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劳模(全四册)

43、无路可逃(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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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没有!”郝立京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在言辞上,他绝对斗不过郝慧思,尽管他在大学生辩论会上一番慷慨激昂,舌战群儒,可是他依然不是郝慧思的对手。

“郝立京,告诉你,我不可能做一个像你的母亲那样的妻子。你别在我这里寻找你所谓的美满家庭的影子,也别指望我能够给予你你所期盼的夫妻关系,什么相敬如宾啊,相濡与沫啊,我郝慧思做不到,对不起!”郝慧思可谓一触即发,将闷在心头的所有积怨一股脑地抛了出来。她的口才很好,逻辑思维严密、清晰,所以她说的话,总是有理有据,无从反驳。而且,她把她的那种强势加在里面,先声夺人,在气势上就胜人一筹。

“我没那个意思啊,你冤枉我了……”

“我冤枉你了吗?郝立京同志,请扪心自问吧。你到底把我这个人放在你心中的什么位置上,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郝慧思的。在你的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考虑清楚再回答我。不准敷衍我,也不准骗我,你也骗不了我!”

郝立京果真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老老实实回答:“我把郝慧思这个人放在了父母之上、儿子之上、我最亲的人的位置上;郝慧思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爱着的女人,郝慧思是一个美丽、聪慧、独立、坚强的女人。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郝慧思冷笑了一声:“你错了,我一点都不坚强。我不是你惟一爱的人。我也不需要摆在你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70、飒飒的心愿

就在郝立京和郝慧思这对年轻的夫妇为他们之间第一次发生的感情危机谈判的时候,在郝设华家,也正进行着一场夫妻间的讨论。吴飒飒看儿子已经睡熟,便快快地洗刷完毕,回到卧室,靠进了郝设华的怀里。郝设华也很自然地将妻子搂住,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头发。

“设子,我今天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吴飒飒抬起头来,娇憨地冲郝设华笑了一下:“你都没发现吗?咱妈好像不太高兴。”

“哎?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因为咱妈有心事哩!”吴飒飒手指在郝设华胸前划着圈圈,说道。

“咱妈有什么心事?”

“设子,我先问你,你怎么看咱妈和骆子叔的事儿?”

“咱妈和骆子叔经历了太多苦难了,他们彼此相爱,却有缘无分。我从小就看在眼里,骆子叔对妈的感情非常深,妈也一样,所以他们现在能够在一起,我也替他们感到欣慰。”

“这么说,你是支持的了?”

“支持什么?”

“唉,本来我只是郝家的媳妇,不应该管那么多,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也为两位老人不离不弃的那份执着所感动,希望他们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

“我们都是这样希望的呀。之前立京不是已经提过这件事了吗,除了大哥,其他人都没意见。”

“可是,这事不是又搁下了吗?虽然没说,但在老人心里一定会有芥蒂。他们现在虽然在一起了,毕竟没有正式的名分。身为女人来说,我能够理解那种失落。我想妈会觉得很遗憾吧,女人都希望能够和她爱的人结合在一起,也希望能够为所爱的人披上嫁衣,共同走上那张红地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吴飒飒仰着脸,望着自己的丈夫,充满了期待。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让妈和骆子叔举行一个正式的婚礼,公开他们的关系。”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那你的意思呢?”吴飒飒有些担忧地问。

“你真是我们郝家的好儿媳,我郝设华的好妻子,我真幸运娶到你这么好的女人,这些年我不知道在犯什么混,竟然没有觉出你的好来,还……”

吴飒飒伸手捂住了郝设华的嘴:“过去了的事不准再提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看到妻子眼中泛起的泪光,郝设华连忙摇头:“我不说了。我发誓,再也不提了!”

吴飒飒噗哧一声笑了:“傻瓜……”

“飒飒,你说的事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提出来,你也知道,上次因为立京那么提了,结果闹得很不愉快,我不想又让妈和骆子叔受伤害。”

“是啊,大哥他那么说的确是……所以我们要想个好办法,怎么把这件事顺理成章的提出来。”

“我看还是和立京两口子商量一下吧。”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事不能再拖了,老人家的年纪一点点大了,你看大伯一个好好的人说走就走了,我想在妈和骆子叔心里,也会有想法。”

“你说得对,真没想到你一直在操心着这件事,飒飒,我何其幸运,能够重新得到你……”郝设华有些激动地望着自己贤惠又善良的妻子。“设子,我也很幸运,爱上了你……”吴飒飒搂住丈夫的脖子,动情地将身子偎了过去。

71、藏不住的温柔

与此同时,在工业园区中国龙汽车工业园内的住宅小区里,深夜中还亮着灯的,就剩下郝立京家了。

郝立京看着郝慧思,看着自己的妻子,感觉从来不曾有过的陌生。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一样。或者说,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好了,我想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郝慧思做了这次谈话的最后结语,站起了身:“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你要上班,我虽然暂时不能工作,可我还有母亲这个职位。”

郝立京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郝慧思走进了卧室。然后,门在他眼前关上了。郝立京在客厅里坐了许久,才决定到书房。他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上打下了“产后抑郁症”这几个字。

郝立京几乎整夜没睡,研究着妻子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变化,和他与她之间存在的问题。用路鸣的话说,他的态度是诚恳的,精神是可嘉的,但他的行动有着方向性的错误。所有夫妻间的问题都不是能用书本上的知识来解决的,他明显是动错了脑筋,用错了方法,也走错了路。

早晨,郝慧思起床,给孩子喂了奶后,开始收拾屋子做家务,她发现郝立京还在书房里的电脑桌上趴着,因为什么事情太过专心而忘了时间。她本想叫他的,结果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是吴飒飒打来的。今天是周末,吴飒飒告诉她下班后要过来看她,顺便有重要的事和她商量。

郝慧思说了声“谢谢二婶,我等你”后放下了电话。她一回头,发现了顶着一头鸡窝的郝立京。她吓了一跳,但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去厨房里热了杯牛奶,煎了两个荷包蛋,端出来放在桌上:“快来吃吧,时间不早了。”她说。

郝立京坐到桌边,视线还在跟着郝慧思走。他犹豫着问:“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是二婶。”郝慧思回答着,走进了厨房。

“有什么事吗?”

