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彩云来到冯家村这里找表姑,表姑就在这村边的一片狭窄拥挤的门面房里开美容美发厅。彩云来到了村口朝人一问,马上有人指着对面一家美容美发厅,说那就是花姐的店子。彩云来到了表姑的门前,正要往里进,一个女娃挡住了她,问,“你找谁呀?”彩云说,“找我表姑。”接着,一个女人从里面的屋里走了出来,穿着一件色彩鲜亮的连衣裙,领口很低,露出着两道白白胖胖的乳沟。女人显然已经不再年轻,但面色娇俏,轻脂薄粉却抹得恰到好处,遮住了一些岁月的痕迹,让人仍觉得风韵犹存。
彩云一时没能认出表姑,倒是表姑认出了彩云,欢喜一般地拉着彩云的手说,“彩云呀,听说你在徐家湾住,这么近,几年了也不见你来表姑这里看看。”彩云说,“我光听说表姑在建材市场这边开店,可也不知道具体地址。这次还是我妈打电话告诉我的,我才摸着找了过来。”
表姑很热情,既无拘束不安之感,更没有彩云想像的那种难堪丢人之念,一边让那女娃出去买了个西瓜,一边拉着彩云的手,问道,“彩云呀,这些年来,你都在哪里打工?生活得咋样?”彩云答道,“先是在超市,现在又在轻工市场给人家帮忙,每月工钱也就是四百元钱。一吃一喝再把房租一交也就落不下啥钱。哪像表姑自己开店,挣的钱都是自己的。”
表姑说,“彩云呀,表姑出来十多年了,虽说也挣了一些钱,可是,你不知道咱们山里人封建落后,一听说我是干这个行道的,就说我是开妓院的,那话让人听着都能把人羞死丑死。”见表姑对自己这般亲热,店里也收拾得漂漂亮亮,就由不得对表姑有些抱打不平了,就说,“家里的人在山里呆惯了,就不知道出门打工的人有多大的难处。你要是挣不到钱,他说你没本事,混得背;你要是挣钱多了,他又眼红,说三道四,真没意思。”表姑马上搂住彩云的肩膀,不胜感叹地说,“还是彩云理解我呀。”
一会,女娃把西瓜买来了,表姑就把西瓜切开让彩云吃。彩云吃着西瓜,觉得味道有些寡淡,就说,“这西瓜怎么有些生生子味?”表姑笑着说,“眼下还不是西瓜成熟的季节,这西瓜是从南方大棚里种出来的,肯定就没有自然长成的西瓜好吃。”彩云说,“价钱挺贵吧?”表姑说,“那可不,一块钱一斤,咋能不贵。”
吃着西瓜,彩云洗过手,擦过嘴,说,“表姑,听我妈说姑夫病了,是不是?”表姑叹了口气,说,“他那病都有多少年了,反正是看不好了。”彩云问,“是啥病?”表姑说,“胃溃疡,胃出血,可能快不行了。”彩云说,“那你也该回去看看。”表姑还是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我跟你姑夫实际上没啥感情,要不,我为啥要跑出来?再说,常年住在城里,一回到家里,饭吃不惯,觉睡不好,乡亲们见了面也生里生面的,没意思,实在不想回去。”彩云说,“可那是家呀,你终究还是要回去,落叶还要归根呢。”表姑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干嘛非要死在那荒山野岭上?反正我是不打算回去,哪怕骨头烂在外面,我都不回去。”
彩云知道表姑跟姑夫关系不好,而且,多年都不在一起,说是两口子,实际上跟陌路人一样,听村里的人说表姑常年不回家,就是回了家也不让姑夫沾身,所以,姑夫就把表姑寄回的钱拿去酗酒,在外面找女人,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怜巴叽,不名一文。家里的那三层小楼,还是表姑让自家的兄弟们帮忙盖的。实际上,表姑常年不回家,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回来了,根本没必要花上几万元钱盖房子。可是,表姑的名声不好,说是有钱,但在人们的心目中却是很卑贱很下作,所以,她就盖了这座十里八乡最气派最显眼的三层小楼,想给自己立个牌坊,也好让骂她的人和蔑视她的人眼气眼气。
彩云其实关心的倒不是表姑该不该回去看看姑夫,而是想着让表姑带钱回去。彩云家里在陕南大山之中,要把钱寄回去,要过好些天才能收到,而且,到邮电所取钱时要翻过好几座大山,走上几十里路,很不方便。所以,能让表姑带回去当然最好。可表姑却说她不想回去。于是,彩云说,“姑夫病成那样了,你不回去咋办?”表姑说,“宗明要回去,我让他带些钱回去。”宗明是表姑的外甥,在建材市场干搬运。彩云在家时去过他家,所以,就问表姑,“宗明啥时回去?”表姑说,“也就是这三两天要回去。家里给他说了个女娃,要他回去见个面。”于是,彩云就从兜里拿出四百元钱,让表姑托宗明带给家里。表姑接过钱,问她,“还要不要宗明回来时给你带什么东西?”彩云说,“哪边有啥东西往这带?”
