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張獻忠冷哼一聲，從頂樓之上，遙遙俯視下來，“我倒要看看，是誰膽敢打擾本官的雅興！”
人群之中，他一眼就鎖定了李未央。
那張臉清朗，堅毅，棱角分明。
他依稀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仿佛在哪裏見過。
張獻忠是從地方小官直接擢升兵部重臣，僅僅半月而已，還從來沒有上朝覲見過。
所以，在他的眼中，李未央隻是一個陌生人。
張獻忠死都不會想到，此時此刻，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就是當今天子，“你，報上名來，什麽人？”
倪凰就是“你皇”！
隻不過，張獻忠恐怕死都猜不透其中的玄機。
“在下姓倪名凰，國子監儒生。”李未央麵不改色，隨口編造了一個假身份。
“倪凰！好名字。我想令尊給你起這個名字，是想讓你一飛衝天，光宗耀祖。”張獻忠一改剛才的嬉笑，神色冷漠玩味，“不過，他大概不會想到，你會英年夭折，明年的今天也許就是你的祭日！”
此話一出，老鴇那諂媚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死亡威脅。
虛聲恫喝。
這是要殺人的前奏！
明堂中頓時噓聲一片。
所有人都不由得膽顫了一下。
一眾嫖客們迅速遠離李未央，唯恐受到連累。
呼啦一下，僅僅是眨眼之間，李未央的周遭就騰出了一片空地。
由始至終，他都站在那裏，一動未動，猶如鶴立雞群一樣，顯眼，突兀。
堂堂的朝廷明白，為了嫖宿妓女，竟然以死亡相威脅。
如此草菅人命。
如此猖獗荒**。
畜生兩字已經不足以形容此人的卑劣。
難道大乾朝堂之上，都是這種混賬嗎？
“張獻忠張大人！你是在威脅我嗎？”因為暴怒，李未央的聲音帶著絲絲的顫意。
可是，聽在張獻忠的耳中，那就是恐懼。
在眾人的眼中，那個書生似乎是怕了。
張獻忠冷哼一聲。
“窮酸，你多慮了。本官剛才的話不是威脅，而是警告。”
“威脅，隻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但是警告不同，你要是膽敢在我麵前叫囂，本官一定會殺了你！”
“你想找死的話，本官一定成全你！不信的話，你就試試看！”
那話森然的好像刀鋒一樣。
傻子也看得出來，張獻忠絕非是在虛聲恫喝，而是真的動了殺心。
“你敢！”斷喝聲中，一個人影倏然一閃，閃現在了李未央的麵前。
是唐劍。
此時他已動怒。
小小的一個四品官員，竟然膽敢威脅天子。
簡直就是找死。
唐劍指尖微彈，就聽錚的一聲，隱匿在腰間的短槍已經亮出了鋒刃。
隻有有人膽敢對李未央不利，他立時就會出手。
但是張獻忠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裏。
“敢不敢，試試不就知道了。”他獰笑著，忽然斷喝一聲，“來人！”
就聽轟的一聲齊應。
下一刻，人影飆動。
眨眼之間，數十個暗衛從人群之中湧動出來。
那些人訓練有素，行動飛快。
他們迅速就位，眨眼之間，就形成了一個鉤月一樣的陣型，將李、唐兩人逼在了死角。
唐劍是真正上過沙場的人，他敏銳的意識到，這些人身手不俗，用的明顯是戰陣對敵之法。
這種戰法遠比捉對廝殺更可怕。
如果是兩個人單打獨鬥，那隻不過是為了一爭輸贏。
可是這種沙場戰陣，純粹是為了殲敵之用，一出手就見生死，絕無手下留情的可能。
張獻忠此舉明顯是真的想要他們的命。
一見這個陣仗，眾人頓時驚恐上頭。
“我滴媽！”
“要出人命！”
“走走走，不想死的就趕緊走！”
眾嫖客連滾帶爬，呼啦一下，全都湧了出去。
眨眼之間，剛才還擁擠不堪的明堂瞬間一空。
老鴇頃刻變臉，駭的臉上的橫肉亂顫，“張……張大人！慎重啊！”
玉華樓的幕後東家身份尊貴，背景硬挺。
可是畢竟，是一條人命。
一旦見血，事情鬧到官麵上，那就不好處置了。
所以老鴇才想竭力阻止。
可是此刻，張獻忠盛氣淩人，目光陡然轉來，朝她瞪了一眼。
“嗯？”
伴隨著那一聲威壓的怒哼，老鴇頓時猶如一隻受驚的母雞，瑟瑟顫抖，縮進了陰影裏。
