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

第一百零六章节.大病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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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蒋三来到长安县表弟这里躲债,替表弟上场打麻将,一连打了两夜一天才下场,熬得蒋三实在是撑不住了。他就下了场,想吃点东西,再好好地睡上一觉,等到晚上再上场。可是,等他刚吃过饭,还没顾得上去睡觉,就有人在宾馆的楼道上碰见了他,对他说,“你快去吧,你表弟输得连裤子都提不住了。”

蒋三赶忙回到房间里,问表弟咋样。表弟说,“背得很背得很,一把都不胡。”说着,就起身把蒋三推到了牌桌旁。蒋三把牌桌抽屉里的钱一数,只剩下了一千多元,就问,“我走时还有四千多呢,怎么就这么一会,就把这多的钱给输掉了?”表弟说,“人家这个胡那个炸的,我一把没胡,输得还能不快。”

蒋三刚上场,手气好长一段时间没缓过来,可是,到了下午两三点钟以后,不知不觉地,牌风就突然一转,手气就跟长了潮的海水一般,突然就汹涌澎湃起来。他在平胡两把之后,开始坐庄,坐了两庄后,第三庄一上来就摸了个边三筒,打了张西风就停了牌,等打过一圈牌,该他摸牌时,他先是摸了个红中暗杠,从杠底摸了个七万的明杠,又在杠底摸了个六万的明杠,再往下摸,却又摸了个九条,来了个杠底开花。

别人见他太兴,就合起伙来盯着他打。上家为了不让他吃牌,甚至把一顺牌拆开往下打,让他一张牌都吃不到。可是,他手气正火,一摸一个夹章,一摸一个边章,根本就不用吃上家的牌。因为吃不到上家的牌,也没人给他放胡,所以,他就只能靠自己摸牌。结果,他又自摸了,一连坐了八庄。之后,他虽然下了庄,但手气还是出奇地好,轮谁上庄他炸谁,然后,到了他上庄,又连坐了四庄。气得大家就把牌往桌上一搅,说,“不打了,不打了。”

蒋三把抽屉里的钱倒出来一数,不但把表弟输的三千多元钱打了回来,还多赢了八百元。

大家散摊后,都开始找地方睡觉。蒋三也倒在**睡了起来。

晚间重新开战,表弟的伙计们一致声明坚决不让蒋三上场。没办法,表弟就只好自己上场陪打。可是,表弟打牌水平不但不行,手气也背,打到下半夜三点钟,就把蒋三赢的五六千元输去了一半。眼看是贼娃子打官司场场输,蒋三就让表弟别再打。表弟听了蒋三的话,也就宣布罢兵休战。最后,把剩下的钱一数,还剩下两千七百元钱,于是,表弟就把一千四百元钱作为奖励和报酬给了蒋三。

蒋三拿着这钱,周一早上就回到了徐家湾村。但他并不想把这些钱拱手送给老王,而且想着把这些钱先放起来,慢慢细细地用来打牌。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他回到家里,人就发起了高烧。

最初,他感觉自己有些疲惫无力,头脑发沉,还以为是自己打牌打得太久,困乏所致,也就没把这当回事。周一早上,乘车从长安县回到西安时,就明显地感到头昏眼花,浑身无力,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感到身上时冷时热。但是,他还是以为自己打牌太久,缺少休息,以为回到家里好好地睡上一觉就缓过来了。可是,等他一觉睡到晚上醒来时,不但一点也没有轻松和恢复的舒适感,反觉得头脑沉痛,四肢无力,额头滚烫,人就跟要马上不行了似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因为平常有点小灾小病的,他是从来不去看医生的,除非病得招架不住了,才会去看医生。因为他知道现在人看病看不起,进一次医院随便看个小病就得要五六十或是七八十,稍大一些的病没有四五百元根本就打发不下来。