“说下班后来我们这里,有事商量。”

“商量啥事?”郝立京又问。

郝慧思慢慢从厨房走出来,走到郝立京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郝立京同志,郝总经理,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啊?我忘了啥事?”郝立京一夜没睡,脑子里还是之前从电脑里生吞硬咽的东西,郝慧思的质问让他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也就直愣愣地问了出来。

郝慧思很无奈地仰起头,然后抽出椅子坐下,正对着郝立京,说道:“那么我有必要在这里提醒你,你在去西江赈灾之前,曾经说过什么话,给什么人许过什么诺,难道你全都忘了?我很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我的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郝慧思这个女人。”郝立京狠狠地说道。然后也狠狠地瞪着郝慧思。郝慧思耸了耸肩,显然这句话一点都没有打动她,反而让她觉得很无聊。她甩了一下头发:“你再仔细想想,这件事很重要。”

郝立京拧起了眉头,习惯性的皱了一下鼻子,他在思考中,但郝慧思已经很不耐烦了,她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说:“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在出发之前,曾经对奶奶说,要为她和骆子爷爷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但是,你回来后,大概因为被某些惊险刺激的英勇壮举给冲昏了头脑,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啊……奶奶!”郝立京这才大叫出声,他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我怎么给忘了呢……”郝慧思越发冷笑起来,讥讽道:“你当然忘了,你郝立京是谁啊,抗震救灾劳动模范,桥口百姓的大恩人,辽海市的大英雄,你怎么可能会记得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呢?”

“慧思,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呛啊?”郝立京的脸上有些发烧,被抢白得实在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我就这样一个人,你说怎么办吧。”郝慧思扔下这一句,起身走开了。

郝立京怔了怔,连忙追上去:“慧思,不是正说奶奶的事吗?你怎么走了?”

“我尽到提醒你的义务了,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怎么,还要我提醒你忘了什么吗?”

“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下嘛。”郝立京做出了让步,拿出极大的耐心和爱心,化解着郝慧思的冷漠与讥讽。

毕竟是涉及到章小风的事,郝慧思没有再和郝立京抬杠,她坐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意见:“二婶今天找我我估计也是要商量这件事。看来二伯他们那边没有一点问题了,你妈也曾经和我提起过,她也有那个意思,所以也应该没问题,现在关键人物是你爸和我爸,尤其是我爸,他反对得很强烈,还需要做工作。”

“我爸也不会有问题,他的思想很开明。”郝立京点点头,说道。

郝慧思皱了皱眉头,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尽管她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我去做我爸的工作,我妈大概也没权利发表什么意见。剩下的工作就是婚礼定在什么时候,要怎么办。”

“这个就交给我吧!”郝立京目光灼灼地说:“我一定会替奶奶筹划一场最隆重也最特别的婚礼,我想把婚礼定在奥运会开幕的那一天,也就是2008年8月8日,而且是开放式婚礼,我要让奶奶和骆子爷爷携手走过人群,向所有人宣告他们这段忠贞不渝的爱情。”

“日子倒是不错,你的想法也很好,就看你怎么去实行了。”郝慧思说道。“我们暂时不要告诉奶奶,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郝立京的眼睛闪闪发光,紧紧盯着郝慧思,就像一个期待着母亲赞扬的孩子一样。郝慧思看着这似曾相识的样子,心中一动,有似水柔情在那一刻滑过心田,她点了点头,轻轻地应诺了他:“行,就照你说的这么办。”

72、迷途知返

父亲郝建华的到来,让郝慧思有那么一点意外。自从爷爷黑一海去世后,她就没怎么见过父亲了。之前和郝立京商量要替奶奶和骆子爷爷举办婚礼之事,由于父亲曾经持反对态度,而且态度非常坚决,所以她正在思虑着带着孩子去见父亲,并想办法劝说他接受奶奶和骆子爷爷的事。只是在她还没有想好对策的时候,父亲就来了,这叫她有点慌张,好像做坏事被抓着了一样,她张罗着要给父亲做饭,但郝建华却说要出去吃,把孩子也带上。

“爸你要请客?”郝慧思笑着问道。

“是,你在家看孩子也累了,别做饭了,太麻烦,我也有些事要跟你说。”郝建华说完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郝慧思:“你还行吗?一个人带孩子,不行就找个保姆,你呀,也别太要强了。”

“我没事。”郝慧思笑了笑,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给孩子要带的尿布、湿巾、奶瓶等等,塞了满满一大包。然后她把孩子放进了推车里,推到了父亲的面前。郝建华见了,有那么一些惊讶:“这东西还真方便。”他指的是推车里用来托孩子的婴儿专用背带。

“所以说现在不仅科技发达了,人的聪明才智也充分发挥在了各个领域,文明虽然在某些方面毁灭着人类,但也不可否认它的确推动了人类的进步。”郝慧思习惯性的将车钥匙拿起,但马上又放下:“爸,你开车了吗?”

“我没开。”郝建华说道:“你也别开了,我想喝两杯,就坐出租车吧,方便。”

“好,爸,我今天陪你喝个够!”郝慧思反手将门拉上,父女俩及小宝贝一起出门,在附近找了一家环境优雅的酒店,要了个僻静的包厢。

点好菜后,郝慧思观察着父亲的神情,试探着问:“爸,今天来找我,是要和我说什么事?”

郝建华并没有回答,他打开一瓶地方产的高级葡萄酒,为自己和郝慧思斟满酒杯,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说道:“慧思,你最近去看你妈了没?”

“哦,在孩子满月后去过一次,最近还没抽出时间。不如哪天我们一起去吧?”郝慧思说道:“爸你有多长时间没看我妈了?虽说你们离婚了,但毕竟……啊,我也不是说要你非去不可,只是想让妈早点出来,你去看她的话,她一定很高兴,对她的改造也有帮助。”

“我昨天才去看过她。”郝建华说道。郝慧思略微地吃了一惊,看着她的父亲,似乎有那么一点不认识他了。

“你妈她在里面表现很好,我探视过她后,找监狱长谈了谈,他说正在争取给她减刑,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可以提前出狱。”郝建华似乎是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他将烟头轻轻地在烟灰缸上点了点,弹掉了已经长出半寸的烟灰。

郝慧思却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抱着孩子站起来,又坐在了父亲的旁边,然后把头靠在了父亲的肩上。父亲动情的拍着女儿的后背,说出了一席让女儿刮目相看的话:“我去年买了一件非常喜欢的风衣。结果今年穿的时候,发现少了一颗扣子。于是,我就让他们去给我找一颗合适的扣子,可找来找去,也换了好几颗了,可看着就是不顺眼。(站起来从衣架上拿过了风衣)你看看,样子是像了,可是,颜色还是不对……”

“爸爸,知道是为什么吗?”女儿似乎看穿了父亲的心思。

“思来想去,还是原配的好。”父亲动情了,眼睛也湿润了。此时此刻,郝慧思不对想起了可怜的母亲,也想起了近来与郝立京的关系。于是,她心头一热,抽泣了起来:“谢谢爸……谢谢爸爸去看我的妈妈……”

“傻孩子……”郝建华拍了拍女儿放在他肩上的手:“你妈犯事我也有责任,我最近才认识到这一点,是我亏欠了她,我也应该为她做一点什么了,不然……”

