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丁仲，你要记得这个人。”
左风没有回答，林秋又问，“你也是警察，难道听过这个人，不，不是你认识他吧？”
他不回答，这个人何止认识，何止听过？
“孩子，你没事吧，你不要太急，什么事情都要想好了才去做。”
“我知道，放心吧，阿姨。”
林秋这才舒了一口气。
“那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鼓起勇气说完这句，左风只觉得头皮嗡地一麻。在那一瞬间，他继续着刚才的回忆，眼前出现了父亲可能是被人活活踩死了的可怖场面。
“有一次警察在打击一起儿童失踪案时，可能破了这个案子，那个警察就能得到提升的机会吧，他许诺这件事情之后，他会给你爸一大笔钱，当时，你才八九岁的样子吧，你妈又生病，左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但是要混入这个黑圈子是有一定的危险的，我老公只是里面的一个小成员 ，他只能帮忙推荐你爸混进去，至于里面的什么任务，他事先是都不知道的。”
“那天下很大的雨，我带着刚从医院回来的林如回到家，因为我的关节不好，所以让林如帮我去你们家借伞，”她说到此处，不知怎么地一阵心酸，眼泪一下子就挂了下来
“等等，我跟林如小时候见过？”
“是的，当然见过，只是没过几周，我们就搬走了，就是你爸出事后，我们马上就逃离了这个城市。”
世事真是巧合，没想到，他跟林如小时候就认识。
“你还养了一只猫，你记得吗，如如可喜欢那猫了。”
“嗯嗯 ，我记得，只是那天我爸没回来的晚上，猫也被人摔死了。”左风心里一阵难过，不知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猫，反正血淋淋的样子，他永远记得。
“你爸，死得很惨。”她说完这一句话，左风马上联想出另一个血淋淋的画面，他爸肯定被那些黑社会老大发现了，这种结局是很惨。
“那个案子可能对警察很重要，我逃出东城时，在火车站还能看到当时的电视台正播放着新闻记者会，在表扬那个警察破案立功的事迹。”
左风不再说话。
“他是立功了，但是你爸呢，他是踏着你爸的尸体上去的呀。”
“阿姨，你别激动，我也是警察，有时候，我们办案，确实是需要线人，还有是会有人要牺牲。”牺牲两个字，他觉得可以用在他父亲身上。
“不，你爸就是被那个警察害死的。他许诺事成之后，给你爸一大笔钱，你也知道，你爸确实太需要这钱了，所以，他冒险了。当时，有人怀疑时，蒋山劝他快点逃，他还自信地说，放心吧，警察会过来救他的，之后，随着时间越来越逼近，他不断在拨打那个警察单独用来跟他联系的号码，但对方的号码一直是关机状态。你爸到死都不知道，是那个警察害了他。”
左风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脑中，全身都开始发红了。
“那蒋叔叔见过他吗？”
“当然见过，如如他爸气不过，一定要找到那个警察要个说法，我们抱着如如一路躲避，当时，具体谈了什么不知道，反正如如跑了过去，去催他爸爸快点回来，后来，他爸就抱着如如跑了过来，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坐了汽车，逃离了这个城市。”
“林如见过那个警察对吗？”左风突然担心起林如来了，如果蒋山自尽跟丁局有关的话，那么林如认出丁局来怎么办？或许，这只是自己的一种猜测，毕竟林如来局里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什么问题，想必她可能忘记了丁局这张脸了。
“是的，具体谈了什么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后来问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如如他爸说，左诚真是笨，他都不不知道那个警察就是一直追你妈妈的男人吗？”
“什么？你说丁仲就是我妈之前家里定的那个男人？”
“是呀，你说你爸不是找，找，不是会出问题吗？也怨你妈怎么不早点说，好像你妈当时也不知道你爸在给警察，还是她前男友当线人吧。”
“如如他爸说过一句，说自己去找那个警察时，那个人正安慰着你妈呢，然后在后边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才得知他们之前的关系，他当时更加气不过，就冲上去打了警察一拳，你妈吓死了，本来事情很快就能让她知道，但那个警察报了警，说要抓我们，加上如如也刚好跟了过去，如如他爸就只能抱起如如逃走了。”
