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洪刚,无论如何是薛平近期一个重大的奋斗目标,所以,目的达成之后,她着实很兴奋。洪哥呀洪哥,我说你终究逃不掉,你果然逃不掉,既然逃不掉,你就乖乖的嘛。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像我薛平这么的漂亮女人你哪儿找去?况且我无怨无悔无欲无求,甘愿把自己奉献给你,再不接受,你还算个男人吗?
接受了就好。事实证明,洪哥是一个好男人。
可惜薛平很快有了新烦恼,她和洪刚的交往遭遇强力阻击,这阻击来自她的母亲。
前段时间,李淑贤很关心离异的女儿,积极活动,尽力撮合,想让薛平尽快组织一个新家庭,只可惜遭到了女儿坚决的抵制。原因在于她极力主张薛平与之结合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女儿找对象时她曾经极力推荐过的郝立家。郝立家本来也有家,只不过在薛平离婚前不久,妻子突然遭遇车祸去世了,这在李淑贤看来,是上天赐予她女儿的又一次机会。
“平,你非要和王军离婚,妈也拦不住你——当初要嫁给王军的是你,如今非要离婚的还是你——你就是个不听话的犟驴。不过,妈不能眼看你单过着不闻不问。平,你愿意听妈的话,我保你后半辈子能过好日子,眼下就有个机会哩。”李淑贤对女儿说。
“妈,咱不说当初。那时候我傻,不懂事,才糊里糊涂嫁给了王军,到了现在,我要再不离开他,那才是真傻哩。谁不想过好日子?正因为我想过好日子,才坚决和王军分开了,因为跟着他我过不上好日子。您说说看,听您的话,怎么就能过好日子,机会在哪里?”薛平一开始态度挺好,她相信李淑贤是亲妈,一定为女儿好。
“说说当初也无妨。那时候妈主张你和郝立家谈恋爱,并不是因为我和他爹咋的了,主要看上郝家家底厚实,郝立家本人也有本事,妈想让你过得好一些罢了。可你呢,故意和我作对,好像我要把你往火坑里推,非得嫁给那个除了老实、啥本事没有的王军。到现在你后悔了吧?你和王军离婚妈从心眼里不反对,离了也好,你可以重新选择,说不定以后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机会有的是,这不,郝立家的媳妇前不久死了,车祸。他现在也成了单身,你要愿意,妈托个人去问一下,我估计郝立家肯定情愿,他好多次在我面前提到你,一直关心你过得好不好。”李淑贤说。
“妈,世上好男人死绝了,得是?”薛平一听母亲又提郝立家,不由得来气了,“你还说给我介绍郝立家不是因为您和他爹的关系,为啥这些年了您一直念念不忘把您女儿和他往一块撮合?妈呀,你到底是不怕人笑话,还是怕别人不再笑话您?明明咱家薛安长得跟郝立家像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你还非得让我嫁给他,岂不是故意给人制造笑柄?妈呀,我看您真是老糊涂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都这大年龄了,还怕别人说闲话?我只知道郝家有家底,郝立家又特别能干,现在都当局长了,还是有实权的局长,听说很快还能提升,将来弄不好能当副市长!如果人家到现在还能看上你,对你来说是多大福气呀,后半辈子还有啥愁的?”
“我后半辈子肯定过得好,没有郝立家照样好,说不定更好。我一看见那个人的长相,就想起他爸爸郝东山,就想起您年轻时候一定对不起我爸,我的脸会红,心里臊得慌。这道理您明明白白,还非得把我和郝立家往一块扯。妈您真糊涂了,要么就是故意让我不舒服,故意欺负我老爸哩。我能答应你吗?想都不要想!”
薛平不仅坚定不移拒绝了妈的提议,而且让李淑贤大大地丢了面子,气得李淑贤咚咚咚走了,临走撂下一句话:“看你能寻个啥样的男人?以后再管你的事,我李淑贤都不是你妈!”