正说着,有个匪里匪气的年轻人,边吐着烟圈边摇摇晃晃地进到了屋里,一见彩云,就对表姑说,“花大姐,从哪里又雇了个这样漂亮的妹子?”表姑笑道,“别瞎胡说,这是我家的表侄女。”那人连忙摆了摆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错了。”彩云不想理他,也就没抬眼看他,继续跟表姑说着话。那人见彩云不肯理他,就对表姑说,“花大姐,昨天给你拿来的碟片看了没有?”表姑说,“里面正在看着。”那人说,“行嘛,一会,我再给你拿几盘过来。”说着,便又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彩云等那人走后,就问表姑,“看的是啥碟?”表姑说,“想不想看?我给你放上几盘。”彩云正好没事,就说,“那就看上一会。”表姑掀开门帘,把彩云带进了里屋。里屋有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大床,**收拾得干净整洁,床边摆着一些美容美发用的工具和设备。床对面是一排沙发,沙发旁有一个大彩电和一个VCD播放机。彩电屏幕里正播放着两个一丝不挂的老外在**翻滚的画面。
彩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镜头和画面,不知是吃惊还是激奋,心里就突突地直跳,眼睛都不敢正眼地朝着那边看。可是,再看看四周,沙发上坐着两个年轻小伙子,不但在看着,还在津津乐道地谈论着,用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在相互地逗乐。表姑也许是看这种碟片看多了,倒是显得有些见怪不怪,不以为然。最让彩云意外的倒是那个表姑雇来的女娃,年龄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模样看起来还很单纯,按理说见到这种镜头和画面,应该是脸红心跳,满面害羞,赶紧远远地躲起。可是,她非但没有回避躲开,却把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老大,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还显出了一副十分新鲜好奇的样子。弄得那两个小伙子都不住地朝着她在说着什么。可她因为太专注太投入,就没注意到那两个小伙在笑话着她,直到大家都朝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她才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一下,做出着一副扭扭怩怩的样子。
彩云实际上不喜欢看这种太露骨太色情的画面,看了两眼,就不想往下看了,就对表姑说,“我要走呀。”表姑就把她送出了门外。这条小巷子并不长,两边开着几乎都是美容美发厅。因为前两天下过雨,小路上积水未干,有些泥泞湿滑。彩云边走着边不住地朝着两边的店子里张望着,想看看这些浓妆艳抹的小姐都是怎么接客拉客的。可是,因为不是在夜间,小姐们似乎并没有多少事做。她们有的人坐在门前磕着瓜子,有的坐在镜子前面描眉画眼。有的则跟男人调情逗乐。那么长的一条巷子,少说也有二三十家店子。走过来走过去,也不见有啥男人来登门光临。彩云就想,也不知道这些小姐们一天到晚能挣几个钱。
直到巷口时,彩云就见到琳琳从一家美发店里出来,本来,她是不想跟这种人打照面,可是,两人刚好就面对着面碰在了一起,而且两人都同时怔住了。彩云有些不好意思,说,“你在这里开店?”琳琳倒是挺大方,很客气地拉住彩云的手,说,“呀,是彩云妹子,是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到店里坐一会。”彩云一直把这种地方看成是藏污纳垢之地,本不想进去,可是,她马上就想起自己有些挺急迫的问题一直想找人请教呢。现在正好碰见了琳琳,何不向她询问讨教?
