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出了太阳,阳光在各处打着瞌睡,懒懒地照在审讯室的窗台上,照在窗外的树树上,透过树叶再静静地照在当年的跨江大桥上。
原来当年的建桥工程并不顺利,可郑成功又急于求成,在责骂过胡明与任重想办法之后,又听取了阮雄的这个建议,安排胡明找个什么活人推下江去。他清楚任重的个性耿直,不可能替他执行,所以才找了听话又老实怕事的胡明。后来工程确实就顺利了,他还特别佩服阮雄给出的这个主意。
“胡明一直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不可能有什么出错的。想不到,还是。”
左风这个时候把他们分开审问。郑成功还是如实交代了当年的经过,并且主动承认了是他推胡明下楼的。
左风这才清楚原来一直以为是任重杀了胡明,把目标一直放在他这里进行求证。一个胡明熟悉的人,其实更应该是郑成功才是。
“我收到了威胁信,最初第一封信时以为是胡明搞的鬼,所以,想找他出来谈谈。”
你不是想谈,而是想直接灭口吧?”
“不,我确实找了他,而且当晚,还约了任重,我只是想找他们好好谈谈。”满是横肉的脸上神情紧张了起来。
“所以说,当时上了楼顶的人是三个人,而不是两人。”
他抖抖他稀疏的头发,不声不响地转起眼珠子,但很快被左风凌厉的目光把折射,只好死盯着桌上的杯子。
“是的,但是任重还没到时,我跟胡明已经在楼顶了,我问他是不是他给我寄的信,胡明却死不承认,我无意推他的,只是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当年的钱已经收下了,可他说,他以任重的名义捐出去了,说这些年任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过得最苦,所以想以另一种方式替他弥补。”
审讯室里并不热,但他还是解开了衬衫的领子。
显然,郑成功与阮雄,甚至是任重根本没来得及听到胡明的解释,当年晚上推下去江的人,虽然被任重亲眼所见,但胡明在任重离开之后却又跑去扔了求生圈的事情却无人知晓,所以任重这些年过着自责的生活。而悔恨和气恼就像一块小伤由于病菌侵入而化脓那样折磨着他只到自杀想引起警局把注意力放到东城大桥之上来惩处恶人。
左风拍了拍已经戴上手铐而松了一口气的郑成功肩膀,“你现终于解脱心魔了。,那么,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失手推下了胡明确实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当年你要求推下去的活人,黑咕隆咚的夜色中,并没有死,而是被胡明重新救了上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大桥怎么就顺利落桩了呢。”看着郑成功还是一副迷信的样子,左风只能摇摇头。
“你没有任何证据,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有本事你们拿出证据来呀。凭什么呀,郑成功,你不要这样诬陷我。”阮雄在另一个房间出来时,刚好遇到对面耷拉着脑袋的郑成功,他又重新叫嚣起来。
“阮雄,做过的事情并一定都要证据,你的良心就是最大的证据。”他看着局促不安的阮雄,展开了微笑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夜色中大团大团的云雾慢慢升腾起来,终于,最后一个星光闪烁的空洞被云雾吞没了。风低低吹过没有行人的街道,像一个瞎眼的幽灵,拉起衣袖遮住它的脸面。
案子破了,但大家的心情都没有任何的轻松,丁捷请大家下班后出去喝一杯。
这是一家老酒吧了。酒吧老板是林如的哥哥,当年酒吧有人过来闹事,还是左风帮忙解决的,所以林如从那一次起,就对左风上了心思,哪怕她现身边还有一个李绅民在追她,但始终没有接受他。从进入酒吧那一刻起,借着昏暗的灯光,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左风。
灯光虽暗,但人心都是明亮的,作为同样追随的目光是逃不过丁捷的视线,两个人同病相怜,倒渐生出一样的失落与苦闷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触碰不到的爱,纯粹极致。
左风这边一批同事谈笑风生,而酒吧里的另一个角落还有一个忧虑重重的男子正在忧伤的喝着酒。
“老大,抽烟吗?”小林把烟在左风脸前晃了一晃,又拿到自己的鼻子前闻了闻,“景冬姐不在,抽一支吧。”
“不抽,回去照样会被发现批斗的。”左风平时的风格有点冷酷,或说大男子主义,但他对于景冬的感情上丝毫不会有任何掩饰,特别是边上还有两双深情的眼睛。
“瞧,又来秀恩爱了,对了,要不要把姐叫过来一起呀。”丁捷倒是主动提起,“我打电话。”
左风倒不反对也不支持,就微笑着,只到丁捷耸耸肩膀,“一直没接通。”他这才适时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她最近晚上写稿子,可能就习惯静音了。”
