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大嫂

1、骚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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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王军,是薛平和李淑贤赌气的结果。

技校毕业之后在沙枣花市最大的资源型国有企业当工人,薛平以她的美貌招来追求者无数。但是,母亲早对她有言在先:“先好好上班,找对象不急。女人出嫁是第二次投胎,嫁错了后悔一辈子。这事情妈比你有经验,到该找的时候,妈负责给你挑个好的。”薛平虽然嘴上不犟,但心里不以为然:啥年月了,老妈你总不能包办代替吧?性格冷倔的爹薛贵仁也告诫薛平:“女娃娃要自重。你要敢招蜂引蝶,弄出啥丢人败姓的事儿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李淑贤听了这话对老伴儿撇嘴:“动不动就打断谁的腿,也没见你真干过一件像个男人的事!”既然老妈一辈子都把老爸不当回事儿,薛贵仁在薛平心目中的权威性肯定也打了折扣,所以,父亲的告诫对她的警示作用相当有限。

薛平也想安分守己,并不曾主动招蜂引蝶,但无奈鲜花一朵,蜂呀蝶呀会主动围上来,嗡嗡嘤嘤,赶也赶不走,你让薛平怎么办?

青年女工薛平天生丽质,是不争的事实。一般来讲,美貌的女孩从小就会被人宠,被人夸,要是没有足够的定力,早就被人宠坏了,夸晕了。薛平作为一位大大咧咧、马马虎虎、嘻嘻哈哈的女子,恐怕很难逃脱宿命。一大群追求者,正所谓园里拣瓜,挑得眼花,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找哪个更合适。

最疯狂、最猛烈地追求薛平的两位男青年和她在同一车间。

姓夏的是技术员,戴眼镜,豆芽菜身形。小夏最大的特点是喜欢自吹自擂,自我感觉天下第一好。熟识之后,他多次邀请薛平下馆子,一般都点很节俭的两道菜,再来一瓶红酒。薛平倒也不挑拣饭菜质量,有人请吃饭一般不会拒绝,心想吃顿饭又能咋的,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而夏技术员请薛平吃饭重点也不在吃,而在于对方秀色可餐,起码能饱一次眼福,同时也给他滔滔不绝的自诩寻求市场。薛平倒是一个好听众,无论夏技术员怎样自大、自吹,她除了享用酒菜,捎带着也给对方虚荣心以满足。无论夏技术员说他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薛平都微微点头,仿佛深信不疑,但其实并不用心。

“平平同志,”“平平”是夏技术员和薛平单独相处时对她的爱称,薛平初次听来略感肉麻,后来习以为常,也不再持异议,“你可不要小看我哟。”

薛平掩嘴一笑:“我啥时候小看你啦?你是技术员、知识分子,我是工人、大老粗,这该行了吧?想让我佩服你并不难,你起码弄个车间主任当当。”

“嘁,车间主任算个啥?”夏技术员弄出一脸夸张的鄙夷,“拿咱车间的韩主任来说,能有多大本事?写个简单的总结材料,净错别字,还得让我给他改,在工友面前讲几句话,吭哧吭哧打结巴。技校毕业就是不行,干脆没文化嘛。”

“你是在说我吗?我也技校毕业。你看不起没念过大学的人,何必和我打交道,何必请我吃饭浪费钱?”夏技术员的话伤害了薛平的自尊,她停下筷子,撅起嘴巴。

“啧啧,一不小心,咋就忘了你也是技校毕业呢?唉,我这嘴。不过呢,你在车间当个操作工,技校毕业足够了。你是女人,女人姣好的相貌比啥都强。可老韩不一样,他不是一线操作工,是车间领导,领导怎么能没有文化呢,没有文化当什么领导?不过呢,他当官车间主任到头了,永远当不上厂领导。”

“我看韩主任挺不错。在车间领着大家干活儿,要那么高的文化干嘛?人家有实践经验,车间的设备出了故障,他走到跟前听一听,看一看,随便鼓捣鼓捣,就能弄好,你有这本事?你就是嘴上的功夫,还技术员呢!技术都是通过实践得来的,光靠书本不行。”薛平虽然吃着夏技术员的饭,必要时候也不忘攻击攻击他的弱点。

“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听你这口气,对韩主任挺佩服的嘛,可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大老粗,就是个只知听命于厂长的驯服工具,完全不像敢作敢为、有头脑有主见的男人,更不像领导。你不要小看我,我刚参加工作不久,资历比较短,如果假以时日,你难道不相信我一定会超过老韩,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不当领导则已,如果当,绝不当车间主任,起码也要当厂长、厂党委书记,甚至集团公司的头头。我要不想在工厂干了,到地方去从政,市长、市委书记也是人当的!”夏技术员豪情万丈,吹牛不打草稿。

薛平“噗嗤”笑了:“你厉害,你厉害。能跟未来的集团公司老总坐在一张桌子上,能跟市委书记、市长共进晚餐,我多大的荣幸啊!”

