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偷了你師父的錢？”楚南直截了當地問道。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聽在那小廝的耳中，卻像是泰山壓頂一般，讓那小廝心頭一跳，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張景煬。
以張景煬的性子，最不喜歡的就是周圍的人給他下跪，可這一次，張景煬卻是一臉的無動於衷。
黃依依一雙漂亮的眸子看向小廝，張景煬卻仿佛沒有看到小廝求助的目光，自顧自地喝著酒。
楚南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說道：“何必下跪……老夫隻是想問問，你可有證據？”
“有……”他淡淡道。
“你說。”
那書童一愣，趕緊搖頭道：“不是不是。”
“有嗎？”楚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畢竟身居高位這麽多年，又是楚家的掌控者，哪怕是最平靜的聲音，也難掩一股強大的威壓：“你師父是我的故人，你要是有什麽證據，盡管拿出來，我不會責罰你，但隻要你能找回那塊銀子，我不但不會責罰你，反而會給你一些補償。”
“真的假的？”小廝咽了口唾沫。
楚南點了點頭，道：“在桑城，楚某說話算話。”
小廝低頭沉思，楚南沒有催促，而是陪著黃依依和張景煬喝酒，三人越說越開心，那侍者的壓力就越大，很快，他的衣衫就被汗水打濕。
小廝一咬牙，抬起頭來，大聲道：“公子，公子，我，我說，我說！”
張景煬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慵懶的舉手道：“說。”
小廝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錢袋，放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說完之後，他哭喪著臉，哀求道：“小的隻是怕拿不到銀子，回去被老爺責罰。”
說話間，小廝偷偷地看了一眼三人，見三人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敢多說什麽，連忙道：“小的知道錯了，還請楚先生高抬貴手，饒了小的吧。”
“是誰送的？”
“二當家，盛隆錢莊。”
楚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
張景煬一臉疑惑，轉頭看向黃依依：“黃依依，這位二當家是哪位，叫二當家？又何必慫恿我的下人去汙蔑石某？”
黃依依笑眯眯的把盛隆錢莊，還有佑良錢莊的事情給他說了一遍，張景煬也是個精明的人，後麵的事情都不用她說，他也能猜到二管事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是生意上的競爭。”張景煬笑著拍了下楚南的肩膀：“這很正常，商場上的競爭就是這麽殘酷，你得感謝我的好兄弟，否則說不定還會因此結交一位對你有意見的好兄弟。”
楚南對著張景煬伸出了手，張景煬有些意外，但還是哈哈一笑，和他握了握。
“好了，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那麽接下來，我們就來談談如何找回那些銀幣吧。”
楚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繼續說道：“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偷竊和交易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黃依依與張景煬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楚南的身上：“請說。”
“交易可以分成兩種方式。”楚南說道。貨物從何而來，貨物的等級，進貨價格，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拿做賊來說，當然是要從一堆人裏找出一個合適的對象，然後再從他那裏偷出他想要的東西。”
“二呢?”他問。
楚南很配合地說道：“其次，當然是銷售，隻有買賣，金錢才能被人使用，而不能被人用來購買。”
張景煬頷首：“這倒也是。”
“拿盜賊來說，盜賊拿到一件東西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如何安全的脫手，這關係到盜賊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其次要做的就是判斷一件東西的價值，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如果價格太低的話，無異於吃了一隻蒼蠅，但對於盜賊來說，這隻是一種本能，一種本能，一種本能，一種本能。”
黃依依是個有經驗的人，楚南一開口，她立刻就明白了：“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盜賊最有可能下手的地點了……你是說，典當行？”
看著黃依依那亮晶晶的眼睛，楚南微笑著點了點頭。
三人緩步而行，街上有小孩在玩耍，穿梭於人流之間，叮叮當當的響聲，在和煦的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糖，賣糖。”一個工匠在街上吆喝著。
玩鬧的孩子們一聽是“糖豆”，頓時一擁而上，而那名工匠則大聲叫道：“一文錢，一文錢。”
張景煬從他們身邊走過，伸長了脖子，扭頭看了一眼，楚南索性停了下來，沉吟了一下，對張景煬道：“這位先生，你的屬相是什麽？”
“牛!”張景煬從小就住在大秦，他早就用大秦人的方法，來計算自己的屬相了。
“給我一頭牛。”楚南丟給他一枚硬幣，那工匠接過，塞回了自己的錢包裏，“你看著辦吧。”
鍋蓋一打開，糖漿的甜味就彌漫在空氣中，旁邊口袋空空的孩子們流著口水，眼睜睜看著匠人用一個小小的湯匙將糖漿撈起來，湯匙稍稍一斜，粘稠的糖漿就被他拉出一條細細的線條，隨著他的手一抖一撥，轉瞬之間，一隻栩栩如生的老牛就出現在了那張紙上。
楚南從那名工匠手中接過了那塊糖，遞給了張景煬，後者一臉驚訝地將那塊糖舉了起來。
“這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天哪，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張景煬怎麽舍得吃，一口咬定要拿回來好好保存，於是三人來到長街盡頭，繞過一個角落，進入了一間典當行。
當鋪裏隻有一位顧客，衣著華貴，聞聲扭頭，又默默地移開目光。
吧台很高，那名顧客將東西舉得高高的，然後遞給了他，他隔著欄杆，大喊了一聲：“佛祖！”
說完，售票處立刻遞過來一枚銀幣，那名顧客趕緊接住，戒備地看了看四周，然後轉身就跑。
楚南開口道：“張朝奉。”
那人一看，頓時一愣，“史大少爺？哎呀，好久不見。”
不多時，典當行的掌櫃親自來迎接：“裏麵請，裏麵請，石公子，你今天可是有時間來這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