就在大家连连点头之后,酒吧的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匆匆迈着小碎步而来的女子。这时,她与他相互凝望,不,面面相觑更为形象,他唇边依旧呈一丝笑意,可是不出三秒,就被黑脸所代替。因为她的方向并不是他这边,而是在转角处就停下了。那个交抱双臂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看到她过来之后,伸出双手去迎接,景冬是被庄修文喝酒后叫过来的。
灯光的明亮之处,可以看到左风难以形容的表情,凄然而现。
“你何时学会喝酒了,真是的,那个,你先坐一下,我,我去跟左风打个招呼,再一起送你回去。”景冬慢慢把庄修文的双手放下来,再起了身,往左风这边走来。
“HI,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左风能不能帮忙一起送下他。”
“我还有事,你自己送他吧。”左风的一句话让边上的同事明白了,大家也都心领神会,知道暴风雨将要来临。小林战战兢兢地跟景冬打了一个手势招呼。
景冬听完左风的话后,脸色稍微变了,声音也有点发颤,“那你忙,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景冬转身的同时,左风也把头转了过去。
丁捷一把拉住景冬,“姐,没事,我们都忙完了,刚风哥哥也喝了点酒,可能还没清醒呢。”
“我没喝酒,也很清醒。”想不到左风又加重了这话,景冬的脸色更加难堪了。
小林忙从旁插嘴,“那个,我们也差不多了,我们先走吧,”说完他示意林法医等人快速撤离现场。本来林如还想帮忙周旋的,一见小林的眼神,她才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左风生气的样子有多可怕,她也不作声了,拎起包准备跟同事们离开火药现场。
“左风,你也在呀!”
庄修文扬了扬眉,歪了歪嘴,涨红着脸,走了过来,“但是,今晚景冬是我叫过来的,是我叫过来的。”说罢,他就想挽过景冬的肩膀,被她快速一闪,接着杏眼圆睁,“好了,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喝醉了,你也喝醉了吗?”左风突然一把拉住景冬,然后瞪着她。
大家也都愕然,盯着左风的脸,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在小林机灵,马上扶过庄修文,“那个,我跟他近,我来送他回去,我来送。”
然后边上的几个同事忙附和着,“对对对,我们来送。”
“等等,你又不知道他是谁,住在哪里,还近什么近呀,”想不到景冬会拆台,这点让大家也都有点意外,所以,氛围已经到了临界点。
“我来送他吧,”左风这话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个服软的态度也让在场包括景冬在内的所有人都另眼相看。
小林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他这个老大确实心宽呀!
把庄修文扔到后面车位置后,刚想把车门关上,想不到景冬也准备坐进去,这个左风就用力拉了她一把,使劲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她也同样用力按进了座位。
车子还没开始点火,庄修文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左风回头看他一眼,又盯着景冬,他的身体慢慢靠了过来。
“你干嘛。”景冬防备地推开离她越来越近的脑袋。
左风眉头再次深锁,左手拉过景冬右边腰后面的安全带,一把扣了起来,再缓缓把自己移到位置过来。
“你以为我想干嘛,当着一个醉汉的面亲吻你?”
“不是,我,你也知道他喝醉了,就不要生气了。”
“原来你也知道我生气啊,真是难得。”左风启动了汽车,并不看她。
“他打电话给我,说自己喝醉了,我只好过来接他回去,换成你,就是普通一个朋友也会过来吧。”
“问题是,他是,你的普通朋友吗?”左风的语气中开始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了,这让景冬更加害怕。
“好,是我的错,你,开哪里呀,他的家就在边上,你开错了吧。”景冬发现前方并不是庄修文家的路。
“我带他去醒醒酒。”
“去哪。”
“去警局。”
“你疯了。”景冬侧过身体,“快开回来,你一向很理智的,别犯错误。”
“我是疯了,我忍他很久了知道吗?是你们要把我逼疯了,分手就是分手了,老是这样暧昧不清,有意思吗?”左风一个猛刹车,让景冬差点失去了重心。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我,我不再跟他单独一起了。行吗?”
左风并没有答话,其实他自己心里更难受,因为他不敢结婚,不敢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给母亲带来终身的伤害,可他如果不结婚的话,又没法彻底处理与景冬的感情归属问题,他不想让任何男人接近景冬,可是除了婚姻之外,还有什么能约束呢?或许,是他太自私了。
他不是那种会放弃所爱的男子,在爱情里,更不会有成全两字,他不想退让,虽然他清楚庄修文对景冬的爱不会少于自己,可是他,绝不想让。所以,是时候考虑归属问题了。
残忍的五月已过,六月的热风刮来了盛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