“你等着,平平同志,我一定不懈努力,将来做一个身居高位大写的男人。你要愿意和我相处,谈朋友,我想咱俩会有一个共同的、美好的未来。”夏技术员把话题引向他所期待的方向。

“哎呀呀,你的饭好吃难消化哩。该不是吃你几顿饭,我就得把整个人搭上?我可没答应和你谈朋友哦,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是技校毕业的大老粗工人啊!”薛平赶紧逃遁。

“话不能这么说。我说韩主任是大老粗,并不意味着你也是大老粗。你是世间少有的漂亮女子,不光漂亮,还年轻,这就是资本。女孩不见得要有高学历,中国人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除了漂亮,再有几分温柔,再加上善解人意,作为女人就完满了。只要你愿意和我谈朋友,我才不管你念了多少书,念没念过书。咱俩组成一个家庭,我作为男人好好奋斗,你作为妻子在家里享清福就行啦,男主外,女主内,珠联璧合,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夏技术员按照他的想法对薛平穷追不舍。

“小夏你真逗。这就要做夫妻啦?这就要男主外女主内啦?”薛平脸上明显带着鄙夷,“看来从今往后我再不敢和你一起吃饭了,再吃下去,不想和你处朋友也由不得我了?”

“没那么严重。追求你是我的自由,谁让你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失魂落魄呢?愿不愿意和我谈对象也是你的自由,吃几顿饭不算啥,你能来是给我面子,不必有负担,再说也没吃啥高档菜,家常饭而已。”

“你这样一说,我心里还坦然些。那就继续吃,你甭逼迫我。说不定咱俩交往久了,我一不小心动感情了,谁也说不准。你说呢?”薛平说话过程中稍稍妩媚了一下下,弄得夏技术员浑身麻嗖嗖的。他觉得,请薛美女吃饭,还得继续下去,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成为通往幸福彼岸的桥梁和纽带。

其实,从一开始,薛平根本没想着要和夏技术员怎么样。除了对姓夏的喜欢自吹自擂、说话不着调没有好感之外,薛平心中深埋着的想法是:看你那个豆芽菜身板儿,不管哪个女人和你在一起,你能让她生理上得到满足,粗俗一点说,你能把她搞舒服吗?你上了床能强健无比,能有男人的力度吗?不说别的,仅这一点,你小伙儿在我这里根本没戏。再说你为人还那么小气,请吃饭就差没让我吃糠咽菜,男人小气总不算优点吧?你省钱,我还省心,不用背良心债,不用觉得欠了谁多少,该分手时就分手,何况从来也没牵过手。

另一位薛平的“钢丝”追求者姓余,是车间副主任。余副主任前不久死了老婆。关于他老婆的死因,正规的说法是得了肾病,尿毒症,不治而亡,另有一种极不靠谱的说法,说是被余主任摧残致死。怎么个摧残法?并非家庭暴力,而是性摧残,意思说姓余的在**太厉害了,其欲求永无止境,其肾脏强大无比,其性器坚硬如铁,所以前任老婆硬生生让他给搞死了。这种传闻有可能只是传闻,甚或是有人对余副主任的恶意编排,可信度不太高。但是,丧偶的车间副主任对漂亮女工薛平很感冒,愿意和她亲近,甚至想娶她做老婆,也是不争的事实。

余副主任追女人,比起夏技术员来,更直截了当,也更威猛。

有一次过节,车间同事集体餐饮娱乐。在K歌跳舞的过程中,余副主任作为舞伴儿将美女青工搂得有些紧,然后趴在薛平耳朵边说:“小薛呀,你该找对象了,我目前也是单身,你干脆嫁给我吧。”余副主任如此肆无忌惮,将没怎么经见过世面的薛平吓了一大跳。她想挣脱男人的手,躲开他,无奈姓余的手如铁钳,让她难以如愿。薛平羞红了脸,说:“您这么大年龄,难道还没结婚、生孩子?”余副主任说:“结了,生了,可我老婆死了。”薛平说:“看您胡子拉碴的,一把年纪了,咱俩在一起您看上去像我爹,再说,我干嘛一结婚就要当后妈?我没那么傻。”余副主任说:“我查了你的档案,我只比你大12岁,最多算哥,跟爹不搭界,再说,男女之间差10岁左右是最佳组合,你我年龄方面不存在障碍。至于你说不愿意当后妈,我有办法,将儿子直接送给他的外爷外婆。我前妻是独生子女,我让孩子去传承她家的血脉,老两口还不得感恩于我?咱俩结婚后,你生个孩子不就得啦?”薛平说:“你骗我是三岁小孩呀?不管让你儿子传承谁家的血脉,说到底还是你儿子,你不抚养他长大成人说得过去吗?你这样说等于告诉我,你除了养儿子,还得养你以前的丈人爹丈母娘,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嫁给你,我脑残呀?”余副主任说:“我不管。说一千道一万,我死了老婆,就有权利追求别的未婚女人,你没结婚没对象又在我身边,还长得这么漂亮让人眼花缭乱,我不追你追谁?在你没有嫁出去之前,我会一直坚定不移地追求。你跑不了的,小姑娘!早早就范也许是你最好的选择。”

