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对薛平来讲是彻底解放。她想起一句歌词叫“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他恨不得跑到大街上对着陌生人大喊:我的好日子来了!
薛平的好日子真的来了。
民营企业主曹建辉知道薛平离婚了,而且从原来的家搬出来,住到单身公寓去了,于是觉得这对他来讲是个机会。过了没多长时间,曹老板邀约薛平餐叙,在一个充满浪漫气息的小包间里,两个人举杯邀明月,谈天品红酒,看上去仿佛一对天人。这次浪漫餐饮到了最后阶段,曹建辉用一串钥匙制造出**:“平妹妹,送你一套房子。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对于宴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高峰,不能说薛平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她当时的表现为波澜不惊,微微笑了笑而已。在没有亲眼看到房子之前,她想,不就是一套房嘛,沙枣花市的房子又不贵,再说对于你曹建辉来说,一套房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而我要为这套房子付出的代价,岂止九牛一毛?如果说这是一笔买卖,那么谁赚得多真说不清呢。
可是,当薛平坐着曹老板的车来到本市第一个由地产开发商搞起来的生活小区“昌盛国际”,进入到能用她手中的钥匙打开的那套房时,她的确有几分吃惊。
这是一套四室两厅一厨两卫,使用面积大约150平方的大宅子,在当下沙枣花市所有民用住宅当中绝对算得上一流。一流的大,一流的设施,再加上一流的装修,就连一流的家具都给配好了。不光有沙发茶几餐桌椅和大双人床,还有电冰箱洗衣机空调以及最先进最豪华的家庭影院,锅碗瓢盆**用品更不在话下。富丽堂皇的顶灯、壁灯、落地灯统统打开,更显出这套房子雍容华贵。简单地说,这房子打开门进来就能住,而且住得舒服,住得高档,住得享受。哪怕曹建辉再有钱,薛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她身上舍得花钱。有了这套房子,在衣食住行等生活的各个因素当中,起码居住条件一步登天,也就是说,我薛平在沙枣花市这个地域环境当中,一步迈入贵族生活!
“这就是所谓的商品房吧?”薛平满脸的惊喜,问道。在她以前的概念当中,住房都是单位分配的,即使近期开始房改,职工住进单位的福利分房,自己所出的钱也只是象征性的。
“是。开发商修房子为了赚钱,所以这里的房子更接近市场价值。”曹建辉回答说。
“买这么大一套房子得花多少钱呀?另外,房子的装修,买家具家电,就连日常生活用品都是新的,曹哥你究竟花了多少钱?”薛平一边在各个房间走着,看着,一边问。
“说钱就俗了。反正不要平妹妹你花钱,包括以后的水电费和别的费用——地产商盖的房子专门有人搞物业管理,所以还要交物业费,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的任务是只管住,只管享受。”曹建辉说。
“哦,这么好呀?我简直跟做梦似的。”薛平说,“不过曹哥,我还醒着呢。您说我俗,我干脆俗到底啦。我能不能问一句,您说这房子送给我了,那么它的产权算谁的?”
“这个很重要吗?你怕我拿这套房子做诱饵,而你就是那条想咬钓钩又怕吃亏的美人鱼吗?”
“可不是咋的!万一你只不过拿这房子勾我的魂,到了我想往前走的那一天,你说房子和我没关系,我岂不是猫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
“你说说,你说说,平妹子你把我曹建辉看成什么人了?你认识我、和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我在你心目中是个以钱骗色的流氓,是个专门猎艳的伪君子?”
