子的右车身狠狠撞在白色面包车的左侧。只见面包车晃动了一下,有些打滑不稳。
何伟喊道:“海风!就现在!”
江海风身子探出车窗,两只手极力稳住手枪,对着面包车的左侧后轮胎开了一枪。面包车的轮胎发出一阵声音,车身开始摇晃不止。何伟减缓桑塔纳的车速,车子降到了90时速。只见前方的面包车左侧后轮胎爆胎,突然急刹车,停止不动。何伟看到此景象,心想不好!赶紧猛踩刹车,但还是晚了一步。由于车速太快,桑塔纳腾空而起,何伟极力控制方向盘,可是已经无力回天。车子左右扭动的猛地撞在了白色面包车上。
何伟最后看到的,是那奶白色的车身。之后,他的眼前就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觉。
还好系了安全带,何伟和江海风没有飞出去。但是他们都身受重伤。两人瘫在座椅上,头上血流不止。
这是东升里的尽头,一辆白色面包车横停在马路中间,一辆红色桑塔纳歪着车身紧贴在面包车撞瘪了的车身上。
大概过了10分钟,何伟最先恢复了意识,他感到喉咙里一股重金属的味道,然后吐出一口鲜血。他捂着胸口,觉得呼吸困难,浑身疼痛。他尝试扭了一下脖子——剧烈的痛。他依稀可以看到江海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已经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何伟咳嗽了几下,又呕出几口血水。他挣扎着伸出手,把安全带解下来,然后推开车门躺在地上。何伟的双眼看到了深黑色的夜空,还有几颗繁星。他站都站不起来。
白色面包车突然发出一阵响动,从左侧驾驶座上也跌出一个人。那个人浑身是血,右手还紧紧攥着79式微型冲锋枪。但是相比何伟和江海风,这个人受的伤还不算太重。他用枪身当拐杖直起了身子,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何伟躺在地上,侧着身子往右前方爬——五四式手枪就在那里。
何伟终于摸到了枪身,他右手哆哆嗦嗦地拿起枪,举着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别……别……动,我……是……警察……”
男人似乎是听见了何伟的喊声,他扭头看了一下躺在地上举着枪的何伟。然后转过身来,右手紧紧握着冲锋枪,走了两步,然后他停止不动。接着举起枪,瞄准地上的那个人说:“再见。”
何伟对着那个男人,两个人都保持举枪的姿势。何伟扣动了扳机,可是只听见一声空响——没子弹了。
何伟闭上了眼,冲锋枪扳机扣动,子弹如雨点一样飞向何伟。可是何伟却没有感到子弹打在身体上的冰冷触感。他缓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跪着一个人——是江海风。
江海风的全身布满了弹孔,他倒下了。
男人扭过身子,一瘸一拐地走了,消失在东升里的拐角处。
何伟不知从哪来了力气,他扔下手枪扑向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他把江海风抱在怀里,江海风口吐鲜血,正低声喃喃说着什么。
“海风!海风!”
“我……何……伟……我……我……想……回家……”
“回家,好!咱们回家!”何伟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了,泪水滴落在江海风的额头上。“海风!不要……不要死……”
“我……我……真的……好想……回……家。回……我……父母……的……家……”
“回家,咱们回家,我带你回家。海风,不要走……”
“对……不起……何伟……我……不行……了。”江海风吐出一口血,然后用尽最后的气力向已经被泪水和血浸湿脸颊的何伟说:“河北0l/92267。这是……那辆车的……车牌号,一定……要去……查……”说完他的头就垂下了。
“会的!我一定会查!海风!海风!你说话啊!海风!撑住啊!不要……不要!”何伟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在街道边,他的怀里是江海风那尚有余温的尸体。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一切都会消散在那如迷雾一般的热夜中。
江海风——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