余副主任说话算话,死死地纠缠着美女薛平不放。自从那次K歌跳舞过程中提出要和薛平发展恋爱关系,余副主任三番五次邀请薛美女和他单独约会,吃饭喝茶。毕竟双方在同一车间,余副主任又是顶头上司,拒绝的次数多了,薛平反而觉得对不起副主任大人,于是警惕性和拒绝的态度有所软化,余副主任见缝插针及时跟进,成功邀请到薛平和他单独餐饮。姓余的不怀好意,席间故意灌薛平大量饮酒。好在薛平酒量不差,副主任也考虑到假如让女人彻底醉倒,不但不好干事,而且强行和醉酒的女人发生关系属强奸,不敢轻易冒这样的风险。就在薛美女醉与不醉的临界状态,余副主任对薛平强搂强抱强吻,明确提出要和她发生性关系。薛平也仗着酒劲,毫不客气扇了余副主任几个耳光,并一把将男人推倒,让余副主任后脑勺磕在KTV包间的门把手上,肿了个包,并少量出血。余副主任恼羞成怒,也扇了薛平一个耳光,并且威胁说:“你信不信我把你强暴了,反正你打也打不过,告也告不赢!”薛平虽然心中怯俱,但脸上却挂着冷笑,说:“你要是再敢做过分的事,我现在就报警,告你强奸,除非你把我弄死!”结果余副主任妥协了,赶紧向美女道歉不迭,并从此认为小小年纪的薛平并不简单,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只可智取,不能强夺,只可来软的,硬下手会适得其反。

余副主任经过观察,发现本车间的夏技术员也在追求薛平,于是找了个机会威胁对方:“小夏我警告你,趁早不要打薛平的主意,这个小女子我看上了,一定要把她收为二房。你小子要么老老实实退避三舍,我会念你讲义气够朋友,在车间尽力照顾你;如果你不识时务非得和我做情敌,我告诉你,你一定会死得很惨,不但在车间永无出头之日,而且走夜路被人打断腿,后脑勺上拍板儿砖都有可能。不信你走着瞧!”夏技术员一开始还嘴硬,说:“我不是被人吓大的,你也不是地痞恶棍黑社会。再说我一个未婚男青年,不信竞争不过你这个丧偶的中年男人?你别说把我怎样怎样,弄不好我还和你决斗哩!”后来有一天晚上,在一条黑巷子里,夏技术员果真被人用麻袋蒙住头一顿暴揍,虽说没落下残疾,但在**躺了半个月。报案向警方求助毫无结果,因为打人者在现场没留下任何证据。夏技术员虽然暗自怀疑遭到余副主任暗算,但却丝毫奈何不得对方。仔细体味了遭人暗算暴打的疼痛和耻辱,权衡再三,决定不再招惹薛平美女,并且想方设法调离了原车间。

虽然采用流氓手段赶走了准情敌夏技术员,但余副主任最终并没有在薛平这里捡到便宜。面对一支带刺的玫瑰,远观欣赏弄得人心痒难捱,近玩亵渎又很难得手。况且薛平对他毫不客气,当面提出一项让余副主任永远也达不到的要求:“你这人浑身毛病,动辄满身酒气,口臭、脚臭足够将每一位弱女子熏倒,不带脏字好像不会说话,气质修养赶不上进城打工的农民兄弟。哪怕这些我都能忍受,但我听人说了,你的长相凶狠,天生克女人。如果想让我和你谈朋友,除非你的前妻能活过来,然后你俩离婚,我再考虑要不要和你走得近一些。”余副主任不傻,知道薛平这属于婉言拒绝,再坚持下去恐难有结果,于是后来也选择知难而退。

除了余副主任系再婚,为人粗俗之外,薛平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担忧,她怕嫁给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对女人一点儿不温柔的男人,弄不好会被他**至死,弄不好会重蹈他老婆招架不住性摧残致死的覆辙。

来自身边的骚扰不断,薛平何尝不想寻找一个遮风挡雨的港湾?于是她告诉父母,想找对象了,哪怕托人介绍,只要合适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