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麻将馆

第五十三章节.开麻将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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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麻将馆》长篇小说张宝同2003.4.7

那是麦收前几天的一个上午,徐家湾中巷路口的一家门前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鞭炮声,附近的人以为是谁家娶亲或是死人了,都跑着过来看热闹,原来是有人在这家临巷的两间相通的屋子里开了家麻将馆。

按理说鞭炮放过,就该挂牌子了。一般开张营业的习惯都是这样。可是,这个麻将馆跟许多当地的麻将馆一样,好像并不需要什么招牌。因为随着鞭炮的清烟消尽,就能看到屋子的两扇大门大大地敞开着,里面整齐地摆着几个刚从轻工市场买来的麻将桌和一些高凳。麻将桌上放的是未拆封的装麻将牌的塑料盒子。

其实,对徐家湾的人来说,一个麻将馆的开门营业要比娶亲和死人更能引起人们的兴趣和关注。所以,就有不少的人进到屋里来参观和察看,想看看这里的环境和设施怎样。屋子是相通的两间共约二十来平米的套房,墙壁是用白色的涂料新刷的,清洁而明亮。每个屋子里摆着四个标准的麻将桌。而且,每个屋里都配有一个台式电扇。从设施和环境来看,这个新开业的麻将馆可以说是整个徐家湾条件最好的麻将馆,无论是设施和环境都一点不比康乐麻将馆差。

虽然这里的设施和环境不错,但人们还是都有那种约定俗成墨守成规的习惯,就跟平时买惯了哪个商店的东西,到了买东西时就老是爱往那个商店里钻。所以,大家进到屋里随便地看了一会,议论了一番,便都跑了出来。尽管新开业的年轻女老板长着一副和蔼美丽的笑容,不停地用她那甜美的嗓音招呼着让大家进来打牌,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这位新开业的年轻女老板往外掏钱。

鞭炮的硝烟还没散尽,门前已经又恢复起原来的寂静。等人们散尽之后,彩云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麻将桌旁的一个高凳上,用疲倦而灰心的神色朝门外叹气不止。门前,不时地有人走过,走过的人都在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朝着屋里看着,但就是没有进来打牌。

过去,她以为徐家湾是麻将之乡,缺少什么都不缺少打麻将的人。因为徐家湾的人有两件事肯定是忘不了的,一是吃饭,二是打牌。所以,徐家湾有两多,一是饭馆多,一是麻将馆多。实际上,打麻将的人要比吃饭的人要多得多。如果徐家湾开的那么多的麻将馆都没人去,那么人们还开那么多的麻将馆干嘛?也许是她这麻将馆才刚刚开张,人们对她这里还不是太熟悉,等慢慢地熟悉了,来她这麻将馆的人就会慢慢地多起来。

她知道不论是开饭馆,还是开商店,或是开舞厅开银行都有这么个过程。只是这个过程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是,她不想守株待兔地傻等,因为每过一天就会损失一天的房租和费用。为了办这个麻将馆,她已经花去了两千多元钱,这且不说,光是租赁的这两间房屋每月就得给人家房东交上三百元钱,再加上自己每天的吃饭和花费,每天至少不挣上三十元钱根本就包不住。而且,徐家湾有那么多的麻将馆,人家哪里不能去,干嘛非要跑到她这里来打麻将?所以,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把那些爱打麻将的人吸引过来,要把麻将馆办得跟康乐麻将馆一样红火。

康乐麻将馆为什么会办得红火热闹?她觉得可能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那里的条件和设施好;二是因为那里有一批比较固定的麻将腿子;三是那里有几个像老方这样具有影响力的麻将高手。其中第三条最为重要,因为只要有几位像老方这样的麻将高手和有影响力的领军人物,就能很快地把许多人吸引过来。就跟人们下棋和打球一样,在哪里都能下都能打,但还要看跟谁在一起下,跟谁在一起打,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把老方拉过来,起码小四川、王老板、破烂王、姜项、胖子和宽娃等人都会跟着转移过来。这些人都是麻将馆里的常客,只要有他们这些人过来,那她这个麻将馆就有了香火和人气,根本不用考虑有没有人来,而是会有多少人来。所以,她很想把老方他们引来,可是,这样做让她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康乐麻将馆的女老板肯定会对她非常地恼火。因为这是在挖人家的墙角,抢人家的饭碗。

这样想着,她便开始筹划着自己的实施方案。她见房东媳妇从院子门里出来,像是要出外找人打牌的样子,就说,“姨呀,想打牌了?”房东媳妇笑了笑,说,“想在你这里打,可你这里没人。”彩云就说,“你没听说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候补。要想打牌还怕没人?要不,你帮我看下门,我过去叫几个人过来。”房东媳妇说,“行嘛。”就坐在她屋里的凳子上。

彩云出了院子,就朝着康乐麻将馆那边一路快步走去,从时间上来看,老方这时也该睡过午觉,来麻将馆打牌了。彩云来到了去康乐麻将馆的路口树下,站在树荫下等人。等了好一会,没见老方过来,却见几个常去康乐麻将馆打牌的商县青年农民从路那边过来,要往康乐麻将馆去。因为常在一起打牌,相互间也都能认识,彩云知道这些人身上没几个钱,打起牌来总是喜欢争争吵吵,骂骂咧咧,把牌摔得跟扔炸弹一样,好像不这样做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身上还有那么几个钱。所以,平时彩云最瞧不起这些人,也从来不跟他们在同桌打牌。