“我说不清。除非你现在告诉我,房子产权也归我,让我看到有薛平名字的房产证,我才相信你是真心把这么好的房子送给我。”
“这个容易,明天就可以办。拿上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啥的,直接把这套房的产权过户给你,不就完了嘛。这房子本来是给我儿子准备的,不过他年龄还小,目前根本用不上,等将来需要房子,我再给他买。谁让你现在离婚了,更需要这套房子呢。”曹建辉实话实说。
“曹哥,你真好!我是说着玩的,就看您对我是不是真心。”薛平说罢,主动上来拥抱了曹建辉,将红润饱满的双唇送上。其实,她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接受曹建辉赠送的这份大礼,暂时拿来住和彻彻底底接受房子的产权,是两个概念。得到的不同,需要做出的奉献也不同,这种事情虽然没有政策条文,但也有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吧?不过,就冲曹建辉如此慷慨大方,今夜将身体奉献给他,已是薛平别无选择的选择。
“平妹妹,从今天开始,这套房子以及里面所有的配套设施使用权归你了,所有权你随时可以拿走。怎么样,我送的这份小礼物你还满意吗?”曹建辉问道。
“这才是份小礼物?曹哥,您可真是财大气粗啊。难道您以后还能送我比这更大的礼物?”薛平狡黠地眨眨眼。
“那也说不定,只要你肯接受。”
“行啦,我已经受宠若惊了。”
“唉……”曹建辉忽然叹了口气,“说到我儿子,将来长大了有没有姑娘嫁给他还是个问题哩。”
“你儿子怎么啦?”薛平有几分诧异。
“我儿子有自闭症,傻傻的,不大和人交流。我一直在想办法给他治,但没多大效果。”曹建辉第一次在薛平面前说到儿子的状况,这是他的心病。
“您那么有钱,还愁治不好儿子的病?再说啦,凭万贯家产,将来您儿子要找对象,漂亮姑娘还不得挤破门?”薛平自说自话。
“今天不早了,平妹妹,你休息吧,好好享受享受这个房子里的一切,它们是全新的,统统归你。”曹建辉不知真想走,还是故意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曹哥,我不让你走。”薛平勾魂摄魄的眼睛朝着她的曹哥频频放电,应该说,这套房子带给她内心的激动和感动需要表达,当然不能让曹建辉走啦,哪怕他假意客套,薛平得知道好歹,“天上猛地掉这么大的馅饼,咵嚓一下砸我头上了,您不得陪着我庆祝庆祝?再说啦,这事情除了您,再也没有人能陪我庆祝。您难道真的想走?我才不信呢。”
说罢,薛平依偎过来,主动拥抱了她的曹哥,然后抬起头,眼睛含情脉脉盯视着曹建辉,鼓了鼓嘴唇,求吻。
两个人很默契地开始,然后步步深入,共同攀登幸福的巅峰。
直到曹建辉不得不离去,薛平仍然像做梦一样,而这套新房就是她梦想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女人的幸福感需要物质的支撑,而曹建辉能给她的,恰恰是薛平所向往的。
完了,我又被曹老板套牢了,而这套房子正是他创设的有形的牢笼,不,还有一种说法叫金丝雀笼。
可是,薛平怎么能就此甘心呢?她之所以费九牛二虎之力,从婚姻的桎梏中将自己解放出来,绝不仅仅为了从曹老板这里得到更多的物质利益。虽说类似刚刚发生的曹老板如此慷慨大方的馈赠,薛平无意回绝也无力回绝,但最近一段时间,她对男人最重要的关注点,不仅早已摒弃了刘成斌,甚至跃跃欲试要超越曹建辉,终极目标被她设定在那个更像男人的警官洪刚身上。
最近一个时期,薛平围绕着洪警官有很多幻想。
薛平之所以把前夫王军一脚踢开,并不意味着她从此不再需要婚姻。毕竟生活在中国相对保守落后的西部地区,美丽女工薛平的婚姻观、**观不可能过分前卫,抛开婚姻独身后半辈子,她从来没这样想过。那么,拆散了原有婚姻,薛平再找谁结婚去呢?很显然,眼下薛平生活中一个很重要的男人叫曹建辉,这个男人对她不可谓不好。以前的种种馈赠和多方面的关心关照难以忘怀,当下又冷不丁给了那么大、那么高级的一套房。对我薛平如此大方,如此关爱的男人,曹建辉肯定排第一位。可是,曹建辉无论有多好,你却不能将他作为结婚的对象,因为他有家庭,有妻子有儿子,况且家大业大的人想停妻再娶,难度该有多么大呀。再说啦,无论两个人相处得多热乎,哪怕在**最兴奋、最忘乎所以的情况下,曹老板从来没说过要娶我薛平为妻。他不是冷血,但他冷静得可怕……
既然嫁给曹老板没有可能,薛平想再婚,究竟应该嫁给谁呢?王军的表哥刘成斌一直对她的美色垂涎三尺,但这个男人更不可能与之谈婚论嫁。且不说他同样有家,即使没有,即使他愿意娶薛平,薛平也绝不会嫁给他,刘成斌在薛平眼中,就是一个凭借手中权力到处猎艳的**棍,而且为人处事很多情况下显得猥琐,根本不像个好男人,和他在一起那叫一个恶心!
