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议室的隔壁,左风也正在紧急展开案情分析会。
蔡队已经把高健这些年经手的案件做了一个大概调查,因为案件当事人隐私,他们只把新闻媒体报道过的一些汇总。他这些年专门打“劳动碰瓷”案出名。
“劳动碰瓷?”
“就是个别劳动者利用用人单位管理漏洞设套,频频跳槽,恶意索赔,短短几年连续作案,但能获得这些索赔无疑就是有律师替他们撑腰,提供专业的法律来拿钱。”
“劳动纠纷算小的,有些是工伤医疗引发的大事故还是大的,高律师都是凭自己专业知识来帮人获得最高索赔金额。”
“按理说,他是个好律师呀,帮弱者打官司吗?”
“也可以这样理解,但,律师是要根据事实依据,而不是弱者还是强者。”
“而且,这种劳动碰瓷事小,但麻烦也多。”
“现东城劳动局各处不都是有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吗?”
“我咨询过了,这种法律援助有时只提供给外地人,本地人还没有这个福利,当然,需要法律援助的通常也是外地人,本地人通常不告敢打官司,工作离职就走了,除非他不想在这个圈里混了。”
“但是种种现象表明,利用企业管理漏洞,设套恶意牟利的目的也不明显呀,他又不是当事者,他只是给当事者提供法律上的帮忙。”
“业内有叫给他取了一个号,叫碰瓷律师。”
“你是觉得有报复动机?”蔡队赞成左风的意见,随后补充他的意见说。
“是有个记者写过一篇报道,主题就叫碰瓷律师,想不到被他以诽谤罪什么的告了,还害那个记者下岗失业了。”
“记者写过的内容报道现在网上已经被发布者删除了,好像就是揭露律师行里的一些潜规则。”
“看来记者也不好当呀,说实话要下岗,不说实话违背职业。”
“任何工作都难呀,我们好当吗?”
“别说远了。”
下班的时间刚刚好,景冬已经在门口等待他们的会议结束。
“谢谢你,林法医,希望你以后都能快乐工作。”
林如的微笑更扩大了,是比先前更悲伤的微笑,虽然景冬不明白,但还也报以微笑告别。
林如虽然温和,却眼神却很坚决。不知为何,景冬的心再度感到被压缩的痛苦,这种痛苦来自林如。
“老大,现在这个记者现做摄影师了。”
“老大,下班时间到了。蔡队,差不多了吧,我们都加班好几个晚上了。”
“看什么看,坐在这里开会,还享受着空调,这是命案呀,对得起这制服吗?”蔡队一向这种态度,大家也习惯了。
“不是,我们家里也需要人命的。”小林一说,其他几个人又是哄堂大笑,左风把桌上的照片用力扔过去才阻止他们闭嘴,这个事情怕真是要被他们笑到老了。
“不是,老大,你家的那个人命真的来了,后面,后面。”小林指了指门外的景冬。
半小时之后,景冬整理完搞件,左风刚从会议室出来。
“你说你一个采访的工作,怎么弄得像是美国时间一样,你这几晚天天都在单位写什么呀。”左风提出抗议。
“请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我的什么工作呀,你不想想,我每次回去时,你也是前脚刚到,还说我。”
“好像也是。哈哈。”
“要不,你把工作辞了吧。”
“什么?你是因为庄修文还是什么?”
左风不说话,其实庄修文已经两周没来杂志社了,也没有一个电话。
“你不是说要好好享受当下嘛,工作这么累,有必要吗?”
“今朝有酒今朝醉,是挺爽,但如果我不是富二代或是家里有矿,这种爽是镀金的,是空心的,是无法开花结果的。”
“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是一套一套的。”他宠溺地凝视景冬。
“这叫哲理,叫文采懂吗?”
“不懂,我们办案只讲证据,不讲文采。”
“对了,你写人物采访也注意点,不要得罪什么人啊,现在记者不好当。”左风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让景冬大感意外。
“好好好。我不过是帮梅心的忙而已,我还是自由撰稿为主的。”
“我没偷听的意思呀,就是刚才你们出门时说什么律师专门打劳动碰瓷对吧?我还真有事要说,前几周在医院,一天都过来好多律师热心帮忙。”
“医院?律师?”
