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情人

34.遭遇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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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姗姗母亲在开学前回到了家里。她一走,牛如山家里又清静了。牛丽平时又没有说话的人了,日子重新变得单调起来。她除了跟罗列的关系更加亲密之外,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日子。罗列忙里倫闲看房子,看了五处,他们在牛如山的别墅附近,定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售价23万。准备拿五六万元作为装修费。乔姗姗给了罗列一张10万元的支票。乔姗姗之所以要把钱交给罗列,是要说明这钱不仅是看在牛丽的面子上,更主要的是看在罗列的校友面子上给的。以免让牛丽认为钱都是她的,而罗列只是一个穷光蛋。罗列接过支票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无论是作为校友还是作为朋友,我欠你的都太多了。”

乔姗姗说:“看你说哪儿的话,我和牛如山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

罗列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罗列把支票转手交给牛丽,牛丽说:“我们收下这笔钱,就意味着我们要欠一辈子人情债。我每天都有种还债的感觉。”罗列说:“你这么想也不对。首先是他们觉得值得给,才给我们的。这个社会,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平白无故地给你十万块钱。人们对于支出的衡量尺度都像仪器一样精密。”

时间飞快,转眼秋冬过去了,由于公司事务繁忙,罗列的房子定下来后,装修的事却只能一拖再拖。直到第二年春天,才交了定金,房子交定金的那一天,世界出大事了。美国不顾联合国的反对,竟然对一个主权国家伊拉克开始动武了。

那些天,罗列对伊拉克战争的关注,超过了他的婚姻生活。每天东奔西跑办手续,再忙晚上也要赶回家看新闻联播。

陆家平好长时间没到经典美容院去了。自从医院事件后,牛吹的生活费他都没来拿过。她甚至没到淮海路去过。所以并不知道经典美容院的变化情况。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忙着那桩给她带来无数烦恼的爱情。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她终于冲破来自家庭和亲友们的重重阻挠,跟张坚爱到了一起。她赢了。那天她以胜利者的姿态到美容院去化妆,走到门口便看见一片崭新的面貌。经过重新装修的经典美容院,更加显眼,更引人注意了。上了二楼,看见乔姗姗,就问怎么回事,乔姗姗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细细地讲给她听。

两人说了一回,乔姗姗发现陆家平今天打扮优雅,三十多岁的女人了,还穿着超短裙。像个少女一样丰采卓然。又没见她带上儿子。姗姗便问:“你今天怎么没带上牛吹呀?”

陆家平说:“小孩带上碍事。现在在他外婆家里住着,每周我接回家住一天。”

乔姗姗说:“什么时候让我带到浦东去玩玩。跟他爸爸住几天。”

陆家平说:“算了,你们都忙着。牛如山只会忙着做生意,哪有工夫照顾儿子呀。”

乔姗姗给她倒杯水,问她情况怎么样。陆家平告诉她,她要结婚了,就是跟那个叫张坚的男人。乔姗姗并不十分高兴,但她还是说:“恭喜你们,到底还是走到一起了。”

陆家平说:“我知道你们都不欢迎他,甚至讨厌他,可这是我个人的事。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讨厌的男人,恰恰被一个不讨厌的女人爱着,因为他有可爱的地方。我不能因为一些人不喜欢就放弃自己的爱情。”

乔姗姗见木已成舟,不可再劝。当初劝说出于一番好意,现在劝说不仅仅成为一种徒劳,而且会被人误解成破坏他人的好事。所以她说:“你举行婚礼时,我和如山都要参加的。”陆家平听她这样讲,心里还是高兴的,说:“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发请柬。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乔姗姗说:“一定会去的。”

陆家平走后,华丽很羡慕地问:“那是牛总他哥的前妻吧?你还能跟她搞好关系?”

乔姗姗说:“我们关系还不错。”

华丽笑道:“你就不怕她旧情复燃?”

