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

第三十六章节.好友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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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让出了店子,彩云也就没事做了,过去,她没事就跟着老歪出外打牌,现在老歪走了,她就只好整天泡在康乐麻将馆里。她虽然说在益民小店的一接一让的过程中捞了一千多元钱,如果给小青一百元的好处费,她还能净得九百元,但胖子因为一时手头太紧,拿不出那多的钱,这一千元钱就只好欠着她。彩云已经很久没有上班了,这一向都是靠着老歪生活的,自己手里其实并没啥钱,现在老歪一走,彩云也就没了生活的来源。她本想靠打牌赢上点钱维持上一段时间,然后,再找个活干,可是,运气却老是跟她过意不去,弄得她成了贼娃子打官司——场场输。仅几天的功夫,就输去了三百元钱。

这天,她又打了一整天牌,把手里仅有的二十元钱也给输光了。当她从康乐麻将馆出来时,这才想起还没吃中午饭呢。可是,此时,已是黄昏暮晚时分,太阳已经落山了,白日的热气正在渐渐地消退,凉风从村外远处的旷野中徐徐地吹来,使得整个村子开始慢慢地清凉下来。被清风凉气一吹,她紧张昏沉的头脑就觉得清爽多了。但是,头脑越是清爽,心里的懊恼和沮丧越是浓重。而且还有一种让人心慌气短的饥饿感。其实,这种感觉从过了中午时就已经开始有了,但她从早上十点起上场打牌,手气就不是太好,一直输着,所以,她憋着气要把输掉的钱赢回来,弄得她中午就没顾上吃饭,因为她手里只有这二三十元钱了,原想用这点钱作本钱好赢些钱,缓解一下眼下这经济危机。不想,非但没赢,反把手里仅有的这点钱也给输光了。

也许,打牌的人都深有同感,麻将牌是种很势利的东西,你有钱时你手兴时它就给你溜沟子拍马屁,为你卑躬屈膝投其所好;你要是没钱时背运时,它就对你有意刁难落井下石。结果,彩云就输得连买碗米线的钱都没了。这时,她才想起过去那位中年算卦先生对她说过的话:缺钱时千万不要打牌。钱是打牌的底气,底气不足,打牌必输。

彩云回到屋里想找点东西吃,可是,屋里哪有什么可吃的东西?于是,她便去找胖子和小青,让他们先拿些钱来买饭吃,可是,她去了小店,门是关的,一问才知道他们今天就没有开店。再去胖子住的地方,人家房东说他已经搬走了。问搬到了啥地方,房东爱打不理地躁着气说,“不知道。”

彩云只好在街道上转着,想碰巧能撞上个熟人,好蹭上人家一顿饭吃。这种事她过去常常遇到,有时,你就是不想吃饭,人家都要硬拉着她请她吃饭。好像她不吃人家的饭,就是不肯给人家面子似的。可是,她在街道上一连来回转了两三圈,却连一个面熟的人都没碰上。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村头那边的露天舞厅早已响起了“碰嚓嚓,碰嚓嚓”的轻音乐舞曲,就一伙伙一帮帮酒足饭饱的年轻人和中年人开始慌慌着朝着舞场那边赶去。

听着这熟悉而轻快的音乐舞曲,彩云也同样有种久违的亲切之感。虽说她就在这村里住着,但因为常常躲在屋里或是出外打牌,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村头舞场的音乐了。其实,她原先是不打麻将的,白天在建材市场超市里上班,晚上没事时就爱出去跳跳舞唱唱歌,可是,自从跟人家学会了打麻将之后,她的生活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她先是在牌桌上认识了那个该死的常猴子常老板,辞去了超市里的工作,到常老板的店里打工,被常老板辞退后,就跟着老歪一起整天逛**着到处打牌,现在老歪走了,她马上就觉得跟前一摸黑,看不到路了。这一些的一些,全是麻将惹的祸。于是,她就想要是她不会打麻将该多好!

人在饿肚子时逛街,看着热腾腾的白馒头一笼笼地晾在那里,看着餐馆前那一罐罐飘着鸡肉香气的砂锅米饭,就觉得很是诱人。这时,彩云才深有感触到原来吃饭要比打牌重要得多现实得多。人可以不打牌,但不能不吃饭。而且,打牌比吃饭的花钱要多得多。她有时一场牌打下来要输掉七八十元钱,而这七八十元钱却能让她吃半个月的饭。是啊,人在有钱时不把吃饭当回事,可是,一旦没了钱,才发现吃饭原来竟是这样地重要。有钱时,人们往往一忙就忘了吃饭,有时甚至觉得一天吃三顿饭太麻烦,太耽搁时间,如果人要是不吃饭该有多好!没钱时,才发现人这一天三顿饭是一顿也少不了,少吃一顿就会觉得饥肠鏕鏕肚里空空,浑身无力。

可是,彩云从早上起床后就喝了一碗糊辣汤,到现在午饭没吃,晚饭没吃,怎么不饿呢?她想回到屋里睡觉,一睡觉也就不觉得饿了,可是,她又想这一夜可以熬过去,明天咋办?她想找人借上几十元钱,解决一下这几天的吃饭问题,可是,她又不想开这个口。年初那阵朝人借钱的情景和经历至今还让她刻骨铭心没齿不忘。

也许是人在穷困之时,最能感受到人间的冷漠和世态的炎凉。走在路上,总觉得擦肩而过的人们仰面朝天,目中无人,就是见到邻里熟人,说起这事,人家也顶多向你唠叨一些持家过日的老生常谈,除此之外,也不要指望人家会给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所以,她觉得宁愿饿肚子,也不要去自找没趣。