“爸……”郝慧思有些激动,眼泪刷刷刷的流了下来:“爸,你让我看到了最伟大……最好的一面……”

郝建华帮助郝慧思把睡着了的孩子放在了婴儿车上:“你爸一点都不伟大,不管是对你妈还是对你,我都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不合格的父亲。”

“不,我认为你是我最好的爸爸!”郝慧思说道。

“我想再去帮你妈活动活动,争取早点让她出来。这样一来,咱们一家就又可以团圆了。”

“嗯!”郝慧思使劲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妈回家。”

郝建华笑了笑,也点点头。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都是一些滋补类的菜品,郝慧思看了又乐了:“爸,你真体贴,还说不是好丈夫呢,在这方面你比立京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上次我妈还跟我说,你亲自给她做手擀面吃,她每次去爷爷那里,你都会烧一桌子菜。爸,你可以为了我妈在爷爷那里学做饭,在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还是爱着妈的。”

“什么爱不爱啊!”郝建华掐灭了烟头,起身给郝慧思盛了一碗甲鱼汤,然后说道:“我们这一辈人啊,不讲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认真过日子就行了,我和你妈有没有爱情我不知道,但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已经是一家人了,那种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就明白了。”

“我知道。爸,所以我很羡慕你们。”郝慧思也起身帮父亲盛了一碗汤:“只不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我们的想法和你们不一样了,也没办法强求。我虽然羡慕,却做不到像妈那样,爸,我想问你,男人是不是都只需要一个妻子,而并不需要爱情?”

郝建华看了一眼女儿:“怎么,和立京之间出什么问题了?”

“爸,我只是问问。”郝慧思笑道:“没什么大问题。你别担心。”

“我是不担心你。”郝建华敛起了笑容,神色严肃地对郝慧思说道。“我担心的是你的丈夫郝立京。他现在正处于最危险的阶段。年轻有为,又担任着公司要职,是个站在浪头峰尖上的人物,他面对的**就更多,各色各样的人都想办法接近他,一不小心就会犯错误。你要小心点,不要放得太松了。”

“爸,你是要我把他紧紧地抓在手里吗?”郝慧思笑嘻嘻地问。

“你不要认为我说的话是危言耸听,我是过来人,男人的本质我很清楚。立京这孩子虽然在道德品质上没有问题,但他太过招摇了,又老是干些危险的事,我指的不仅是男女问题,还有其他很多问题。总之,他就像是一匹没缰的野马,你不能就这样放了他在外面乱跑,你得给他套上辔头,让他悠着点来。男人是犁,女人是地,好男人都是好女人滋润出来的。”

“爸,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你说的这些话我并不太赞同,但你的这个比喻我很喜欢。”郝慧思笑道:“男人是犁,女人是地,我是要做地还是做犁呢?”

“那还用说!”郝建华没好气地说道。

“爸,我也认为女人是田,男人是农夫,不好好浇灌,田里是长不出庄稼的,还有可能荒废。”郝慧思说道。

“当然是这个理。”郝建华摇了摇头:“你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我也管不着你了,只是你有的时候也要放下身段,不要太争强好胜,夫妻之间没有什么好争斗的。立京在这方面可能粗心了点,但是你要跟他说,你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你前面问我男人是不是不需要爱情。我说啊,不管男人女人都会有那么点梦想,不是不需要,而是要不要得起。你们年轻人整天都把爱情挂在嘴边,什么是爱情?你们谁能说真的就懂?”

“爸,姑姑是不是就在你的梦想里?”

郝建华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应该反过来说,是我在你姑姑的梦想里。我也许曾经也梦想过,但是,我没办法和她一起做这个梦。”

“为什么?”

“你姑姑她首先是我的妹妹,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郝建华神色有些黯淡地说道:“你姑姑所爱的是她梦想中的我,她还停留在二十多年以前的时候,他希望一点都没有改变,可事实上,我却已经老了。她还在飞,我已经飞不动了。现在的她,离我太遥远了。”

“因为你们之间的距离无法弥补,所以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我妈,对吗?”

“可以这么说。”郝建华说道:“对于我来说,你妈更接近我,也更现实。”

停了一会儿,郝建华又说:“爱情都存在于虚幻之中。我们却还得活在现实里。现实里没有爱情,只有生活。”父亲的话让郝慧思若有所思:“现实里真的没有爱情,那我们的……又算什么?

73、奇思妙想

郝立京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而且要做就力争做到最好。他一经郝慧思提醒,立刻就在脑子里构思了一个完整的计划,他要为奶奶举办一场特别的意义非凡的婚礼。和他以往的所有突发奇想一样,计划一旦成型,当即他就毫不迟疑地开始实行。但是要实施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他需要取得家人的赞同和支持。于是,他最先找到了郝设华,沟通之后,郝设华完全赞同他的行动,让他放手去干,他将和妻子吴飒飒成为他的坚强后盾:“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就尽管说,还有你婶子,我们都会帮你。”

“暂时还没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们就负责去做二婶娘家人的工作吧,我怕老人家不能接受。”

“没问题,飒飒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表示支持的。”郝设华笃定地说道。

“那就好,目前最困难的应该是我的老岳父,慧思的爸爸。”

“你大伯也是一时没想通,有慧思去劝说,我想也没啥大问题。”

郝立京也这么认为,因为他深信妻子的能力。当初就连黑一海爷爷也被她说服回国了,她也一定能够攻下她父亲这个坚固的堡垒。郝立京在这方面不知该说他太过自信还是他粗心,他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和慧思之间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说他是个工作狂一点不为过,只要在他心中有了某项计划,在他面前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他就会抛开身边的一切,包括私人感情,全身心地投入在他的计划中去。他的这一面,他的秘书刘雪华体会最深,也最无奈。他也因此躲掉了许多来自方方面面的春潮暗涌,让他少了情感纠葛方面的不少麻烦。只是,他现在也像工作一样,如法炮制,对待他的妻子和婚姻。实话实说,他感到此路不通,也有点不妙。

郝立京在和二叔郝设华达成一致意见之后,就去找他的父亲郝祖国。对于父亲这边,他一点都不担心,一个管理着上千亿资产的现代企业家,一个统领了数万员工的集团董事长,相信他的胸怀也足够宽广。由于是私事,郝立京没有在办公室里直接和郝祖国谈,而是把父亲约到家中,和母亲罗绮一起,商量这件事。

郝立京当着父母的面,没有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爸,妈,我在去临江之前,曾向奶奶许诺,要为她和骆子爷爷举办一场特殊的婚礼。现在我回来了,各方面的事也都处理好了,我要为我的这个诺言负责,同时,也为奶奶实现她多年的愿望。”

“你的意思是要公开举行婚礼?”郝祖国严肃地问道。

“是的。”郝立京说道:“因为我认为奶奶和骆子爷爷之间的这段旷世之恋,不但在时间上跨越了半个世纪,在情感上也跨越了世俗的束缚,也在思想上跨越了我们的传统理念,具有非凡的意义。虽然我们所举行的只是一个仪式,但不仅仅是要了却一对有情人的心愿,我想通过公开举行这个婚礼,传递出这样的一个思想,我们不但要搞好经济建设,改善人们的物质生活,我们也要彻底解放人们的思想,鼓励人们争取幸福,在精神生活上获得同样的满足。”

郝祖国盯着郝立京看了半晌,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妻子罗绮,而罗绮则依然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微微地笑着,点着头,说:“我没有意见。立京,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爸,你呢?”

