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

第一百零五章节.出外躲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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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一把牌让蒋三一下赢了两百多元钱,使蒋三的士气大振,而且,也让他的手气好了起来。人常说钱是人的胆,钱一多,手气又好,人有胆子自然就变得大了起来。牌一发在面前,他常常连看都不看,就黑起来了,也就是说把牌扣着不看,继续往锅里押钱,而且,他的牌里常常不是有张A,就是有个对子,一比起来,当然是赢多负少。打过差不多有一小时,那个三原的小伙就被踢死了,身上所带的四百多元钱**然无存,不得不下场。再往下打,另一个小伙也跟着被踢死,输了三百多元钱。最后,就只剩下了老王跟蒋三两人直面对决。此时,蒋三连战连胜,不但把借老王的钱还清了,还赢了一千三百多元钱。本来,蒋三应该见好就收,立即找个原因退场。可是,这不是蒋三的性格。他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胆子更大了,底钱也押得更多了,想再接再厉,一举把老王也给踢死。

再往后,蒋三越来越兴,竟然拿到了三个K的豹子,如果说刚才拿到的三个4的豹子是个小豹子的话,现在他手里拿到的这三个K,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差不多吃遍天下的大豹子。所以,他就跟老王比着往下押钱。押到了五百元钱时,老王身上已经没钱了,就把手机押上了。蒋三见老王把手机押上了,就干脆把拿在手里的一千三百元钱全部都押了上去。本想老王会提出比牌,可是,老王不但没提出比牌,反提出将自己的摩托车也押上。也就是说光老王一人押的钱财就已经超过了四五千元。如果蒋三手里有一千万的资产,肯定会毫不犹豫押上去。可是,他手里已经没钱了,没法再往下押了。见蒋三没法再往下押了。老王主动提出再借给蒋三一千两百元钱。这样,就使得蒋三和老王的钱财相等持平。

因为两人已经将所有的钱财都押上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往上抵押了。蒋三就主动提出比牌。本来,他自以为会必胜无疑,大获全胜。可是,当他看到老王把三个A亮在他的面前时,就像是看到有颗原子弹在他眼前爆炸,巨大的爆炸和轰鸣仿佛已经把他炸成了粉身碎骨,在一片火光和浓烟中纷纷飘落。在飘三页中,三个A被称为天牌,而三个K则被称为地牌。而天牌和地牌相遇,这是多少人一生中都不曾遇见过的。

蒋三把老王手中的三张牌看了又看,心里却不住念叨着,“这怎么可能呢?”但是,他把眼睛瞪大擦亮,咋看还是三张A。老王得意扬扬地对蒋三说,“看清楚了吧?”见蒋三没有吭声,就用手一撸把桌上的钱都揽在了自己的手里,呼啦啦地一收拾,全都装在了自己的衣兜里,拿起手机,站起身来,对似乎还没缓过神的蒋三说,“你欠我一千两百元钱,走,我跟你到你家拿钱去。”

可是,这时蒋三已经赌红眼了,哪肯就这样地善甘罢休,他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深深地吸了吸气,对老王说,“你再借我五百元钱。咱们继续飘。”老王已经尝到了蒋三的厉害,好不容易回天得术,死里逃生,哪能再让蒋三把胜利果实再捞回去,就冷然一笑,说,“想继续飘,那你先把欠我的一千两百元钱还给我。”蒋三哪里有钱?就赖着在牌桌旁不肯起身。老王急了,就指着蒋三,厉声喝道,“到你家取钱去!”蒋三把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气恼地回道,“我家也没钱,我现在哪有钱还你?”老王说,“没钱你跟我玩啥牌?”蒋三说,“还不是你要借钱让我玩的?”老王见蒋三一时拿不出钱,就问蒋三啥时能把钱还他。蒋三说,“我咋知道?还是那句话,啥时有钱啥时还。”可老王不愿意,用不容商议的口气说,“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过了三天你要是不还钱,就别怪我老王不认人。”说着,便带着旁边那两人上街下馆子去了。