張獻忠嘿聲狂笑。
那張張狂的臉俯視下來，“小子，既然你是國子監的學生，想來也不是無名之輩。說吧，誰是你的座師。”
李未央神色幽幽，看不出喜怒。“昔日的國子監司官，今日的吏部侍郎海瑞！”
海瑞兩字一出口，張獻忠眸光霍然一跳。
“哦，原來是那個老東西！朝堂之上，跟我搶奪百越巡撫使的就是他。”
“原本，本官還在考慮要不要放你走。不過，既然你是故人之徒，那就不得不照顧一下了。”
“來人！扒了他們兩個人的皮。送去海瑞老狗的府邸，就說是我送給他的厚禮！”
朝堂爭權，明證暗戰。
黨派傾軋雖然殘酷，可是那種肮髒、殘忍之事，通常都是假手於人去做。
誰也不會親手沾血。
然而張獻忠卻大反其道。
誰都沒想到，他會突下殺手。
李未央佇立原地，一動未動。
唐劍怒目如獅，錚的一聲，短槍在手，“你敢！”
“哼，你們不配和本官談敢不敢。”張獻忠嘿然冷笑，仿佛在俯視兩隻螞蟻。
“你們兩隻小畜生，原本可以讓你們死的很痛快。可是，誰讓你們是海瑞老狗的學生呢。如果不把你們折磨的生不如死，海瑞老狗就不知道什麽是天高地厚。”
“別跟他們廢話，動手！”
話音落地，那群暗衛猶如群狼一樣，轟然而上。
“重創即可，不要殺人，免得事情鬧大，妨礙我的計劃，耽擱救治小玉！”李未央迅速吩咐。
他不在乎這群走狗的命。
但是不能因小失大，影響到唐隱玉的救治。
幾乎同時。
那群暗衛如狼似虎，已然逼近。
兩名暗衛率先出手，猶如兩枚炮彈轟然而至。
“殺！”
“殺！”
兩把鬼頭快刀帶著裹挾著猶如鬼哭一聲的聲音，撕裂空氣，轟然劈到。
“找死！”
唐劍低吼一聲，飆射出手。
他一動，瞬間化作一道飆風，先發後至，已然射到了兩名暗衛麵前。
恰逢其時，鬼頭刀一左一右，橫劈而來。
兩名暗衛配合的天衣無縫，瞬間就封斷了唐劍的所有退路。
唐劍頓時陷入死地。
那一瞬，他甚至已經感受到了刀鋒上散發的幽幽寒意。
頃刻之間，就能將對手斃命於刀下，兩名暗衛頓時大喜。
生死一瞬間，唐劍悶哼一聲。
“你們高興的太早了！”
幾乎同時，唐劍腰馬一沉。
整個人瞬時陡然矮了一截。
兩把鬼頭刀頃刻劈空，轟然撞在一起。
就聽砰的一聲。
刹那間，火星迸濺。
兩名暗衛心底驀的一寒，暗叫：不好！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收刀激退。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的身下，忽然傳來唐劍的低吼。
“給我跪！”
話音響起的那一瞬，唐劍手中的短槍幻出四條槍影，仿佛毒龍點水，點向兩人的膝蓋。
噗！噗！噗！噗！
數聲悶響之後，兩人四腿，四條膝蓋同時被洞穿。
四條槍影合而為一的那一刻，兩人的膝蓋上爆出四點紅色星芒。
隨即，血劍激射而出。
兩人無比聽話地撲通跪地。
一招得手，唐劍閃電般激退。
眨眼之間，人已經撤到了李未央的麵前。
人家讓跪就跪！
簡直奇恥大辱！
兩名暗衛先鋒頓時惱羞成怒。
“小子，別跑，再戰！”
“不死不休！”
兩人叫囂著，不顧傷痛，想要拔地起身。
可是一較力，兩人才赫然發現，自己的小腿已然麻木無力，好像攔膝切斷了一樣。
那一刻，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兩人心頭。
兩人的臉色頃刻變得慘白。
唐劍察言觀色，瞬間洞悉了他們的思維。
“猜的沒錯！你們的腿筋已斷，從此之後，就是廢人了！”
剛才，唐劍槍出如龍，不但洞穿了兩人的膝蓋，更是割斷了腿禁。
“混蛋！”
“該死！”
兩名暗衛先鋒瘋狂的咆哮怒罵。
可是已然無濟於事。
僅僅是一瞬交戰，就廢掉了兩人。
其餘暗衛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唐劍目光森寒如冰，掃向剩餘的暗衛。
“還有誰自覺活膩了，盡管來戰！”
數十個飆射而來的身影戛然止步，紛紛後退。
他們心知肚明，剛才一戰，唐劍已然手下留情。
否則的話，被割斷的就不是腿筋，而是喉嚨了。
唐劍的身手太恐怖了。
由不得他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