到后来,李淑贤没能忍住,薛平的事她不仅要管,而且管定了。
闺蜜李霞对薛平离婚之后和男人的交往方式也很不以为然。
商人曹建辉始终是薛平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男人。除了提供给那套住房,让薛平有了富丽堂皇的安乐窝,还经常给她买衣物,买高档首饰。移动电话兴起的时候,薛平是沙枣花市平民当中第一批拥有手机的人,先用西门子,个头偏大,后来改成了诺基亚,滑盖的,很精致。最近普通百姓开始买私家车了,据薛平对李霞说,曹老板要给她买车,让她先去学驾驶,考驾照,费用也由曹建辉出。至于平时吃个饭,泡个吧啥的,更不在话下。当然了,在曹老板提供的住房里面,薛平用她美丽的身体让曹建辉满足,也是两人之间的保留节目。
薛平生活中的一切,几乎没有什么对李霞有所隐瞒,她和曹建辉的交往方式李霞也一清二楚。
“到最后,我是说一直到最后,你青春不再,曹老板也玩不动了,你和他会怎样?也就是说,他为了你,最终会不会抛弃现在的家庭,和你成为夫妻?”有一次李霞问。
“这个问题我没有认真想过。如果他老婆突然死了,或者得癌症,或者因为车祸,他也许会娶我。可这只是一种假设呀,他老婆看上去活得好好的,所以可能性不大。再说,我何必要嫁给他呢?只要我和他的交往能继续,曹建辉能源源不断给我提供物质方面的满足,这就够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我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结婚。就像你说的,到了我青春不再,他也老得不行的时候,再结婚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想不通霞你也是现代人,为什么把婚姻看得那么重要?我不这么认为。”薛平对李霞向来不隐瞒观点。
“有你这种婚姻观就是现代人?平,你知道你和曹老板的交往方式算什么吗?这是出卖自己,拿美貌和青春躯体,换取物质需求方面的满足。我认为这样做可耻,至少也是自轻自贱。”李霞对薛平说话同样用不着客气。
“我自轻自贱?还可耻?霞呀,我看你才是自命清高,或者叫不食人间烟火。你要说卖,我认为世间的女人都在卖,有的批发,有的零售,有的批发加零售。用青春美丽换钱换物质是卖,嫁人何尝不也是女人把自己依附在男人身上的方式?我觉得,我遇到的所有女人,你是最傻的一个。好端端的大学生,企业白领,如果说杜志刚没出事的时候你是为了爱情,那么他受伤了,严重到植物人的程度,你还坚持守着他,为他奉献出你的幸福和你的一切。医院判定他有可能是永久性植物人,你仍然坚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认为这才叫不值得呢,这才是典型的自我轻贱,或者叫把自己贱卖了。霞呀,你看不上我的活法,我还看不上你的活法哩。你看上去精神高尚,实质上相当于无期徒刑,没有任何幸福可言。还劝我呢,霞,你先醒醒吧!”薛平自有她的道理。
“平,我说话你不爱听,或者说从来听不进去,可你说的都是歪理。男人和女人相爱,然后结成婚姻,不仅神圣,而且相互之间是一种责任的契约,而不是你所说的‘卖’。假如女人都把自己看成商品,漂亮和青春都是要价的筹码,那才真正是自我贬损,自轻自贱。你觉得我整天伺候一个准植物人不幸福,相当于无期徒刑,可我的感觉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为杜志刚所作的一切,不仅心甘情愿,而且在做的过程中体会到莫大的幸福。我这样说绝不是唱高调,为了心爱的人,做出怎样的牺牲都值得。这样做不仅仅是尽责任,也是为自己创造幸福。我始终认为,杜志刚在不久的将来,不,也许是明天、后天,他一定会醒过来,一定会重新站起来,还是一个有情有义、充满活力的好男人,我俩的幸福将延续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直到永远。不像你,虽然有曹老板和别的男人给你提供优裕的物质生活条件,但他们哪一个对你是出于真情?到了青春不再的时候,我估计你一定晚景凄凉。和多个男人不正常交往,霞,你这是玩儿火,弄不好哪一天会被自己点燃的邪火烧身,甚至玉石俱焚。到那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醒醒吧,平,你要不听劝,将来吃亏的一定是你自己!”李霞义正词严。
“唉,咱俩看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不要说了,省得不愉快。走吧走吧,我请你吃饭,吃最好的饭馆,海鲜,鲍鱼龙虾任你点,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享受,实实在在的幸福呢。”薛平最后说。
李霞并没有让薛平请她吃昂贵的海鲜,毕竟沙枣花市地处内陆,空运来的海鲜不便宜。便宜而又实惠的川味麻辣烫不仅是女孩子的喜好,也是女人们永不言弃的所爱。吃着吃着,李霞又忍不住问薛平:“你前夫那个流氓表哥还骚扰你不?”
