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首辅、内阁大员十年的俸禄都未必有五万两。
区区一个兵部左侍郎,不过四品而已,一出手竟然就是五万两,而且如此轻飘飘的,如同随手扔掉了一张废纸。
这样的魄力。
这样的财力。
怎么能够不令人胆寒。
一瞬间,所有人都无限敬仰地望向张献忠。
唯有李未央,眼中爆射出两道怒光。
“是他!”
脑满肠肥。
贪得无厌。
这个人就是首辅大臣霍光提名赈灾的百越巡抚使。
嫖宿花魁,就敢出手五万白银。
如果真的让他上任巡抚使,百越百姓恐怕都要饿毙死绝!
李未央冷哼一声,已然对这人断绝了所有好感。
无论他是不是霍光的党徒,李未央都绝然不会再用此人。
短暂的震惊之后,人群之中,躁动声渐起。
众人仿佛惊蛰苏醒的虫子,窃窃私语。
“这就是新任兵部左侍郎张献忠?听说此人极擅钻营,当官十年,连升九级。现在已是首辅大人面前的红人。传闻,他荣升兵部左侍郎还不到半个月,现在又要高升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此人有九十三房姨太,可是府里真正的女眷,只有十六个!”
率先开口的那人不禁一奇,“那其他七十余口人呢?”
那人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都送给各级大员了!那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哪个干部受得了这种考验!试想,谁睡了他送的美妾,不得给他三分薄面。面子多了,里子自然也就来了,升官发财还不是水到渠成!”
众人轰然一笑。
此时,唐剑裹挟着一堆东西进来,恰逢这一幕。
他的脸色同样瞬间一黑。
唐剑悄无声息走到李未央的身边,“公子,要不要我……”
他做了一个出手教训的手势。
谁知,李未央却断然摇头。
“没用!像这样的蛀虫已经坏到了骨子里,就算吃一堑,也不会长一智。更何况,我们来此,还有更重要的是做。一旦暴露身份,此行恐怕就折戟了。”
比起教训一个贪官污吏,他更在乎皇后唐隐玉的安危。
这个人,只能暂且放过。
唐剑将搜罗的一包东西送到李未央的面前。
“我动用了所有能用的人,只找到这些,只花了二两银子,不知道合不合用?”
唐剑将剩余的银子递还给李未央,神色讪讪,他的声音渐低。
说到最后,竟然好像蚊鸣一样,细不可闻。
用二两银子买的东西,去对阵五万两。除非那个花魁就是个白痴,否则死也不会选择李未央。
唐剑心里没底,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未央浑然没有在意他的担忧,“唐剑!你也曾统帅千军万马,纵横沙场,驰骋徘徊在鬼门关前。怎么现在,连骗人都骗的胆战心惊,不像是大将风范啊?”
此话一出,唐剑的脸色一凝,腹诽道。
“我倒是不怕死!但是沙场之上,拼的是命。就算是空城计,那也是做足了表面功夫。什么时候像您这样,弄一堆破铜烂铁,就想忽悠京中花魁,难!”
李未央扬言要空手套白狼。
可是唐剑对此很是怀疑。
那狼又不傻。
况且,李师师身为京中花魁,无数达官显贵讨她欢心,什么珍奇异宝没见过。
要不是今日入幕之赛,他们恐怕连一睹芳容的资格都没有。
唐剑心中闪念着。
此时,明堂之中,喧哗声再起,无比的热闹。
张献忠将竞价飙到了五万白银。
已经无人与他争锋。
可是,明堂中场面之疯狂,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疯狂的氛围当中。
唯有李未央,仿佛身外无误,将那堆买来的东西左拼右装。
那个状态仿佛超然于物外。
忽然,他一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
下一刻,李未央伸手一扬。
一锭白银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弧,落在唐剑的手中。
“去!用锭银子换一壶好酒,敬奉给张献忠张大人!”
“还有,别忘了给他加点料。”
说完,随手递来一包纸包。
纸包打开,竟是一撮麦粉一样的东西。
唐剑神色陡变,恍然明白了什么,“要杀他,不用这么麻烦!我亲自出手,保证毫无痕迹,没人可以察觉!”
骗人他不擅长。
可是杀人,他是内行。
唐剑自负只要他出手,张献忠必死。
谁知李未央却断然摇头,“不是杀他,而是吓他,照我的吩咐去做即可。”
唐剑一怔。
吓他?
堂堂天子玩儿这种吓人的把戏,是不是太幼稚了!