“我?”郝祖国沉吟了一下:“我还能说什么,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把你奶奶的婚礼都上升到国家精神文明建设的高度了,我能反对吗?”

“这么说你同意了?”郝立京惊喜地问。

“是,我同意。不过,你要把婚礼办得庄重、简洁,热闹一点没关系,但不能铺张浪费,不然你奶奶会不高兴的。”

“包在我身上!”郝立京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除了奶奶的婚礼外,我还有一个第二计划呢。”“什么第二计划?”郝祖国问。他觉得在看待儿子所提出的问题时,得永远都做好接受意外的心理准备,因为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会冒出新奇的念头来了。

“今天在和二伯谈这件事时,我突然想到的。”郝立京兴奋地说道:“二伯和二婶因为立升的出世,造成了他们婚姻上的麻烦,使他们分居达7年之久,这件事无论对于二伯二婶还是两家的家人来说,都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但我却因为奶奶的事想到了一个可以补救这个遗憾的方法。既然奶奶和骆子爷爷的遗憾能够以这场婚礼来圆满,那么,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法帮二伯和二婶呢?他们可以说是破镜重圆、旧梦重温,他们重新走到一起,等于是第二次的结合。抛开手续和法律上的那些问题,如果让他们再举行一次婚礼,是不是这个开始就更具有意义了呢?”

“再举行一次婚礼?”罗绮有些惊讶。

“是,让二叔和二婶与奶奶他们一起举行婚礼,这就是我的第二计划。”郝立京说完,目光晶晶的看着父亲,充满期待地等着他的意见。

“你这个想法不错。”郝祖国的态度保守,但内心却颇不平静:“你征询过你二叔的意见了吗?”

“还没有,因为这只是我临时起意,等我有了更完整的计划后,我会去征求二叔和二婶同意的。”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想你二叔听了会很高兴的。”罗绮说完笑了笑:“这样一来就成了集体婚礼了。”

“那你和你奶奶说好了吗?她也同意你的这个计划?”

“这件事,我暂时想对奶奶保密。”郝立京说完搓了搓手:“昨天我和慧思这么商量的,先把所有难题都解决好了,再跟奶奶和骆子爷爷说,这样让他们两位老人完全心无芥蒂地举行婚礼,效果更好。不然,无论来自哪一个儿女和亲人的反对之声,都会造成对他们的伤害。上一次我擅自提出来的时候,就出现了大伯极力反对的后果,让两位老人很难过,我也很后悔。都是我做事欠考虑。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出现任何问题了。”

“你考虑得很周详,这样做很正确。”郝祖国说道:“会反对的大概就是你大伯了。有时间我也会劝劝他,不过我想,慧思应该已经去做工作了。”

“是,她今天就已经开始进行第一步说服了,我相信慧思一定能够顺利完成任务。”郝立京颇自得地说道。

“慧思是带着孩子去找她爸爸的吗?”罗绮突然这样问了一句。郝立京愣了愣,这个问题他倒是没考虑过:“大概吧。”有些不确定他说道。

“她今天没有给我打电话,应该是带着孩子一起出去了。唉,这孩子也是,她就把小震暂时放在我这里也行啊,她一个人带孩子出去,多不方便呀。”罗绮喃喃地说着,有些着急地起身,去给郝慧思打电话去了。

“你跟我过来一下。”郝祖国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对郝立京说完这句话,就往书房走去。郝立京有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跟在父亲身后,忐忑不安地随郝祖国进了书房。

74、爱的灵感

对郝设华来说,郝立京的第二计划正中下怀。在郝立京走之后,他也突然想到了自己和妻子。他一直以来都感觉对妻子有所亏欠,所以,也一直在想着要怎么偿还。听了立京的计划,他生起了一个念头。他要把以前的自己给彻底否定掉,他要以全新的面貌重新站在妻子身边,他想和妻子再一次踏上红地毯,再一次向她许下诺言。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在他的心里开始发芽生根,枝繁叶茂地生长起来,最后撑满了他的整个心思,搅扰得他一刻也不安宁,他再也坐不住了,想要马上飞奔到妻子身边去,告诉她自己的这个想法。

到下班时间后,吴飒飒给郝设华来电话,说一起去父母家。他们接了放学的郝立升,在路上的时候,吴飒飒问立升:“立升,妈妈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郝立升刚上小学一年级,听到妈妈的这句话后,马上表现得像个小大人,非常郑重其事地望着妈妈:“好,妈妈你说吧。”

“立升喜欢奶奶吗?”

“喜欢。”

“那立升喜欢骆子爷爷吗?”

“喜欢。”

“哥哥说,要帮奶奶和骆子爷爷举行婚礼,你高兴吗?”

“高兴!”立升说完,又歪着头,问:“哥哥为什么要帮奶奶和骆子爷爷举行婚礼?”

“因为奶奶和骆子爷爷还没有举行过婚礼呀。”吴飒飒对儿子说道。

“为什么奶奶和骆子爷爷都没举行婚礼呢?”郝立升更加奇怪了,眨巴着那双明亮的蓝色大眼睛。

“因为那时候条件不允许啊。”吴飒飒耐心地回答着儿子的问题,她的教育方式向来都是给孩子充分的自主权,不给他强加大人的意见,让他自己去独立思考,以他自己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比如奶奶身体不好啊,还比如骆子爷爷生病了啊,就这样拖着拖着到了现在。”

“我知道了,现在条件允许了,所以哥哥就要帮奶奶和骆子爷爷举行婚礼。嗯,哥哥真厉害!”郝立升一直都把郝立京当做他的偶像,只要是哥哥做的事情他绝对举双手赞成,哥哥做的任何事都是伟大的,在他的眼中,哥哥比超人和奥特曼还要厉害一百倍。

“对,那你支持不支持啊?”