从康乐麻将馆里出来,蒋三就跟从荒野的坟墓里走出来似的,眼前漆黑一片,行走摇摆不稳,自己究竟是孤魂鬼影,还是行尸走肉,连他自己都没了知觉没了意识,只觉得脑子里轰鸣杂乱,神情疲惫,浑身无力,两腿发软,马上就要脱水休克似的。他像梦游一般地回到了家里,这时月月已经睡下了。自从爱玲跟别人出走之后,月月已经能够自己管理自己了,而且,还常常给不争气的父亲铺被子,洗衣服和收拾屋子。所以,每当看到这些,蒋三就不禁羞愧和感叹,心想还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蒋三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坐在小凳上一支接着一支地吸着烟,脑子里还是在想着最后的那把牌。三个K对三个A,这简直是旷世奇迹,闻所未闻!可是,这种闻所未闻的旷世奇迹竟然在他的身上发生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说在飘三页中,能拿到一个豹子都是非常地稀少,可是,在一把牌中能有两个豹子出现几乎更是稀少,甚至有的人玩过多少年的飘三页都很难看到这种几率,而三个K和三个A同时出现在一起,如果不是有人捣鬼,这种几率几乎就不可能发生。这样一想,蒋三马上就意识到老王肯定是在中间捣鬼作弊了,否则,咋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老王本身就是黑道里的人,靠的是行窃偷盗混世谋生,搞这种捣鬼作弊的事,可谓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可是,老王真是捣鬼作弊了,他却未能发现,也没能识破,即使怀疑也是哑巴吃黄连,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下定决心,欠老王的那些钱就一直欠着,反正他没有钱,也不打算还他。

蒋三吸了一会烟,便上了床准备睡觉。可是,他脑子里很乱,半天睡不着。回顾自己这一生,蒋三自己都感到唉声叹气,灰心沮丧。也许他这一生都很难成为一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也不配做父母的儿子。非但不能为父母和妻儿尽孝尽职,只会落财败家,把他们往火坑里推,给他们丢人现眼,让他们操心受辱。想着有多少好人善人英年早逝命不久长,为什么却把他这种生不如死的人留在世上?如果眼下真有那些为劳苦大众的安危举炸药包或是堵枪眼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英勇献身。他就是这样地想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痛苦,唯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像是个有感觉有思想的人。

月月一阵咳嗽,转了下身又睡着了。蒋三意识到屋里的烟气太大了,赶忙把窗子打开,好跑跑烟气。等烟气散得差不多了,才把灯熄灭了,开始睡觉。他已是疲惫困乏之极,所以,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梦中,他看见自己正在跟别人飘三页,手里拿着三张A。这三张A大大的,在他眼前时隐时现,虚虚实实。他想这种机会对一个人来说恐怕一辈子都很难遇到一次,就跟麻将中的天胡一样。所以,他决定把钱押足,好发笔大财。可是,他一摸兜,兜里却是空的。他才想起自己兜里已经很久没装钱了。于是,他就朝着别人借钱。可是,找了好几个人,却没一个人把钱借给他。把他气得大吼大叫起来,别人见他骂人,就一起追着他要打他,他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被一伙人抓住,按在地上。正当那伙人朝他打来时,他吓得死命地嚎叫起来。

月月把他从梦中拉醒,问,“爸,你咋了?”蒋三从梦中醒来,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对月月说,“我做了个噩梦。”月月就进到了蒋三的被窝里,用安慰的口气对蒋三说,“爸,你别怕,有我在你身边。”蒋三就把月月搂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的好孩子,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月月应了一声,就转身睡了。