既然这两个男人都不能嫁,薛平心目中最向往的还有一个人——警官洪刚。这个男人多好呀!从他的形象来看,正是让女人不得不喜欢的标本式英俊男;从为人处事来看,仅拿上次在酒吧见义勇为、英雄救美这一件事来说,他就是个可以依靠的强势男人。还有上次请他吃饭,本来想让曹建辉买单,洪警官却主动抢着付钞,简直有点不自量力,却又显得那么诚厚待人。如果说我薛平想再嫁一次,肯定要嫁给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干脆直接嫁给他得啦!
当然了,到目前为止,薛平对于洪警官的了解并不够深入细致,比方最重要的一点,她尚且不清楚他的家庭状况。按常理,洪警官应该有家,有妻子和孩子,但也并非没有其它可能。比方说,他也遇到了一位自己并不喜欢的妻子,两个人过不到一起,离婚了,丧偶也不是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再退一万步说,即使洪刚哥哥有婚姻,我这辈子没有嫁给他的机会,那么做他的情人行不行?
薛平真有点想入非非。她十分向往洪警官的强健,想象着这个男人肯定浑身的腱子肉,肯定有八块腹肌。假如能在洪警官身边做小鸟依人状,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为了这个男人,薛平心甘情愿奉献一切!
应该尽快想办法弄清楚洪警官的婚姻家庭状况,这对我薛平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大家同在一座小城,沙枣花市并不大,任何两个相互陌生的人,只要拐一到两个弯儿,都能找到共同的熟人,甚至朋友,甚至亲戚。所以说,薛平如果真想知道洪刚的家庭状况,托个离他近些的人打听打听就是了,比方公安系统,薛平以及薛平的朋友,都能找到若干个熟人。
弄清楚了洪警官的家庭婚姻状况,薛平一下子觉得心凉了。
洪刚的家庭状况很特殊。他的确结过婚,而且生有一个女儿,按理说,他应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三口之家,过舒舒服服的小日子,但是,就在他三岁的女儿出生后不久,洪刚的家庭遭遇了一次意外,而且是不合乎常规的意外。突然有一天,洪刚下班回家,他的妻子没有了。家里也没少什么东西,他老婆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只有餐桌上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出去旅行了。天涯海角,我也不知该去哪里,请你不要徒劳找我。我有可能三年五载之后再回来,也有可能永远不回来。”除了这几句话,再没有更多的交代。孩子本来就由洪刚的父母帮着照管,白天他们两口子上班,孩子寄放在母亲那里,妻子失踪,对孩子也没留下什么话。洪刚看到这张纸条急了,赶紧采取一切手段想找到妻子。可是,女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动用了公安警察的力量也弄不清妻子的去向,甚至连一点点线索都没找到。
事后洪刚认真反思在这之前妻子有没有异常举动。也许他在妻子身上本来粗枝大叶,竟然理不出个头绪来,弄不清究竟哪些迹象是妻子离奇失踪的蛛丝马迹。他隐隐约约知道妻子在认识他之前曾经和一个男子相爱过,而且爱得很深,那个男子据说外出云游了,有说去了南方广东深圳一带,也有说出国了的。是不是这个男人悄悄潜回来将他的妻子拐跑了?还有一种可能,妻子被坏人胁迫了,给他留下那张谜一样的纸条,只不过是妻子在非主动情况下制造出来的烟幕弹。除此而外还有什么可能性呢?洪刚想得脑仁子疼,也想不出更多合理的解释来。且不说在洪刚印象中,他们夫妻感情尚可,即使夫妻之间不贴心,那么她作为女人,对亲生女儿难道也铁石心肠,怎么能说走就走,说失踪就失踪了呢?
总归洪警官从此成一个人了。说是一个人吧,他又有合法的妻子,至今还在他家户口本上;说不是一个人吧,他却常年过着等同于单身的生活,还得在工作之余照顾孩子。
打听清楚了洪警官的家庭状况,薛平感觉这对她来说是一道难题啊!洪警官结过婚并且没有离婚,他的妻子虽说失踪了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一个男人,你想嫁给他谈何容易!当然了,希望是有的,毕竟他的媳妇有可能永远消失了,永远不再回来,洪警官总不能为那个害人的女人守一辈子吧?
虽说与洪警官能否发生薛平所期待的的那种交集同样是谜,但离异了、自由了,对薛平来讲无论如何是好事。
她的“好日子”将继续。就像曹老板送她的那套房子一样,薛平想象中的日子,将会越来越金碧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