“支持!”郝立升高兴地跳了起来。

吴飒飒和郝设华对视了一下,彼此会心一笑。由于有过没有父亲的那段经历,郝立升要比一般的孩子懂事,加上他的智力本身也要比一般的孩子高,所以他理解起事物来非常快,而且也很有他“个人的主张”。郝设华对于吴飒飒的这种教育方式很赞同,所以从来不干涉,也不过多地对孩子说教。他们看着小立升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都感到了这样的幸福来之不易。郝设华轻轻地牵起妻子的手,吴飒飒也偎依在他身边,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享受着彼此的气息与温度。

郝立升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自己的父母,眨巴了一下眼睛,问:“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郝设华一愣,吴飒飒比他反应快,笑着回答:“爸爸和妈妈已经举行过婚礼啦。”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呢?”郝立升有些不乐意了,爸爸和妈妈举行婚礼竟然都不通知他,他们不是一家人吗?尽管对于婚礼这个词的含义,他还只是一知半解,曾经跟着妈妈去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妈妈告诉他是相爱的人想要在一起生活就会举行婚礼,所以在他看来,举行婚礼就是成为一家人的意思。

“立升,你妈妈说错了,爸爸和妈妈也要举行婚礼,就和奶奶他们一起。”郝设华蹲下身,捉住儿子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这回轮到吴飒飒愣了,她看着丈夫,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真的吗?那我可以参加吗?”郝立升高兴地问。

“可以啊,我们非常欢迎你来参加!”郝设华说道。

“太好了!我要去告诉姥姥和姥爷!”郝立升撒丫子就往姥姥姥爷家跑。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小区的大门口,郝设华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妻子。

“设子……”面对丈夫情意绵绵的视线,吴飒飒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颊上泛起了红晕,她垂下眼帘,轻声说道:“你在说什么呀?”

“飒飒,我是说真的,我要和你重新举行婚礼。”郝设华说道:“所以我要这一次向你求婚,飒飒,你愿意嫁给我吗?”吴飒飒怪嗔地看了丈夫一眼:“我不早就嫁给你了吗?”

“飒飒,我误会你,离开你,这么多年来让你承受了那么多委屈,虽然你原谅了我,可是我却没办法原谅自己。你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吗?我想把这一次婚礼当做我们重新开始的仪式,然后今生今世我郝设华再不会辜负你,我要对着全天下的人发誓。”

吴飒飒看着郝设华,他认真,诚挚,也动情。她明白了。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就算再一次,三次四次,我都会嫁给你。因为我吴飒飒这辈子就只认你郝设华一个人了。”

“谢谢你,飒飒!”

“我也要谢谢你。”吴飒飒说道:“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会孤老终身。”

75、信服的理由

郝慧思看父亲的酒喝得差不多了,就不经意地将酒瓶拿开,然后将在心里酝酿了一阵子的话说了出来:“爸,我和立京决定,帮奶奶和骆子爷爷举行一场婚礼,当做是送给奶奶的礼物。我们想要征求你们的意见,二伯和二婶很赞同,立京的爸爸妈妈也都表示支持。我知道你不认可这件事,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并要取得你的同意。”

郝建华本来已经有些醉了,但听到这话,马上就清醒了。他瞪着郝慧思,就像在瞪着陌生人,他简直无法相信,女儿会当面对他说这番话。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爸,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不同意。”郝慧思说道:“因为你认为这件事很丢脸。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丢脸的。奶奶和骆子爷爷是真心相爱的,他们虽然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但爱情是不分年龄的,他们依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法律上也没有规定老人不能结婚。而且现在黄昏恋已经被大众所接受,并且受到鼓励与支持。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不过是为自己找了一个伴侣而已,我们做儿女的能为老人做什么?给钱给东西并不能温暖老人的心,而我们又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根本自顾不暇,哪还能顾得上陪伴老人。现在不是过去的大家庭时代,老人都独自生活,承受着孤独和病痛,儿女无法给予他们安慰,只有陪伴在他们身边的人才能成为他们真正的灵魂依托。爸,我们都会老,我们都会有这样一天的。”

“我并不是反对他们在一起。”郝建华皱着眉头说道:“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宣扬吧,还搞什么婚礼,有必要吗?”

“爸,你觉得没必要吗?可是我觉得很有必要。”郝慧思将醒来哭闹的孩子从婴儿车中抱起来,调整了一个姿势,小婴儿又安稳地在母亲怀中睡着了。

“爸爸,你听我说。”郝慧思认真的说:“一,是奶奶和骆子爷爷经过了这么多岁月,遭受了这么多磨难,终于能够在一起了,他们和一般的黄昏恋不同,他们不仅是为彼此找一个伴儿,在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很大的缺憾,那就是他们曾经错过了彼此,我们暂且不说原因了,也不提从前了,现在他们在一起,是凭着他们的意志,我深深为这份执着的感情感动。将心比心,我们都想要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都想向彼此许下一生的诺言,都想向全世界宣告这份感情,所以,婚礼就成了两个人在一起的一种必要了。二,奶奶有过婚姻不假,而且还是时间很长的很稳固的婚姻。还养育了你们几个孩子,按传统理念来说,奶奶她不仅是章小风,而且还是郝家的媳妇。所以,爸爸才不同意他们堂而皇之的结婚。但是爸爸,不管是爷爷还是你们,虽然都默许着骆子爷爷的存在,可是,你们却一直对骆子爷爷和奶奶的关系避而不谈。就像你所说的,能够容许他们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我想奶奶并不仅仅是想和骆子爷爷在一起,她的半生遗憾就是没有嫁给骆子爷爷,没能成为骆子爷爷的妻子。尽管骆子爷爷什么都没说,他肯定也是抱恨的。奶奶想要给骆子爷爷一个补偿,那就是做骆子爷爷的新娘,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同居人、老来伴。所以,这个婚礼是必要的。”

郝建华听着,冷笑了一下:“我怎么觉得你和你姑姑说话口气一样,连说的话都很像?”

“那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我们都是女人。”郝慧思说着将头靠在郝建华胳膊上:“还因为,我们都真心的爱着你。”

郝建华的眉头抖了一抖,神色有些缓和:“说了半天不就是要给他们个正当名分嘛!可以呀,那就去民政局登记一下不就行了?”

“登记肯定是要的,但是婚礼还是要举行。”

“你今天是领了军令状,要来说服我吗?”

“爸,你别担心,我并没有想要今天就说服你。今天不行,我明天继续说,明天不行,后天再继续。直到你同意为止。”

“要是我还是不同意呢?”郝建华被郝慧思的执着弄得哭笑不得。

“那我就拉上妈妈一起来说服你。对,还有姑姑。”

“得,你们三个女人一起上,那还不把给我闹死啊!”