“是的,就是过来问你们需要帮忙吗?我跟修文摇摇头,他们都一间病房一个个问的,特别是问有什么交通意外,或是工伤的,需要他们提供法律帮助的话,他们就会给我们一张名片。”
“现在律师职业这么紧张?’
“怎么说?”
“在律所接不到案子或是进不去,只能主动打案件咯,还有一种就是像刚才我们案中的这名律师一样,只能长期蹲在劳动局门口找案件。”
“所以,我们都要珍惜工作,努力奋斗。”
“最近鸡汤喝多了嘛,这么正能量。”
“怎么?难道你习惯我大发雷霆的语气?”
“别。”
左风刚想回应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要去酒吧一次,小林说发现了新的情况。
根据吧台服务员反馈,温铭跟高健也常去这家酒吧消费,前个月还跟这里的另一个顾客发生过冲突。
“到底是什么冲突知道吗?”
“好像那名男顾客是指责什么骗保之类的事情,然后砸了酒瓶,当时我值班,所以我印象特别深,我被扣了当月的奖金,说没处理好顾客关系,其实不关我的事情。是他们自己吵架闹事。”
“你们应该还有保留上月的监控吧?调出来我们再看一下。”
经过监控画面一一放大,确实看到了当晚有一名男子跟温铬有过激烈的争吵,后来在服务员的劝阻下离开现场。
“把这名男子调查一下。”左风忽然斜着眼瞥了小林一眼,“这个人看着很有问题。”
“是的。”
“老大,已经得知,他叫杨志恒,现在无业,刚行政扣留放出来的,不过,因为有了案底所以工作丢了。”
“案底?他犯过什么?”
这起案子还是左风与小林亲自经手的,但是左风有点眼盲,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人是何时犯什么案子。
“这案子还是景冬姐帮忙的,你忘记了,单身公寓案。”
“哦,我想起来了。你这么一说,有我点印象了。”
那天好像还是周末,左风接到案子时刚好在边上与景冬吃饭,因为只是一起普通的失窃案,景冬就跟在后面看着。
报案者是一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他就是杨志恒,当时他一脸沮丧地说,他在一家外企当销售经理,一年前被公司派往美国总部培训进修,只到周末当天下午午才下飞机,可一打开家门,就发现屋里的一切被翻得乱七八糟,所有值钱的物品被洗劫一空,然后求着警察同志,能不能出示个证明,证明他家里确实被盗了。
“最初我们以为他要开个证明而已,是不是外企公司很严格,他可能好请假之类的。”
“是的,要不是景冬姐发现及时,我差点就开了证明走人了。”
当时,景冬发现他一直在现场拍照片,然后他不急着拜托警方寻找小偷,却只想要一份失窃证明,这样的受害人还是第一次遇到,景冬更加好奇,一边听他向警察们抱怨,一边环视现场。
单身公寓是近几年东城推出来的人才公寓,他住的一套典型的三室一厅单元房,装修很新潮,家具摆设也都很洋气,小林几名警员正在勘查现场,提取可疑指纹与脚印。临窗的桌子上布满了灰尘,而洗手间里的牙刷都已经变形了,想必一年前离开时就差不多已经用光了,而洗浴盆里全是污渍,抽水马桶更是脏得无法形容,冰箱已经断电了,里面也没有任何的食物,这种种迹象确实是像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当时,小林随手打开了一个立在墙角的大衣柜,发现里面挂着几件不起眼的外套,衬衫,景冬就觉得很奇怪,他现的衣着打扮跟衣柜的品味相差实在太大,何况在一家外企上班的销售经理不应该如此寒酸,她抬手翻了翻其中一件风衣的口袋,忽然摸到了几个圆鼓鼓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樟脑丸。盯着这些樟脑丸看了一会儿,转身就向左风耳边说了一些话后,左风就问当事人,“你去美国时修的这段时间里,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吗?或是有人定期上来帮你打扫房间之类的吗?”
“当然没有,我是单身,一个人住,更请不起什么钟点工来打扫。“杨志铭一脸茫然地回答。
“你确定自己一年以来都没人来过是吧?”疾言厉色地问道。
“当然,只有小偷来过吧,哈哈,”他还开起了玩笑,丝毫没有任何焦虑地说,确实是一个心理素质极高的人,难怪能抗住外企的高危压力。
“那就太遗憾了,我们不仅不能为你开具失窃证明,还要请你回警局走一趟,因为你存在着明显的欺诈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