“也不全是骚扰。一个男人,哪怕是个流氓,是个狗日的,总还不至于没有一点点人性,尤其对漂亮女人。刘成斌毕竟和我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他不光是王军的表哥,还是厂领导,我想完全躲开他不可能。有时候他给点好处,无非是些福利品,还有购物券啥的,我也就拿了,不拿白不拿。”薛平如实相告。
“不拿白不拿?我恐怕你不会白拿。刘成斌要不想占便宜,凭啥一直对你好,凭啥老给你这样那样的好处?他总要在你这儿得到些什么,难不成他是个活雷锋?”
“当然不是啦。人家给的好处多了,我也不好意思。平常尽量躲着他,万一躲不过去,偶尔让狗日的满足一下。大不了闭着眼睛,权当叫狗日了。”薛平说。
“你说说,你说说,这叫什么话!平呀,一天价和这些不要脸的男人混,你的脸皮也混厚了。刘成斌是狗,狗日的,你和这种人竟然有一腿,还长期保持关系,你是啥?咱是人,而且是女人,女人应该有脸皮,应该自尊自爱。有一句俗语说,狗无廉耻,一棍打死,人无廉耻,无法可治。你不能跟着刘成斌这样的无耻男人,把自己也变得寡廉鲜耻。就你刚才说的这些,平呀,我为你感到悲哀!赶紧和这些脏男人断绝关系吧,你又不缺胳膊少腿儿,自己干活儿,挣一份工资,虽说不能过得很富裕,温饱还是有保证的嘛。人除了追求物质利益,还要活得有尊严,有价值。平,你醒醒吧!”
“我本来没睡着,醒什么醒?你说的尊严我懂,得到男人的重视,让他们像哈巴狗一样围着你打转转,看你的眼色行事,你让他叼根骨头他就给你叼根骨头,你让他把臭袜子给你衔来他也乖乖听话,甚至你让他吃屎他也得去吃,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尊严。人生在世,有时候免不了逢场作戏,逢场作戏是一种处世的方式。任何事情能不能做,关键要算一笔账,付出的少,得到的多,就划算,就值得去做。再说啦,咱们是女人,多数情况下不用失去什么,无非是使用一下身体和脸蛋。这些东西本来属于自己,想用就用,用完了东西还在。有一句话怎么说?我的身体我做主。这有什么不对?该用的时候不用,那才叫资源浪费哩!”
“越说越不像话了!平,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人哪能这样不顾廉耻,一味追求物质,那还叫个人吗?”
“我逗你玩哩。其实我哪儿能不顾廉耻呢?人活脸,树活皮,我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霞,咱今儿先吃饱,喝好,别的事情都没有享受当下更重要。来来来,咱俩再干一杯。”
“平,我认为你再不能这样糊里糊涂下去了。咱俩年龄都不小了,你继续瞎混,将来老了怎么办?”
“老了再说老了的话。等到人老珠黄的那一天,我大不了找个比你我更老的老头嫁了,还能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子,总归不会吃亏。”
“你呀你,平,我看你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