但在她的麻将馆需要有人捧场哄摊时,再见到这帮衣着不整其貌不扬的外地农民,顿时就觉得这些人还是蛮亲切。等那伙人还没走到跟前,彩云主动迎了上去跟他们打招呼说,“你们去打牌?”那伙人见彩云头次跟他们打招呼,多少有些意外,就说,“不打牌,来这干嘛?”彩云笑着对他们说,“你们要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保证要比康乐麻将馆要好得多。”那伙人中有人说,“行嘛,反正在哪打都一样。”然后,就跟着彩云来到了自己的麻将馆里。

进到屋里,彩云就让大伙和房东媳妇入座,忙着给大家发牌子,并对大家说,“这是我开办的麻将馆,以后请各位多多光临和捧场。”大伙们说,“行嘛。”接着,彩云开始给大家端水泡茶。

那伙商县人有六人,加上房东媳妇才七人,还差一人,就能凑两桌。彩云本来是不想上场的,因为她常在康乐麻将馆打牌,女老板就常常因为缺少一人,要上场掷腿子,可结果总是打上十场要输上八九场。而且,有时还会输得很惨,远远超出你所能挣的那点场地费,所以,她在开办麻将馆之前就对自己下了规定,尽量不要上场打牌。可是,规定是规定,规定也要服从现实。眼下正好缺少一人,她不上场掷腿子,就掷不起摊子。人家在这里打不成,肯定要去别的地方。这次没在你这里打,下次恐怕也不再会来你这里了。要说吃饭和理发来的都是回头客,打麻将几乎差不多全是那些回头客。所以,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说是你的衣食父母,怠慢不得。

因为三缺一,彩云不得不上场应付一下,心想只要一有人来就赶紧下场,好让别人上场。可是不管是什么事都有马太效应,就是越是人多的地方来的人就会越多,越是人少的地方来的人就越少。这也和人们喜欢热闹的性情有关,只要见到哪里热闹,人们就喜欢往那里凑,如果见哪里冷清,就会赶紧躲开。可是,一连打了几圈了,都没有一个人过来,所以,彩云也没法下场。而这段时间里,彩云的手气出奇地背,同牌桌上的其他三人轮流坐庄,可是,等她上庄了,却被人给炸了下来。自己掏出的十元钱买的牌子很快就输光了,又买了十元的牌子,也输去了一半。这让她感到非常地恼火,心想如果知道这结果,宁愿少挣那几元钱的牌费,也不去上场掷腿子。

这时,正好来了一个小伙子要打麻将。可彩云输得有些猴急了,就对那小伙抱怨着说,“你也不早来,要不,我也不用上场,枉输了十多元钱。”那小伙说,“我又不知道该啥时来,我还是从你门前过时,才看到你这麻将馆,就跑了进来。”彩云因为想把输掉的钱捞回来,又不想怠慢那小伙,就对小伙说,“要不,你再等一会,一会就会有人来了,你们再摆一桌。”那小伙说行,就坐在旁边观战。

本来,她是想等把输掉的本钱捞回来,可是,却是越打越臭,输得越多,坐在她对面的是个楞头楞脑的小伙,说他会打吧,他不是一会把点子数错了,就是把牌给摸错了,再不就是上家还没把牌打出来,他已经把牌摸了起来;说他不会打吧,他倒是一会摸个暗杠,一会摸个炸弹,把大家的牌子差不多都赢了过去。特别是他的作派和神态十分地委琐,十分地哆嗦,又十分地得意,打牌就跟打夯砸地似的,能把桌牌砸出个大洞,弄得大家都对他十分地反感。实际上,打牌最怕就是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不但能让你恶心厌恶之极,还能让你输得心烦意乱。要是平时,彩云早就发起脾气,恼着骂着起身不再跟这样的人继续往下打了,可是,现在她是老板,她烧香磕头还怕把人家请不来,哪还好开口说人家?

可是,房东媳妇忍不住了,就瞪起眼睛对那小伙子说,“你能不能把牌打得轻一点,打牌嘛,又不是扔炸弹,使那么大的劲干嘛?”彩云也对那人说,“轻点打,轻点打,你打轻打重结果都是一样的。”那楞头楞脑的小伙听房东媳妇说他,当即就站了起来,说,“我不打了。”本来就没打多久,而且,都是他一人赢了,他要是一起,别人当然就不愿意了。房东媳妇说,“你要不打,一开始就不要上场,现在才刚打一会,又都是你一人赢了,就要走,没门,你要走,也行,把你赢的牌子都留下来。”

房东媳妇说这话只是气话,如果他真地要走,谁也不能阻挡他,但那小伙子还是被房东媳妇喝住了,没敢离开麻将桌。跟他一起来的伙计也不赞同让他离开,对他说,“走啥走,再打一会。”彩云输得最多,更是不想放那人走,就赶忙用劝解的口气说,“才刚打一会,你就要走,多扫大家的兴。算了算了,大家都别说了,继续打牌。”可那小伙却还不肯让理,就说,“我就是这种打法,习惯了。”彩云怕大家会再吵起来,说,“习惯是可以改掉的,只要下次注意点就行了,打那么狠你自己也费劲不说,也把别人的耳朵震得难受。”

大家都不再出声了,继续码牌打牌。打着打着,又来了两个年轻人,彩云忙起身迎道,“打牌嘛?”领头那人说,“你这打多大的?”彩云说,“你想打多大的?”那人说,“要打就打二四块带下炮的。”彩云就问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打二四块带下炮的,你打嘛?”那人说,“太大了,我不打。”那两人一听,转身就走。彩云追着过去,说,“你们别走,我给你们找两个人。”可那两人有意摆着架子说,“打牌的地方多着呢,我们到别处去打。”说着,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