乔榭嫌说:“她不是那种人,牛如山也不是那种人。”华丽说:“那是你自信你的魅力比她大得多。”

乔姗姗说:“我从来都不自信我有多大魅力。我只不过是以平常心待人,平常心处事。”

华丽说:“那我就请你再以平常心给我找个男朋友。”

乔姗姗说:“请我做媒呀。我可没那方面关系。我所认识的人除了家里人就是美容院的人,你看上哪个男孩子你给我讲,我给你牵线搭桥。”

晚上回家后,乔姗姗跟牛如山说了陆家平准备结婚的事。她密切地注意着牛如山的反应。牛如山一听还是那个叫张坚的人,立刻就把脸拉长了,说:“你已经代表我,表示要去参加她的婚礼?”

乔姗姗说:“是啊,我想你会去的。你也应当去。”

牛如山看看牛丽,对乔姗姗说:“你只能代表你自己,我沾不会去的。老实说,那个叫张坚的人,我就没把他当人看。他只不过是男人中的一堆污秽而已。有一种说法叫什么?叫人渣。他就是人渣。”

乔姗姗说:“管他人渣不人渣,那是她的事。与你何干?她说了还要给我们发请柬呢。你不去,不是故意给她难堪吗?”牛如山气呼呼地说:“如果她这一次结婚真结成了,那么她肯定还要结一次。她下一次结婚时我们再去不是很好吗?”

乔姗姗说:“你也别用老眼光看人,说不准那个张坚很不错呢。她既然爱他,就一定布爱他的理由。”

牛如山打了个悲壮的手势,说:“不管她真爱还是假爱,像张坚那种在短时间内同几个女人同居的男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会是好东西。幸好那小子没钱,要是有点钱,就更不是他了。他不仅要在人间搞女人,还要搞到天上去!”

乔姗姗捂嘴而笑。见牛如山有些激动,便不再说了。牛丽插嘴说:“我说陆家平也是怪,天下多少好男人,干吗要找他呀。她是不是图他有个研究生文凭?”

牛如山说:“有文凭的多了。光有文凭有个屁用,还要有德才行。北京有个博士生导师,算是有文凭有水平的吧,可他就是制造冰毒,祸国殃民。这下好了,前不久一枪崩了。”牛丽说:“那个博导应当千刀万剐才对。”

这边,牛如山在谈论陆家平的婚事。那边,陆家平正在家里筹办婚事。她打开电脑,从打印机里打出了一长串请客名单和需要购买的物品名单,仔细地欣赏着。张坚在卫生间给她洗换下来的衣服。张坚洗毕,晾好,揩揩额头上的汗水,就来到陆家平身边,双手搭在陆家平肩膀上,看着她手上的清单。陆家平说:“你怎么一个朋友都没有?全是我的朋友也不好吧。”

张坚说:“我本来就不善于交朋友。虽然有些朋友,关系也不十分密切,请他们来,不是明明让他们送礼吗?”

陆家平说:“名单就这样定了?”

张坚说:“就这样定了吧。我们明天就集中时间买东西。”

张坚说完,就伸手移动鼠标,把电脑关了。

陆家平起身,走过来坐到沙发上,突然想起什么事,问张坚:“听人说,前段时间公安局的人突然把你叫走了,找你有什么事吗?”

张坚一怔,说:“你怎么知道?”

陆家平说:“有人看见的。”

张坚说:“没什么事,一个朋友。”

陆家平一笑,说:“我还以为你犯案子了呢。”

张坚不以为然地说:“如果公安局的人一上门就有案子,那就连朋友都不敢交了。”

张坚从书房走到客厅抽烟,打开电视看着。陆家平过来,拿着购物清单,交给张坚说:“明天你就集中一天时间买东西吧,我明天得上班。”

张坚拿着清单,随手一折,放进口袋里。问:“大约需要多少钱?”