“嗯,我就是打算要把你烦到让你没力气反对为止。”郝慧思笑道。

“大不了你们搞你们的,别管我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怎么说爸你也是这个家的长子,你不同意的话,婚礼怎么能举行?”郝慧思说道:“而且,我们现在并没有告诉奶奶这个计划。我们怕一旦办不好会伤害到两位老人。人心是很脆弱的,尤其是来自至亲的人的轻视与否定。爸,你并不是奶奶亲生的孩子,可奶奶比谁都疼爱你,如果你继续这样反对下去,奶奶恐怕到九泉之下都要抱憾了。”

听到这话,郝建华沉默了。

“奶奶的脾气相信爸你最了解。她要举行这个婚礼的念头也是很强烈的,也许你反对,她依然会照样进行,但是,在她的心里一定留下了补不好的洞。爸,奶奶今年多大岁数了?”郝慧思停顿了一下,看着父亲,郝建华茫然地朝对面张望了一下:“快八十了。”

“奶奶还能和我们在一起多久呢?”

郝建华的神情一凝:“慧思,别乱说话,你奶奶还长寿得很呢。”

“爸,你希望奶奶能够长寿,能够安享晚年,是不是?那她一直抱着这个遗憾活着你不觉得她很痛苦吗?每当她看到你或想到你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像被刀子在心上割了一下难受?爸爸,你上一次的反对,已经在她心上捅了一刀子,现在她心里还流着血呢。爸,你看不见就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奶奶是怎么累倒的,她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工作,她在骆子爷爷昏迷的时间里是怎么的悲伤,你都装作没看见吗?”

“你别说了。”郝建华又一次把孙子从女儿怀里抱起,放在了婴儿车上:“我真的不爱听!”

“爸,你不爱听我要说。我没看到奶奶的痛苦,但我看到了妈妈的痛苦,还有你的痛苦。”郝慧思说道:“你现在就很痛苦,你思念妈妈,但你却放不下架子,觉得走回头路很丢脸。可是,比起幸福来,面子算个什么?爸,你也和妈复婚吧。不如,你们也和奶奶一起重新举行一次婚礼吧。我会第一个给你们献上鲜花和祝福,我会向全世界人宣告,这两个举行婚礼的人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他们重新找到了彼此,重新牵起了手。”

“你越说越没谱了!我和你妈……我们的事,不用你瞎操心。”郝建华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心里已经被触动,甚至说他还因为女儿的这番话心跳加快起来。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知父莫若女,父亲的心理变化,郝慧思全都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只是她什么都没再说。她抱起孩子,轻松地说道:“爸,立京快下班了,我得回去了。”

“你还要给他做饭?”

“是啊,我现在可是真正的贤妻良母喽!”郝慧思自嘲地笑道。

“你可劲地给别人当说客,把你奶奶的事这么重视,可你自己的事就不当回事。你这样能行吗?听说你连工作都辞了?”

“是暂时辞职。等郝震上了幼儿园,我就恢复工作。毕竟,我还是现代女性嘛,怎么可能真的当全职太太呢?爸爸,你放心,我是暂时的。一切为了孩子!”郝慧思说完伸了个懒腰,她用额头摩挲怀中的小婴儿,爱怜地说道:“我的小宝贝,妈妈为了你牺牲了这么多,你可要给我健健康康的长大哦!”

“你这样做值得吗?”郝建华看了女儿一眼问。以他对自己的女儿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安于家庭生活的女性,虽然她这么说,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但家庭妇女和职业妇女的心理落差不是一个母亲的身份就能够填平的,她真的甘心吗?而且,这样的生活,她能够适应吗?

“当然值得!”郝慧思举起小婴儿自豪地说道:“我虽然设计了那么多汽车,那些作品也像是我的孩子一样,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但是,我最成功的产品就是他!”

“你也别光顾了你这个产品,不管你的丈夫,要知道,没有他,你这个产品也出不来。”郝建华开女儿的玩笑。

郝慧思嘻嘻一笑:“爸,我知道,立京他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我照顾。况且,他也有他的事业,我尽量做到不牵累他就好了。”

“你这话有问题哦,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既然是夫妻,有什么困难就共同面对。我说这个孩子是你们两个共同的,意思也就是说,养育孩子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而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慧思,我发现,有的时候你的思想会很偏激,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呀?”

“爸,我是在你和妈妈的爱中长大的,所以我也要我的孩子一样被爱着成长。”

“你啊,我是没你那么好的口才,说不过你。看来立京也够呛。”

“爸,你该向着女儿说话吧。立京他哪里够呛了啊?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我让他全心全意去干事业,我从来不阻挡他做任何事,哪怕他是去堵枪眼炸碉堡!我也不让家里和孩子干扰他,我无条件支持他,我站在他后面做那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我这样还不够吗?我已经把自己的翅膀收起来了,乖乖的呆在地上,乖乖的呆在家里,难道还要让我把翅膀折断?让我再也飞不了才够?”

郝建华惊讶万分地看着女儿,看着女儿眼中被压抑着的愤怒,就如岩浆般地在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后面翻滚。沉默的火山就要爆发了,这是危险的前兆。

76、爱情危机

5月1日早晨,风和日丽。这一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故郝慧思收拾好东西,带着孩子就出门了。因为郝立京今天休息,所以他想开车送郝慧思,但被拒绝了:“不用了,你去接奶奶他们吧。”

今天全家人约好到中国龙宾馆聚餐。当然,家庭聚会是其次的,宣布郝立京的计划才是重点。郝立京帮郝慧思把包拎到外面,想再次努力争取送她,但她说:“我要和我爸去接我妈,我爸会开车,所以你不用送我了。”

郝立京几乎呆住了……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岳母要出狱了,而妻子要去的地方是辽海市监狱,并不是她的娘家……昨天晚上,郝慧思都没有说这样一件大事情。她只说了一句话,早晨他要早早的去见她的父亲。他以为她是要继续巩固她的胜利成成果,所以并没有在意,万没想到,其实她是要去接她的母亲出狱!

“咱妈要出狱,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郝立京感到有些恼火,甚至可以说有些被背叛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妻子竟然连一个声儿都没给他吭,他难道和她是没有关系的人吗?她认为那只是她们家的事,与他无关吗?

“咦?我没告诉你吗?”郝慧思一边往路上张望,一边整理手中的包,孩子在她推的婴儿车里扭动,让她不能专心,她开始有些烦躁,对郝立京的情绪也就没察觉。

“你什么都没说!我是刚才才知道的。”郝立京大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我吗?我不是你的丈夫而是一个陌生人吗?”