不过圣命难违。
唐剑不敢耽搁,悄然隐去。
李未央重新沉浸进组装当中。
此刻,玉华楼里,人声鼎沸。
老鸨疯狂地怂恿着人群,期待着一个竞价更高的人出现。
“诸位达官显贵!京中花魁,十年都不出一个。良机常有,但是佳人再难逢。如果没人再出价,这次入幕之赛的魁首,就是张大人了……”
他的话没说完,人群之中,忽然生出一条手臂。
“五万五千两!在下出五万五千两!”
终于有人竞价了。
所有人都不禁惊呼一声。
老鸨瞬间眼冒金光。
在她的眼中,楼下叫嚣的已经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座座金山银山。
“五万五一次!”
“五万五两次!”
那老鸦一样的声音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人群疯狂,喧闹嘈杂。
那一刻,整座玉华楼都仿佛陷入了癫狂之中。
李未央组装好的东西试验了几次,都被喧闹的人群打断。
此时,顶楼之上的张献忠忽然出手,扬手一抛。
一道金光划过半空,掉在明堂的地面上,发出当的一声。
那一声犹如切金断玉。
放眼望去,竟然是一块金饼。
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喧哗声戛然而止。
整座玉华楼静的如同坟墓一样。
金牌是张献忠抛的。
他要做什么?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他。
他悠然自得自斟了一杯,徐徐开口。
“十万两!”
好家伙!
一开口就将竞价翻倍。
大手笔!
绝对的大手笔。
张献忠闲庭游戏一样,又斟一杯。
“本官现在已是百越巡抚使,督银三百万两,即将前往百越,赈济灾民。现在,我只出十万两!还有谁出,如果有的话,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加价二十万!”
此话一出,无人应声。
明堂之中,无比的安静。
百越巡抚使!
督银三百万!
无异于告诉众人,他的手里有三百万巨资,任他取用。
十万白银,在他手里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谁还胆敢竞价,他可以随时翻倍。
众人震惊,惶恐。
张献忠高高在上,朝着楼下的众人轻蔑地扫了一眼,就像俯视蝼蚁一样。
他很满意现在这个效果。
“诸位不用怕,谁还想竞价,尽管来!虽然本官现在还没有卸任兵部侍郎,可是,我也绝对不会动用兵部的权力,以势压人!”
“在下只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们不要怕而已。”
这他娘的是提醒吗?
分明就是警告。
言下之意,谁敢再出价,那就官府伺候!
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
现在,他既富且官,试问谁能斗得过他。
价格再竞下去,恐怕就不是银子的事了。
堂堂的兵部左侍郎,想灭哪个百姓,还不是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容易。
一时间,明堂中嗡声四起,可是,已经无人胆敢竞价。
张献忠满意一笑。
“好!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都算得上才子俊杰。”
“既然今日都给张某人面子,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鸨妈!”
“地上那块金饼是你的了。”
“今日本官开心,所有人的资银,权都算在我的名下!”
老鸨瞬间笑的无比谄媚。
“老身宣布,今日入幕之赛的魁首,就是张献忠张大人!”
“幕魁对花魁,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良缘!”
她嬉笑着令人准备红鸳帐。
是不是真良缘,她不在乎。
可是实打实的金子,不能不在乎。
老鸨挥手支使着一众龟奴丫鬟。
“你们这群死人,都挺尸呢!还不快点给我动起来,送张大人与师师姑娘进闺房!”
众人轰声附和着。
云集在明堂之中的一众宾客渐渐散去。
他们此来就是为了竞标花魁李师师。
现在,名花已经有主,他们当然是各自再寻新欢,准备畅饮撩拨。
就在此时,人群深处,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慢着!”
是李未央。
“在下还没有出价呢。”
他一开口,语惊四座。
那些渐渐散去的人群,瞬间又重新聚拢回来。
一众嫖客相顾惊愕。
几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扫向他。
在这里,身家亿万的豪富不在少数。
可是胆敢和朝廷重臣叫板的却没有几个。
所有人都在猜测着他的身份。
一时间,嗡声再起。
“这货是什么来历?”
“不清楚,但是敢跟兵部侍郎叫板,身份应该不俗。”
“看他的打扮,中规中矩,像是个读书人。身上没有半点纨绔气息,不像是哪家官宦的二代。”
“二代?知道不知道张献忠张大人是谁,那可是当朝首辅面前的红人,哪个二代敢触他的霉头?”
“我看,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愣头青!不然的话,谁会自找麻烦,去招惹当朝兵部侍郎!”
……
嫖客们众说纷纭。
可是,没有一人能够肯定李未央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