陆家平说:“三万左右吧。”

陆家平从卧室里取出两万元现金和一张龙卡递给张坚,说:“两万块可能不够用。用完了,你再从卡里取。卡里有五万块钱。”'

张坚问:“密码呢?”

陆家平说:“5678,好记得很。”

张坚就把钱和龙卡装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陆家平说:“你可小心一点,别弄丢了。”

张坚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何况一个穷光蛋,就更知道钱的来之不易。”

两人说要操办婚事,张坚一点钱都没有。仅有的是一万多元,还是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张坚有自知之明,一再表明自己的不好意思。陆家平从心里讲,并不希望他能拿出多少钱来,她自己手头上有足够的资金供他们使用。对于陆家平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张坚今后能够一如既往地爱她,一如既往地爱她儿子,别沾花惹草,用事实证明乔姗姗和牛如山的判断是错误的,让他们的谬论不攻自破。那就是她最大的福祉了。

别的她不想那么奢侈。从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看,张坚并非像他们说的那样心猿意马,朝三暮四。他也曾经几次提出在她家里过夜,陆家平拒绝之后,他就再也没提出过了。每回跟他在一起时,他都是很规矩的。陆家平发现,他确实是一心一意地爱着她,属于典型的文化人的那种爱,穷酸,但不吝啬。喜欢搞上些小情调,小浪漫,玩一些小聪明和小幽默,是个讨女人喜欢的人。

张坚把烟抽完,说:“你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

陆家平看看手表,才九点来钟。说:“你再玩一会儿吧。”

张坚说:“不玩了,我也有点累了。”说着就站起来,准备走。陆家平也站起来,搂住他,两人亲了亲。张坚说:“明天我把东西买好,晚上送过来?”

陆家平说:“那样麻烦。这样吧,我把大门钥匙给你。你直接送到这里来。”陆家平又走回去,从钥匙串上取下一把大门钥匙交给张坚。

张坚说:“你就这样放心我?”

陆家平说:“不放心你,放心谁?”两人又亲了亲,张坚就出门了。陆家平又叮嘱他注意身上的钱包。

陆家平对张坚是没有任何防范的。甚至就没想到什么防范。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上班,像往常一样跟同事们说说笑笑。中午时候她曾给张坚打过一次电话,张坚说他正在商场。手机的效果不好,又有许多杂音,就没多说。直到晚上下班回家时,她才发现,张坚并没有购物回家。她还以为张坚跟她闹着玩,故意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连忙叫了几声张坚,没有应声。仔细一看,地板上有一长串脚印,可以证明张坚来过,进屋时很匆忙,跨步很大,来不及换拖鞋就进去了。两个卧室的门都锁着,张坚没钥匙,不得而入。但书房和客厅的抽屉倒是被翻过。给人一种盗贼入室的感觉。陆家平一急,就连忙给张坚打电话,可手机关了。她突然预感到出事了。不知道是她自己出事了,还是张坚出事了。总之是出事了。她想报案,却又没有报案的理由。

累得满头大汗的陆家平打开空调,迎风纳凉,一声长叹。歇歇之后,她给公司认张坚的同事都打了电话,问他们看到张坚没有。都说没有。又往张坚的住处打了无数个电话,不断地重拨,总是通着,无人接。陆家平气急败坏,一下子把话筒砸了下去,把机座打得一抖。

就在这一抖的同时,电话响了,是李小红打来的。她说:“家平姐,听说你要跟张坚结婚了,祝贺你!”

陆家平扯起电话问:“你听谁说的?”

李小红说:“乔姗姗说的,我们正在商量给你买什么礼品好。尽量买你需要的。”

陆家平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嘛,以后再说。”

李小红说:“什么是以后再说?又不是能往后推的事?”陆家平说:“我想考虑考虑再说。”

李小红说:“别犹豫了,其实张坚这人不错的。”

陆家平揩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垂头丧气地说:“谢谢。”电话挂了。她不知道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