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说:“你爸妈把那道玻璃门封死了,那你还会特意去某个高处试验自己?”
王乐说:“是啊,楼顶,楼顶也被封死了,我一去哥们的房间,也就想找阳台看看,但有哥们在,我肯定死不了,没空想这些,要跟他们一起疯啊,但越是疯过之后,越是有这种念头,我现在过马路就想到撞车,看到刀就想到抹脖子,但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真的这么做,我那天不把身子放到阳台下面,我妈也就不会这么神经质了,搞得好像我真的有很大的病。”
刘健说:“没错,你的问题就是那天不该那样去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站在楼顶,看到针尖之类的东西都会产生你说的这种想法,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本能的预防,是从心理机制上防止自己真的这么做,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当他这么想之后,他就会特别注意不让自己从楼顶掉下去或不让针尖,锋利的刀片伤到自己,而像你这样念念不忘的人,是因为你的这种防范心理机制出现了一个问题。”
王乐问:“什么问题?”
刘健说:“不怕死了,对死好像已经很麻木,没有了恐惧,畏惧,无所顾忌了,也可以说你差不多抛弃了自己对明天的一种渴望,似乎无所在乎也无所追求了,这说明你的感情机制出现了问题,对身边的人也缺乏一种感情的依恋了。”
王乐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刘健说:“能说说你为什么会这样吗?”
王乐说:“主要是事业和感情都失败吧,以前高考的时候我想考建筑设计,我有兴趣,但我妈坚持我考计算机软件,她怕我搞建筑会去工地上,后来我也觉得计算机行业收入高,就读了软件设计,但读大学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对软件设计根本没兴趣,大学基本上就打游戏了,毕业后工作也不怎么样,我24岁的时候才开始第一次谈恋爱,她初中毕业,河南农村户口,餐厅服务员,我妈知道后就是不同意,其实她长得很漂亮也成熟,如果我这样的条件找本地女孩肯定找不到这么好的,我跟她在一起三年,在外租房同居两年,我妈不同意她,我对她就真的有了优越感,当然我还是打算要娶她的,就是没刚开始那么在乎她,很多时候我表现得烦她,挑剔她,后来她搬回宿舍住,没多久就回老家,然后告诉我她跟她们村里的一个男人相亲了,准备结婚了,我当时很来气,蛮着我回去相亲,你还想我把你当宝啊,你要跟你们村的人结婚那就结吧,但过了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我突然特别想她,才突然想起她的种种好,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错误,这么好的女孩我怎么就给丢了,也许她还没结婚,只是试探我呢,再说一共只过去三个多月,但实际上她真的结婚了,现在这事已经过了两年多,我妈找人给我介绍的一些女孩,我总觉得没法跟她比,我自己会闹情绪化,我觉得找不着以往的那种爱的感觉了,我很后悔当初没好好珍惜她,我觉得以后也不会有女孩像她那么懂我,我这人,不够帅,也不够花言巧语,但那时候她真的是喜欢我,我这两年工作是不想做了,做生意亏了我爸二十万,家里其实没什么钱了,我妈偏说家里不缺钱,她现在又对我百依百顺,我那时却因为她的反对就没有急着跟那女孩结婚,我现在想起来真他妈后悔,如果那时我跟她结了婚,她其实有生意头脑,性格也有爽快干脆的一面,我跟她在一起做生意应该能做好,我真是后悔,我那时候怎么就不珍惜她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刘健说:“你后来想通后,知道了那个女孩的好,你就去她的老家找她,然后发现她已经结婚了?”
王乐摇了摇头,说:“没有去她家,我想通后,找到她以前做事的一个朋友,想问她的一些情况,她朋友给我看她的QQ空间,我们分手后她从QQ上把我拉黑了,她QQ空间贴了她和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的婚纱照,当时我就觉得五雷轰顶,真的差点就晕了,就在她朋友那里坐着哭了一个多小时才能走路,她朋友见我当时的反应都感动得流泪了,但我对她朋友说别把这事告诉她。如果她找个条件好些的男人,可能我不会那么内疚。”
刘健说:“我建议你如果真的忘不了她,或者也不能说是忘不了,反正纠结吧,你就去她家看看,看看她一家人,她现在应该也有孩子了吧,我觉得你看过之后容易释怀一些,你最好去的时候给她的孩子买点东西,还包个红包。”
王乐苦笑了笑,说:“也许吧,是个方法,但我犯不着那样吧。我哥们都嘲笑我太痴情,媳妇已经成了别人的,每天晚上躺在别人的怀里,还生了孩子,有什么恋恋不忘的,其实我觉得我也不是忘不了她这个具体的人,而是觉得,一是自己很混蛋,对不住那段感情,二是想重新能有那样的感情,但是很难了。”
刘健说:“你的问题点就在这里,你觉得重新得到那样的感情很难,你可能是贪图她的美貌,还有她当初对你的那种接纳和包容,这其实是一种贪婪,我们假设一下,你现在找一个你觉得很普通的女孩,这个女孩愿意嫁给你,你们结了婚,然后有了孩子,我觉得你这种性格的人会特别喜欢孩子,有了孩子,做了爸爸,你会觉得生活又是一翻新天地了。”
王乐点了点头,说:“是啊,我知道,所以我只是给自己一段时间,遇到一个合适点的女孩,我会重新开始生活的。”
刘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苦笑了笑。刘健起身倒了两杯热茶,给王乐一杯。
王乐说:“刘老师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刘健说:“你有没有想,如果某一天你突然失去了你的父母当中的一位,甚至是两位,而你一直都没让他们省心,你会不会又增添一种心的内疚感呢?你很矛盾,一方面沉溺在一种对外界的埋怨和对自己的悔恨中,一方面又自认为这没什么,但你现在的生活和心理情感又是停滞不前,纠缠在一个无底的漩涡里,这个漩涡使你内心的热情跑不出去,所以现在的你没有真正活在现实中,而是纠缠在这个漩涡里。”
王乐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吗?”
