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

62.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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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罗元文约我去喝茶,我们分头去了遛鸟茶楼。罗元文今天很大

方,要了六百元一壶的人参乌龙,我看得出这小子今天有事求我,也猜出七八分,但我不露声色,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果然,罗元文开门见山,没绕一点弯子。

“庆堂,在一个西部小镇上,三个枪手正在进行一场生死决斗,枪手甲枪法精准,枪手乙枪法一般,枪手丙枪法拙劣,假如三个人同时开枪,谁活下来的机会最大?”

“这是个多人博弈问题,存活下来的很可能是丙。”我不假思索地说。

“为什么?”

“生活中的问题远比这复杂,在竞争中,由于强者两败俱伤,存活下来的就只有笨蛋了。”

“就是这个道理,”罗元文一拍大腿说,“庆堂,你不觉得你、我和曲中谦之间的关系就像这三个快枪手一样吗?”

“元文,我听明白了,”我挑明了说,“你想当神经外科主任让我支持你。”

罗元文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茶说:“庆堂,论资历,我比你当副主任的时间长;论能力,我们都比曲中谦强。如果你能支持我,我肯定能当上神经外科主任。到时候,我在科研上支持你,我们互惠互利,共同进步,有什么不好?”

说实话,罗元文的直白,让我有些好笑,却又不知如何招架。因为如果把我、罗元文和曲中谦比做三个快枪手的话,我一定是那个甲,罗元文是乙,曲中谦是丙。从罗元文的口气里我也听出了这种关系。但是苦苦奋斗这么多年,谁情愿把神经外科主任拱手让给对方?

我想当神经外科主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穆主任像一座高山横在我的面前,他的伟大让我自惭形秽,我不敢奢望。如今机会来了,我却愈加觉得没有机会了。因为罗元文的那个例子很形象,我就是三个快枪手中的甲,如果参与竞争,很可能我先死掉;如果退出竞争,起码还可以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

我心里清楚,曲中谦有给常院长儿子倒尿的精神,单从这一点我和罗元文就已经不是对手了,更何况他掌握着许多人的小辫子。他胸前的录音笔可不是吃素的。我们拿手术刀行,可是耍手腕是万万不行的。

看在师兄弟的面子上,我善意地点拨道:“元文,好多人失败,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因为他太聪明,你觉得你与曲中谦比是傻呢,还是聪明呢?”

“庆堂,你什么意思?”罗元文有些不高兴地问。

“你要不想被弄得很惨,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我冷漠地说。

这时,罗元文的手机响了。看他接手机诚惶诚恐的样子,就知道是欧阳梅。

“对不起,庆堂,我不能陪你了。”罗元文通完电话,不好意思地说。

“元文,那个美女作家还没放过你呀?”我略带嘲讽地说。

“我现在才明白,”罗元文无奈地摇摇头说,“有些女人是绝对不能碰的,碰了就会像蛇一样缠上你。”

“像蛇一样缠上你算你走运,如果是条毒蛇,咬你一口,你就没命了。”我觉得罗元文活得既滑稽又好笑。

“我现在被她缠得就剩半条命了!”罗元文站起来苦笑了笑说。

“看来你将成为美女作家下一部作品的主人公了。”我哈哈大笑地说。

“别取笑哥儿们了,今晚我说的事你好好想一想,就算我求你了!”罗元文拿起桌上的烟揣在裤兜里问,“你走不走?”

“这么好的茶,我再喝一会儿。”我有板有眼地说。

罗元文向我摆摆手匆匆离去。

我望着罗元文的背影,生出几分厌恶。心想,是蛹都想成为蝴蝶,就怕出来的是个蛾子。

我不想做蝴蝶,更不愿做蛾子,只想象穆主任那样做一只辛勤劳作的蜜蜂。然而,我却没有蜜蜂勇敢,因为蜜蜂面临来犯之敌不惜牺牲生命反抗,我却只会宽恕。殊不知你宽恕了对方,你就得冒被欺负的风险。

其实,我骨子里是个**不羁的人,我曾渴望赌博、酗酒甚至杀人,渴望喝得烂醉后爬进一个姑娘的后窗,与她共枕,她却不问我是谁。我曾认为这就是自由,这就是幸福。然而,当我真正拿着手术刀打开病人的头颅时,我才发现,有勇气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才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