蒋三平时能熬夜也能睡觉,要说打麻将熬夜,蒋三可以三天三夜不下牌桌,要是能睡,蒋三可以一连睡上二十四个小时不下床不吃饭。可是,眼下,蒋三又想起了那把三个K对老王三个A的牌。这不但是一把闻所未闻的牌,也是一把对他的人生影响极大的牌,因为这把牌本身就是老王做局和作弊的结果,却让他上当受骗又无话可说无理可辩。由此可见,老王的确不是一个常人,不是一个善人,因为常人和善人是不会在打牌时捣鬼作弊,更不会挖这么大的一个坑让他蒋三往里面跳。老王不但不是一个常人,不是一个善人,还是一个贼人,一个恶人。实际上,老王那些行骗偷窃鸡鸣狗盗的那些事,几乎整个徐家湾的村民都知道,所以,人们都对他避之不及,敬而远之。可是,他蒋三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打麻将和飘三页?难道他蒋三真的蠢到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地步?现在他已经欠下了老王一千两百多元钱了,而且老王已经说了要他三天之内必须还钱。如果他真的要摆出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架势,恐怕老王不会轻饶于他,因为他深知老王是一个在黑道上混江湖的人,对于欠他钱不还的人,可是有着许多的毒招和狠招。他深知老王的厉害,可是,让他从哪去弄这一千两百元钱还他?

对此,蒋三就采取了杨白劳的招数,出外躲债,先躲过这三天再说。于是,他第二天一早,就对母亲说他要去长安县表弟那住上几天。表弟在长安县的一家银行工作,经济效益比较好,三天两头发钱,一发就是千儿八百,让蒋三很是眼红。表弟知道蒋三爱打麻将,而且,表弟自己也爱打麻将,所以,就叫来了一些铁哥们陪蒋三打麻将。

蒋三爱打麻将,可是没钱,而表弟却是有钱,但打麻将的水平不咋样。于是,表弟就出钱让蒋三上场,规定输了钱由表弟出,赢了钱由两人二一添作五平分。刚好,正值周末,表弟歇双休日,就跟几个朋友合伙在宾馆里包了个房间,轮班彻夜鏖战。打的是五十一百带两个炮的牌局,而且庄上还要捆上一个炮。

也许蒋三天生就属于那种赌大钱的人,牌打得越大越是能激发起他的斗志,可是,因为没钱,他平常只能打那种二四元的牌,最大只打过十元二十元干胡的牌。所谓干胡就是不准下炮,当然有时实在是没啥钱了,也打过五角一元的小牌。按常理说,没打过大牌的人,一听说要打五十一百的大牌,肯定会吓得连场子都不敢上,可是,蒋三却跟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样,面对着眼前的千军万马,浑身因为兴奋和激动而微微地颤动,但神情却显得异乎寻常的镇定,头脑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的手气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要风来风,要雨来雨,有时他连想都没想呢,炸弹就已经摸到了手里,让他自己都觉得始所未料,亦如神助。

从周五的晚上经过一整夜的鏖战,打到周六的早上结束时,他就赢了四千多元。因为一夜都没下牌桌,他实在是感觉累极了困极了,想下场在房间里小睡一会。可是,表弟见他的手气如此兴旺,坚持要让他继续往下打,并给他送来了好吃好喝的,精心周到地侍候着他。在好烟好酒的提神和助兴下,他接着又打了一天牌,又赢了两千多元。可是,打到周日的早上,他实在是熬不住了,不但头一阵阵地痛得厉害,就跟用棒槌砸在了后脑壳上,而且,肚子也十分的不舒服,像是要拉肚子。

于是,他说自己实在是撑不住了,就让表弟替班上场,自己倒在**睡觉去了。熬了一

天两夜,按平常惯例,他只要一睡下,不睡上个四六二十四个小时是不会醒来,可是,也许是兴奋过度,或许是有牵挂在心,他只稍微地打了个盹,就再也睡不着了。他觉得自己消耗过多,需要好好地补充,就强迫自己睡觉。就这样,他还是半醒半睡地又睡了两三个小时。到了中午吃饭时,他下到一楼的餐厅里要了两三个好菜和一小碗米饭,匆忙一吃,想回到房间里好好地再睡上一会,好到晚上再接替表弟上场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