于是,她进到了琳琳的店里,站在屋里四处地看了看,却见这屋里要比表姑那店里还要讲究还要精致许多,墙面四周还挂着几幅**洋人的美女画。这些画都是从工艺品商店里买来的艺术画,既然是艺术画,也就显得比较有情调,不但不会让人把男女那种事看得很丑陋很恶心,反会让人觉得这里充满着一种艺术美感。
琳琳让彩云坐在沙发上,端了盘西瓜子让彩云磕着吃。彩云边磕着瓜子,边问着琳琳,“店里的生意咋样?”琳琳摇了摇头,说,“就那样,半死不活的,能勉强地维持。”然后,就对彩云说,“妹子,不瞒你说,这店子的生意好不好,主要是看雇来的女娃咋样。对了,听说你们汉中那边的女娃长得水灵漂亮,性情又好,人也活道,能不能给咱介绍几个过来?”
彩云当然知道老家那边的女娃很多,都想着出来找个活干好挣钱,顺便再看看省城的繁华美景。但是,这种活她不能给人家介绍,这是把人家女娃往火坑里推,会害了人家女孩的名声和人品。但为了让琳琳高兴,她说,“这事我记着,等我啥时回去,就给你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娃带过来让你看看。”琳琳一听,忙说,“那你啥时回去?”彩云见琳琳这样着急的样子,就说,“再等上一个来月吧。”
接下,彩云问琳琳,“近来没去徐老板那里打牌?”琳琳说,“前几天,徐老板约我和雯雯去宾馆里打牌,可是,我们去了,就没见到你,害得我们白跑了一趟。”彩云马上就说,“不好意思,那天,我在屋里呆着着急,就跑到徐家湾康乐麻将馆打牌去了。一打牌,就把跟你们打牌的事给忘记了。”接着,又问琳琳,“你们常跟徐老板在一起打牌?”琳琳说,“也不常在一起打牌,我们有时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的人影。有时打电话约他一下,可他老是说太忙了。那样子好像我们要讹诈他似的。”
彩云不解地说,“他不是对你们挺好的,也挺大方,还给你们每人都办了个店子。”琳琳说,“他不给我们这样做,能说得过去吗?我和雯雯都陪着他两三年了,要是不图他的钱财,我们年纪轻轻的,干嘛不能挣钱,非要陪着他这些年?”琳琳说到这里,就语重心长地对彩云说,“咱们都是女人,有些话我不背你,男人都是那种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贱人胚子,初次见到你,见你年轻漂亮,就想方设法来讨好你收买你,只要能把你搞到手,拉上床,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给你往下摘。可是,一旦把你搞到手拉上床后,别说你再要天上的星星,就是你跟他要点钱,都像是在割他的肉。等到把你玩够了玩腻了,别说你再给他要钱,就是你再想见他一面都找不到他在哪里。”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彩云的回想,是啊,这种体会彩云再深刻不过了。常老板不就是一个最能说明这个问题的例子?彩云就对琳琳说,“所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找你请教。可是,也不知道你住在啥地方。”琳琳说,“啥问题,你照直说。”彩云说,“既然咱们能以姐妹相称,我就把心里的话说给你听,想让你帮我拿个主意。”接着,彩云说道,“起初,我是别人介绍到徐老板店里打工的,可是,徐老板并不需要我给他打工,而是想让我给他当情人。虽然我不情愿,可是,我父亲得了急症,住在医院里,急着用钱,于是,我就对他说,只要他能当下借我两万元钱,我就是这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他当时就答应了我,可是,事后,他就对我说他现在账里没钱,给了我两千元钱就把我给打发了。你说遇到这种情况我该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