刘健说:“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不是很难,方法也很多,就是建立你与外界的联系,首先保持跟你的那些朋友正常往来,疯一疯,闹一闹,别在乎朋友的眼光,保持你以前的那种范儿,然后保持自己的欲望,吃的欲望,玩的欲望,对女人生理上的欲望,好好满足自己,还有需要保持力量的训练,这点很重要,最好每天跑一两个小时的步,或者去游泳池游泳。也许你可以直接去蹦极。”
王乐说:“谢谢。蹦极我实在不敢蹦,也不想蹦。”
刘健说:“嗯,坚持每天都有适量的运动,不要在乎外界的眼光,同样也不要在乎自己内心的感受和想法,真实地活在力量和欲望的世界里。”
王乐说:“我会按您说的这些方法去做,谢谢,那我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费用多少?”
刘健说:“刚好一个小时,五百块。”
王乐付给了刘健五百块,刘健让他留下联系方式,王乐说如果有需要还会来的,然后他走出去了,他刚走到门外就和他妈妈吵起来,她妈妈想进来再问刘健,而他坚持要他妈妈直接回去。
刘健走过去对妇女说:“请放心,我跟王乐谈得很好。”
妇女仍犹豫着,见儿子走出了几步,她问刘健:“你给他开什么药了吗?”
刘健说:“我这里一般不开药,如果需要开药我会推荐药处方的,我给了他一些生活方面的建议,他的问题不大,你把他当成正常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激起他的反感。”
妇女点了点头,才离开了。
早上刘健刚刚从住的地方赶到ABC心灵乐园,竟发现孩童般的紫怡正站在门口等他。
她是紫怡,不会是紫茵,刘健远远就作出这样的判断。她怎么又一个人来呢?
紫怡发觉刘健走过来了,她也远远看着刘健。刘健快走近她的时候,她先伸手朝刘健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欢迎你来,你一个人来的吗?”刘健亲切地问她。
紫怡朝左右看了看,说:“不是啊,那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们先进去吧。”刘健说。走进ABC心灵乐园需要上几个台阶。刘健打开了门,紫怡跟着他走进去后,她往游戏室里面看了看,然后颇认真地对刘健说:“你今天别让我一个人在那里面玩游戏,我又不是小孩子。”
刘健说:“哦,好的,其实那种游戏也不是小孩子才能玩的,那你不觉得闷,你今天就陪在我身边,当我的秘书吧。”
紫怡挺开心地说:“好啊,当秘书最好玩了。”
刘健说:“你姐姐把你带过来就走了啊,她很忙吗?”
紫怡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姐姐送我来的,是我的,男朋友,其实我也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男朋友,就是为了安慰我吧,他可能看不上我。”
刘健倒很感兴趣了,看着紫怡的眼睛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你们的关系你姐姐也知道的吧。”
紫怡点了点头,说:“他都没主动吻过我,我也不好意思要,反正我感觉我算不上真正的女朋友,跟别人的不一样,跟电视里面的不一样。”
刘健说:“别着急,他总应该向你表白过吧,慢慢来。”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紫怡敏锐地扭头看,然后笑着对刘健说:“就是他。”紫怡又扭头对武明说:“你快进来啊。”
刘健微笑着看武明,武明没什么表情地走到刘健跟前,说:“刘医生,你好,我是紫怡的朋友,我叫陈武明,这是我的名片。”武明递给刘健名片,刘健扫视了一下,年纪轻轻,居然是天明集团总裁特别助理。
武明继续说:“她姐姐今天有事,托我送她过来,下午五点左右我会过来接她,要麻烦刘医生了。”
刘健说:“不客气,可以的话,请叫我刘先生或者刘老师吧,我这边尽量是营造一种家庭般的氛围。”
武明笑了笑,说:“好的,刘老师,紫怡我就交给你了,您可以试着教她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但不要让她一个人呆在一边玩那些孩子玩的游戏。”
刘健说:“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努力去发现她内心的那种需要,不管怎样,她在我这里绝对是快乐的过程。”
武明说:“好的,谢谢,那我先走了,紫怡,我走了。”
紫怡低着头埋怨说:“呵呵,我现在知道了,姐姐我把交给你,你把我交给刘老师,我就是个包袱。”
武明有些愣住了,他想哄紫怡,但可能因为刘健在场,他又做不出了。刘健倒对紫怡说:“紫怡,没关系啦,在我这里也会很好玩的。”
武明拍了拍紫怡的肩,轻声对她说:“宝贝,我需要工作嘛,你姐姐工作的时候也没有跟你姐夫在一起啊,乖,晚上我们去吃一顿好吃的。”
紫怡说:“好啦,你走吧,我有刘老师就够了。”紫怡说完嘟了嘟嘴。武明朝刘健笑了笑,然后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