他让月月到父母那找来体温表,往胳肢窝里一夹,不过一会,取出一看,居然是三十九度二。他吓了一跳,因为他曾听医生说过,人体烧到三十九以上就会有生命危险。可他觉得自己只是有病,还不到那种要命的程度。所以,就怀疑是不是把体温表没放好,于是,他把体温表用力地甩了甩,见那条红线已经降到了三十五度以下,然后,又把体温表放在胳肢窝里重新量体温。

结果,体温表所显示的度数还是三十九度二。这下,他真是害怕了,就对月月说,“月月,我不行了,要去看病呀。”本来,他只是想让月月给父母说一声,自己挣扎着走到街上挡辆出租车到附近的北郊医院。因为这些年来他非但没给父母争口气,尽给父母丢脸败家,哪还有啥脸面去让父母带自己去看病?可是,他硬撑着刚下到床边,还没走上两步路,人就一下倒在了地上。

这时,父母听到月月说蒋三病了,急忙赶了过来,见蒋三扑通倒了地上,就知道蒋三病得不轻,急忙叫院里的房客们过来帮忙,把蒋三扶起,叫来了辆出租车,把蒋三送到了北郊医院。一进到医院,医生就埋怨着说,“人都病成了这样,怎么不早些送来?”说着,就让人把蒋三送进了急救室,开始给蒋三打吊针。打了一夜吊针,医生见蒋三的病情好多了,就让护士把蒋三转到了住院部的病房里继续住院。他的病好得很快,可以正常吃饭和下床活动了。

第二天一早,当护士拿着治疗费单据要蒋三的父母交钱时,却见父母显出一副愁眉苦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蒋三一问才知道为了给他看病,父母已经把借来的五百元钱花完了。现在医院又要让他们再交三百元钱。本来他们借那五百元钱,都不知给人家说了多少好话,做了多少个揖,现在又让他们交钱,他们怎能不熬煎发愁呢?

蒋三也觉得纳闷,就对小护士说,“昨晚不是已经交了五百元钱,怎么又让交钱了?你们医院是咋收费的?”小护士也不多说,把药费单和治疗费递给蒋三看。单子上的用药单价和治疗费用一项项都是明码标价,一目了然,让蒋三看了半天,却觉得无话可说。

蒋三把药费单和治疗费还给了小护士,然后,对父母说,“这院咱不住了,我现在就出院。”可小护士说,“出院得要主治医生签字才行。可医生说你的病才刚好,还得要再住上几天院。”可蒋三说,“我一天也不多住了,我现在就出院。就是住豪华酒馆一天才几十元钱,你这医院好家伙一天就是几百元,谁能住得起。给你们主治医生说,我现在就出院。”蒋父和蒋母见蒋三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和重病,而且,经过一天一夜的治疗,病也差不多好多了,就对蒋三说,“不行,就回去吧,这里哪是咱这人住的地方,一天的收费比一个打工仔一月的工资都多,谁能受得了。”

小护士做不了这个主,就把主治医生叫来了。主治医生是位三十来岁的胖乎乎的年轻人,看起来比蒋三的年龄还小,听说蒋三这样着急地要出院,就过来劝着蒋三说,“你病得这么重,人才刚脱离危险,就要出院。这样很容易出现反复,一反复起来,再治起来就不好治了。”听着医生这话,蒋父和蒋母又害怕起来,对蒋三说,“要不,就再住上两天?”可蒋三说,“住啥住?要住你们住,我要回家。”医生见蒋三固执己见,非要出院,没办法,就给蒋三写了个条子,让他去住院部办理出院手续。蒋三到了住院部,从自己身上带的一千四百元中拿出了三百元钱交了费,办理了出院。

通过这次生病,蒋三看着年迈体弱的父母心急如焚,忙前忙后地守在自己的身边,还替换着回家给自己做饭送饭,就觉得自己欠父母的太多太多,所以,一回家,蒋三就把自己身上的钱拿出五百元钱给了母亲,让她把借人家的钱还了。然后,又拿出五百元钱让母亲留下给月月作下半年的学杂费。父母见他有这多的钱,就用怀疑的口气问他这些钱是哪里弄来的。蒋三说是他去表弟那打牌赢的。母亲接过钱,手里不禁有些颤抖,说,“你打牌还有赢的时候?”