听到这通咆哮,郝慧思这才发现郝立京在发火,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地说道:“是,你是我丈夫。我没有故意要瞒你啊,是你忙的顾不上知道嘛。”

“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不知道啊!”郝立京觉得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明明是她的错,好像反而是他的错似的,她看他那是什么眼神?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对劲了?她到底是哪根神经又出毛病了?

“是啊,抱歉,我没告诉你,所以你被蒙在了鼓里。你生的什么气啊,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爸也说不要声张,你知道的,我爸总是顾脸面嘛,去监狱接人这种事,总不能敲锣打鼓到处宣扬吧?”

郝立京就算是白痴,也听明白了话里的讥讽,他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由于太过愤怒,反而说不出话来。他再次想起父亲对他说过的话。那天在家里和父母商量奶奶的事,父亲后来把他叫进书房,跟他说了两件事。一是他有可能会被路鸣选中,出任辽海市市长一职,要他有个心理准备;二是他至今没有把郝慧思辞职的事拿到董事会上讨论,他希望郝立京能够从郝慧思那里得到更好的一个解释,否则他就不接受辞呈。最后父亲跟他说,不管他是否要走仕途,家里都会支持他,所以他当不当市长全由他自己决定。但是,当市长也好,继续在集团公司工作也罢,都希望他能够处理好家庭问题,他不要只顾一个劲往前冲,而忘了后院的安定。自古以来,后院失火是大忌。慧思已经对你的所作所为有意见了,所以,现在亡羊补牢还不晚,乘着没发生更糟糕的事之前赶快补救。

父亲的话可以说是老生常谈,郝立京回到家后,看见的是妻子微笑着的美丽脸庞,儿子乖乖地睡着,每天都吃得好睡得好,长得又白又胖。他的家庭如此温馨和谐,怎么会出问题?可是,他不知道这是表面上的现象。而实际上,在他们的内心,已经出现了些许的缝隙……而这些缝隙都隐藏在最深处,不到关键时候是发现不了的。

现在,问题果然出来了,郝慧思明显的在无视他的存在。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妻子已经不是他过去的那个妻子了,他那个既美丽又温柔,既聪明又贤惠的可爱妻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睛长在头顶,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可怕女人。他在她眼里,似乎已经渺小到可以踩在脚底下的程度了。

“我们是一家人,你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不管事情大小,我都希望我们能够共同分担。何况,这并不是一件小事。”郝立京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他不想在大马路边解决自己的家庭纠纷。相信比他更注重个人形象的郝慧思也不会。

“不是小事哦。的确。”郝慧思说着点了点头,依然优雅地微笑着,“我好像曾经说过,我妈因为表现好,会提前出狱。只是,我怕你连我妈在哪个监狱都不知道,所以,就没敢烦劳日理万机的郝总经理,抱歉,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尽量和你同甘共苦,如果你要上刀山,我也跟你上刀山,如果你要去救人,我也跟你去救人,OK?”

郝立京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他一手掐着腰,一手在空中乱晃。他抬起头,仰天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又瞪着郝慧思,他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重新回到郝慧思面前,和她眼对眼,面对面。

“是我的错吗?”郝立京问。

“不,你郝立京哪能有什么错?”郝慧思眼中充满了难以言状的东西:“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你这么说好像是我在怪你。不,我一点都没怪你,真的。你在工作中从来不会做出错误决策,在生活中也是个只做好事的好人,而你的这些正确行为也得到了公认,我又不是造反派,干嘛指鹿为马,非要说你错了。你没错。相信你自己。”

郝建华的车开进了小区路口,在夫妻两人旁边停了下来,郝慧思提起大包,上了车。郝建华问:“立京也要去?”

“不,他不去。今天要宣布奶奶的事,他要去奶奶那边。”

“哦。”郝建华透过窗户看了郝立京一眼,然后把车开走了。郝立京留在了原地,呆呆地站了半个小时,都没把前因后果想清楚。

之后,郝立京就去了奶奶家。因为去饭店的时间还早,所以他就和奶奶、骆子叔聊了一会儿天。到了十点钟的时候,郝立京把奶奶和骆子爷爷拉到了饭店。这时候,郝设华一家就在门口等着,章小风一下车,郝立升就扑了上来:“奶奶,奶奶!”

抱着孙子,章小风乐得合不拢嘴,她连连地答应着:“哎,哎,我的乖孙子!”

“立升,快下来,别把奶奶压着了。”吴飒飒过来扶住轮椅,然后给儿子使了个眼色。郝立升给奶奶也撒完娇了,他起身站好,把胸前的红领巾正了正,然后向章小风行了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报告奶奶,郝立升期中考试语文考了一百分,数学考了一百分,体育考了一百分,音乐考了一百分,品德操行一百分,一共是五百分。”

“好!好!我的孙子咋这么厉害呢,全都考了一百分,奶奶要给你个奖励,说,你想要什么呀?”

“到奥运会开幕那一天,你和骆子爷爷站在主席台上……就是对我的最好的奖赏。”郝立升大声说道。

章小风愣住了:“这孩子,我和你骆子爷爷站在主席台上干什么呀?”章小风说着看向郝设华夫妻。

“奶奶,因为那一天是我们中国人的大喜日子,所以,我立京哥哥要请你们参加他和嫂子举行的庆祝会呢!所以……”郝立升一口气把话说完,口齿伶俐,吐字清晰,而且条理清晰,逻辑明确,听得当场的人都一愣一愣的。郝立升非常聪明,他答应过立京哥哥和爸爸妈妈,故没有把给奶奶和骆子爷爷举行婚礼的事情说出来……

“这是真的吗?”章小风问郝设华。

“是真的。妈。”郝设华握着吴飒飒的手,对母亲说。

“奶奶,这是千真万确的,今天就是为了庆祝这件事,我们大家才聚在这里。”郝立京过来抱住章小风的肩,肯定了郝设华的回答。

章小风望着儿女们,然后转向了骆子,嘴唇颤抖了几下,泪水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骆子哥……”

而骆子则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77、减刑出狱

魏轶力从高墙下的铁门走出来后,被外面过于强烈的阳光刺痛了眼睛,她用手遮在了额头上,低下头,向送她出来的监狱长及两位狱警道谢,然后接过自己的提包,离开了这个她呆了整整三年的地方。

大概是还不适应在阳光下行走,她有些茫然地站在路中央,向四处漫无目的地张望。而这时,两个人向她走了过来,她愣怔地看着他们,什么表情都没有,直到郝慧思投入她怀中,带着哽咽喊了她一声:“妈!”