“那个，阿姨，林如有没有跟你提过，那个警察的事情？”
“警察？她应该不记得了吧，我们一直没有在东城出现过，只到林如说自己在东城当了医生，要留在这里生活，最早我们死活不答应她在东城，但后来如如执意要求，想着孩子有份好工作能在大城市有个立足之地也好，她还买了房，接我们过来住，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她并不是医院里的医生，而是警局里的那个什么医，专门给尸体看病的。”
“阿姨，那叫法医，我们破案的话，必须用到她的专业，给尸体解剖才能找到更好的证据。”
“要不是那个李医生说露了嘴，我们根本不知道如如是这个工作，我们还特意上警局门口去确认，我们讨厌警察，也反对她给警察做事。”
“阿姨，林如喜欢这份职业，你要这样想，她在替我们服务。”
“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幸好，她也没想起什么，当年的事情过了这么长，我们两个也慢慢有胆子在东城出来活动了。”
“左风啊，你不知道，那个警察有多坏，他骂过左城与如如的爸爸是一堆屎呢。说怎么配得上你母亲。他骂他们像两坨被社会抛弃的垃圾重聚。”
左风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满身的血液滚烫滚烫的。
他不知何时离开林如家的，也不知自己现在走向哪里？前面有一家酒吧，他径直走了进去。上次听林如说，酒是个好东西。
“我要杀了丁仲，替自己的爸爸报仇。”这念头让他自己都变得害怕起来。
他双腿发抖，紧倚着酒吧柜台来抑制一种似乎就要倒地的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他要了一杯威士忌，一口干掉。酒精烧灼着他的肚肠，使他一阵战栗。他还没有喝惯烈性酒。酒精并没有使他暧和，也没能使他感觉松快一些。他用修长的手紧握着空酒杯，注视着酒吧人来人往的大门口。
看到边上有男人接到家中女人的电话，匆忙挂了电话就走了，他有所惊醒，对，他也得回家，怕是要下雨了，他得回去。买了单，嘴时吐着酒气，晃晃****地走了出去。幸好今天车子停在家里，就这样走走也不错。
暴风雨来得刚好，迅猛强烈，豆大的雨点瓢泼般撒了过来，马路上的积水很快就没过了脚面。路边的店铺，因为没有客人，也早早的打烊了，本来灯光闪烁的街道，如今只剩下几盏昏暗的路灯，他自己一个人在风雨中艰难地挣扎着，仿佛忽然来临的大雨，浇灭了这个城市所有的蓬勃生气，也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感到心被撕成了两半。
他浑身都发了木，一动不动地僵立汽笛的狂吼被刹那间爆发的倾盆大雨压倒了。
打开门，景冬看到了一脸死气的左风立在门口。
景冬原本笑眯眯的脸上，早已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读得懂左风眉宇间的那一份痛苦。
“风，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我知道，可是你不懂，不懂我，我现的心情，算了。”
她大睁了双眼，毫不退让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用几乎不是自己的声音答道“那么林如懂吗？是吗？所以，你最近一直去找她，对吗？”
“你，想说什么？”左风一脸诧异，他现已经很烦了，实在无心猜测女人爱吃醋又敏感的小心思。
“没什么，你先洗洗吧。”
景冬忙给他放好热水，刚去拿衣服时，电话尖声响起。是找他的。
手机不断响着，原来是局里的小林打听到了景冬的电话，他要找左风。
“老大，你的手机恢复好了，你现在哪，要不要我给你送去？”
“不急，也没有什么人找我吧？你看看？”
“嗯，我刚看过了，好像就林医生打了三四个电话过来。你没接上。”
“林如？打过电话？”左风心下一惊，走出了浴室，“你有林如的电话吗？”
“有，我发到景冬姐这吧，不过，林医生今天来找过你的，好像后来就不见了。”
但是林如的电话一直没有响起来。左风想到昨天丁捷告诉他的一件事情。
丁捷似乎说过，林如好像并不是在找她的妈妈，而是当年他父亲好像带着他找过一个警察，然后，还打了那警察，她总觉得那个警察可能跟父亲这些年一直逃亡的经历有关。
左风还特意问了丁捷，林如跟她约的催眠时间是何时，当时丁捷说的就是今天的晚上，说人静，也没有什么事情，晚上更可以让人放松，晚上六点！
晚上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