蒋三把母亲看了好一会,说,“康乐麻将馆女老板家的小宝靠打牌赢了几十万,不但把楼房盖了起来,还开起了麻将馆。我这算啥?”蒋父觉得老婆子这话像是在鼓励蒋三打牌,就把脸一沉,说,“行了,你就等着让蒋三啥时赢钱盖房子开麻将馆吧。”说着,便背着手出门走了。蒋母见老头子走了,也跟着出门给人家还钱去了。

因为病还没有完全好,蒋三也不敢出门,就躺在**睡着觉。但是,一个人睡觉也不能睡得太久,睡久了人就会感觉憋闷烦躁,闲极无聊。病了这两天,一直躺着**,不要说憋闷烦躁,就是胳膊和腿都睡麻木了,所以,蒋三就想出外溜溜圈,活动活动。可是,一出门蒋三才发现这村里的巷巷道道十分的狭窄,而且到处是人,房前屋后不是横着臭水沟就是堆着垃圾,臭气熏天,苍蝇片片,哪里是人闲呆的地方?难怪徐家湾的人没事就往麻将馆里跑。

蒋三本来是不想去麻将馆的,去表弟那打了两天三夜的麻将,都把他给打晕了打病了,也打怕了,所以,这两天里他一想到麻将就害怕就心烦,哪还有心思往麻将馆里跑?可是,就这,他还是鬼使神差身不由己地朝着康乐麻将馆走去,好像一有闲空就往麻将馆跑成了他的一种条件反射。他想到麻将里随便走走看看,到天黑时,再回屋睡觉。

还未到康乐麻将馆,就见三两个黑影从一条小巷子里闪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他没有看清来人的面孔,但从那十分熟悉的身影看去,蒋三就知道这人是老王。果然,老王就立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指着蒋三说,“你欠我的钱啥时还?”然后,又用阴沉的语调说,“告诉你,我在这里都等了你三天了。”蒋三这才想起老王让他三天之内必须还钱的事情。但是,他现在手里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会把钱还给他。于是,蒋三就用不软不硬的口气回道,“你就是一天三遍地截我找我有啥用?我要是有钱还能不还你?”

老王把胳膊往腰上一叉,说,“借钱还钱,有冤伸张,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能说没钱就算完事了。我知道你蒋三挂账欠钱出了名。可是,你欠别人的钱还不还,我不管,但我老王的钱你必须要一是一,二是二地给我一个子都不能少。”蒋三说,“我又没说不给你还,可我手里真的没钱。”老王一听这话躁了,说,“没钱咋了,没钱是不是就不用还钱了?”

这时,站在老王身后的两个小伙就气势汹汹地朝着蒋三逼了过来,那位个头高一些的小伙就说,“欠人家的钱不还,你还有理了是不?我看你这人欠修理。”蒋三回道,“我又没欠你的钱,关你球事。”那人冲过来就要打蒋三,被老王拦住了。老王对那位高个头很凶的小伙说,“要说收拾他还能不容易,可咱们都是牌场上经常打交道的哥们,何必为这点钱伤了和气。”说着,就对蒋三说,“你说是不是?”见蒋三没有吭声,老王又说,“要不,这样,咱们找个地方继续玩飘三页,你要是把欠我的钱赢了回去,咱俩就算扯平了。要是你输了,我再给你三天还钱的期限,你说咋样?”

蒋三明知老王会在玩牌时捣鬼作弊,也不想跟老王再赌牌,但从眼下这形势来看,他要是不答应,老王肯定不会放过他。于是,他略微地思考了一会,心想:这样也好,如果他赢了,就可以把欠他的钱还了;如果他输了,就继续欠着他的钱,反正他老王把他蒋三不能咋样,就说,“行,可我不想玩飘三页,咱们打麻将,打十元二十元带两个炮的。”蒋三之所以要打麻将,是为了避免老王捣鬼作弊;而且要打十元二十元的大牌,是想尽快地能把欠老王的钱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