回到屋里,她没脱衣就躺在了**,想着自己竟会落到没钱花没饭吃的窘地,就深恶痛绝起麻将,更痛恨起自己。她自感自己是外地人,在本地无亲无故举目无亲,要说真正知心能靠的朋友也就兰英一人。可是,自己成天忙着打牌,自那次在超市门前见过兰英一面之后,就再也没去找过兰英,借人家的那两百元钱到现在还没给人家还呢。当然,她之所以一直没去兰英那,没钱还人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原因。因为她手头一直很紧,没有多余的钱,怕见人家让人家问起,挺没面子。

但是,现在,她不知怎么搞的,就一心特想去见兰英,觉得兰英是她在患难时最能执手相助的人。而且,也是她过去最亲密最友好的朋友,那时,她俩同住在一个房间里,白天一起在超市里上班,晚上两人一起逛夜市下舞厅,日子虽然清贫,但感觉却特别好。回想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就觉得心里充满着恬淡美好的感觉。

她一看表,已经都快十点钟了,兰英只怕已经睡觉了,而且,从徐家湾到北村少说也要走上二十来分钟的路程。但是,她还是太想兰英了,而且心里充满着不可遏制的**。所以,她想如果她今晚不见到兰英,恐怕是睡不着觉了。于是,她起身熄了灯,出了门,顺着夜晚昏暗的街道来到了太华路,再顺着太华路大街朝南走,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就来到了北村。夜里的北村已经安静下来,只有一些小店还开着门亮着灯,门前围着一群人在看打麻将。

彩云沿着村边的小路来到了兰英的小屋前,敲过门,里面便问,“谁呀?”彩云说,“兰英,我是彩云。”里面的灯亮了,接着门也开了,彩云来到了屋里。屋子不大,约有七八平米见方,一张单人床就占去了一半的地方。屋里还有一张小桌和一个洗脸化妆用的小架子。这样一来,屋里就基本上没什么空地了。本来兰英是跟彩云一起住在村中的一家院里的一间挺大的二楼房间里。自彩云离开后,兰英就搬到了村子西头的这间小屋里。因为这小屋每月的房租只要六十元钱,而住在大一些的房间里每月少说要一百元钱。

见彩云一身风尘和失落的样子,兰英就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从监狱里跑出来?”彩云用很沮丧很哀伤的口气说,“兰英,我想在你这里住几天。”兰英问,“你这是咋了?平常连来都不来,今天一来就要在我这里住几天,到底你是出了啥事?”彩云苦苦一笑,说,“没出啥事,就是想跟你呆几天,戒戒牌瘾。”兰英说,“打牌又输了?”彩云很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说,“这个麻将真是把我给害苦了,害惨了。像你这样不会打牌多好!”兰英就说,“我给你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打牌,可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彩云说,“后悔有啥用?世上只有卖老鼠药的,哪有卖后悔药的?”

兰英问彩云,“吃晚饭了没?”彩云犹豫了一下,说,“别说吃晚饭,就是连午饭都还没吃呢。”兰英一听,就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那咱们就一起出去吃点烤肉。”彩云觉得不好麻将兰英,就说,“算了,这么晚了,有个烧饼一吃就行了。”兰英说,“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卖烧饼的?没事,还是去吃烤肉吧,咱们都多久没在一起吃过烤肉了。”彩云点了点头,说,“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借你的钱还没还你呢。所以,几次想来你这都觉得不好意思。”兰英说,“咱俩这关系,跟亲姐妹一样,干嘛讲这多的客气。”

两人来到夜市的一家烤肉小店里,找了个座位坐下,兰英拿出十元钱,要了一些烤肉和两个烧饼,还要一瓶汽水,就坐在桌旁吃了起来。兰英看着彩云饿成了那样,把两个烧饼三下两下就都吃光了,就只吃了几串烤肉,就不吃了,把剩下的烤肉都留给彩云吃。彩云见兰英不怎么吃,就把烤肉平分给了兰英一份,可兰英说,“我吃过晚饭了,一点都不饿。”彩云听着兰英这话,便把剩下的烤肉都吃了。

吃完烤肉,两人回到屋里,已是夜里的十一点钟。这时,夜里的气温已经凉了下来,两人就挤在一张小**开始睡觉。小床也太小了,只够一人睡下,如果两人睡下就得要都侧着身子。因为屋子小,空间有限,蚊子不停地在屋里嗡嗡地叫着。兰英就点着了一根蚊香,可是蚊香的气味太浓,熏得人睡不着觉。于是,两人就闲聊起来。听着彩云痛诉打麻将的苦衷,兰英就说,“你在我这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好好地把麻将牌戒了。白天,我让袁昊陪你到网吧里上网,晚上,我下班后带你去舞厅里跳舞。过不了多少天,准保让你把麻将牌给戒掉。”

显然,兰英的话太过于简单乐观了,她不会打麻将,也不喜欢打麻将,一见打麻将就心烦意乱十分反感,根本就不懂得打麻将跟吸食毒品一样,一旦上瘾,就很难再戒除。有多少人把烟戒了,把酒戒了,都没把麻将戒掉。当然,彩云不是不相信兰英的话,而是对自己是不是真能戒除麻将却觉得并没有多少信心。不过,兰英对她如此关爱,还安排男朋友陪她戒赌,这不能不让她心怀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