“慧思……”魏轶力喃喃地叫着女儿的名字,手摸索着停在了她的脸上:“我的闺女……”“妈,我们来接你回家了!”郝慧思一个劲地流眼泪,她抱着魏轶力又是哭又是笑的:“妈,让你受苦了,妈,我都想死你了,妈……”

郝建华抱着外孙站在一边,默默地打量着已经是他前妻的魏轶力。大概是因为要出狱了,她的头发是刚修剪过的,整齐的齐耳短发看上去十分利落,只是发丝有些枯黄,就像原野上那些刚割完的还没有返青的蒿草。没有丝毫修饰的脸上染着风霜的影子,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女知青了,但是,曾经她的确是他的妻子,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女人。

“你……怎么也来了?”魏轶力看到郝设华时,有些惊讶。

“我怎么就不能来?”郝建华淡淡地问。

“我们……没关系了吧。”

“就算是朋友,也可以来的吧?”

“朋友……”

“何况你是我老婆。”郝建华说道。

魏轶力浑身一震,呆呆地看着郝建华,不知是不是受到郝慧思的影响,她一边扯着嘴角笑,一边大滴大滴地流着泪。

“好了,你们娘俩也别杵在大马路上哭了,快上车走吧。”

“对,妈,咱们快离开这里。回家去喽!”郝慧思接过魏轶力手中的提包,往车后货箱里一扔,就推拉着魏轶力上了车。魏轶力轻轻地抱起睡着了的外孙子后,车子启动了。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感觉时光又回到了过去,仿佛她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他们一家三口还是原来的那一家。和过去不同的是,眼前是能干又体贴的女儿,还有已经离了婚的、冷漠但又温柔的前夫和在自己怀里的外孙子……

这时候,孩子哭起来了。魏轶力马上举起了哭闹的孩子:“啊哦,我的小孙子哟……是姥姥在抱着你哩,你哭什么呀?”可是,孩子还是哭闹不止。郝慧思接过了孩子:“妈妈,他饿了,来我给他喂奶。”

在回市里的路上,郝慧思不停地说着笑着,这是她在生完孩子后第一次尽情地放开感情,或哭或笑,没有一点掩饰。在母亲面前,女儿永远是女儿,无论她有多坚强。郝建华在心里颇感叹,家终究还是要完整才好。否则,女儿没有母亲,丈夫没有妻子,谁都无法真的获得安宁和幸福。

车刚进市,郝慧思的电话就响了,她拿起一看,是郝立京打来的,就接上了:“哦……我们已经接回妈了,正在路上……嗯,好的,我们这就过去。”

收线后,郝慧思对郝建华和魏轶力说:“爸,妈,奶奶知道我们接上妈妈了,叫我们马上过去呢。”

“你告诉你奶奶,我们马上就到。”郝建华一脚油门,车子立刻提高了速度,滑向了宽宽的市区大道。

“妈,正好今天全家人都在中国龙宾馆,奶奶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要为你接风洗尘呢。”“我……我还是不去了吧?”魏轶力有些为难地说,她实在是没有脸面再去面对郝家人了。

“妈,别怕,大家不会吃了你。”郝慧思开玩笑地说:“而且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还有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呢。我奶奶啊,就要和骆子爷爷举行婚礼了,他们这对有情人也终成眷侣了,妈,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去祝贺一下呀?”

“啊?真的?”魏轶力虽然吃惊,却也了然,她神色马上又黯淡下来:“我不是怕,可是我……”

78、破镜重圆

“妈,过去已经彻底的离你而去了,现在,什么都没变,你还是我最亲爱的妈妈,也还是我爸最亲爱的老婆,爸,对不对?”

郝建华从后视镜里看了魏轶力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妈,我爸在害羞呢。”郝慧思凑在魏轶力耳边悄悄地说道。魏轶力却有些发怔地看着郝建华:“我……我不能破坏你爸和亭花他们……我本来就是多余的……”

郝慧思把电话重新拿起,拨了个号码,等接通后,她对着那边的人欢快地叫了一声:“姑姑,你好!我是慧思,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魏轶力有些惶恐地抬起头,看着女儿,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姑姑,对,是,我们在一起,好的。”郝慧思把电话突然按到了魏轶力耳边:“妈,姑姑要和你说话。”

魏轶力一手抓着电话,一手从侧面搂住了自己的女儿,接上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崔银姬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

魏轶力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亭花……对不起……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谢我不是你担心的第三者不是吗?哈哈!轶力嫂子,从今往后就和我哥好好过日子吧,我哥永远是我哥,我也永远是你们的妹子,以后别再把我当仇人啦,不然我可怎么回家来呀?哈哈,轶力嫂子,我有几句话要送给你,人要懂得感恩,还要知道惜福,更要认命。我啊,已经认命了。所以,你就放心的和我哥过日子吧……”

“是……”魏轶力激动的说:“谢谢亭华!”

到饭店后,魏轶力跟在郝建华身后,郝慧思推着熟睡的孩子,走进了包厢。当他们一家三口出现在包厢门口时,里边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并在章小风的带领下,鼓起了掌……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郝立升还喊起了口号。

“妈……骆子叔……你们……大家……”魏轶力见到这场面,越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吴飒飒和罗绮将她带到座位上,吴飒飒还让儿子郝立升过来叫大伯母。

“大伯母好!”

“这是立升……”

“是的,是你的侄子郝立升。”郝设华摸着儿子的头,自豪地说道。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立升是他们两个人亲亲的儿子。查了两遍都没问题!说就是那什么隔代遗传啊,咱们先人有外国人的血统,都遗传到立升身上了。这可是咱们郝家的福分呀,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乖孙子长得多俊啦,比那洋娃娃还要漂亮!”章小风哈哈大笑着给魏轶力解释了原因。

魏轶力还是没有听明白,郝立京就把二叔带着孩子在北京、上海进行DNA鉴定的结果告诉了母亲。魏轶力一听,高兴地抱起了立升:“哦,好!我说见了你就亲嘛……来,让大伯母亲一下!”郝立升懂事的把腮帮子伸了过去,让魏轶力亲了一口:“嗯,好侄子!”

大家重新落座,举杯庆贺,一为魏轶力的回来,二为全家人再次团圆。

“谢谢……你们还能接受我……”魏轶力站起来给大家鞠躬,但话却说到一半又哽住了。郝慧思见状,就说妈妈是太激动了,所以,话也说不连贯了。她便端起酒杯代她妈妈给大家敬了一杯感谢酒。然后她又举起第二杯,来到父母中间:“爸,妈,祝贺你们,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魏轶力迟疑地端起了酒杯,见郝建华二话没说把酒一口喝完了,她便也跟着喝了。

郝慧思又举起第三杯酒,对众人说道:奶奶,骆子爷爷,二叔二婶,爸,妈,我们有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宣布。”她转向郝立京:“立京,你来宣布吧。因为,这个决定的始作俑者是你。”

郝立京笑着说:“慧思,还是由你来宣布吧。”

“什么决定啊?”章小风乐呵呵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