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東西……”
洛玉瑤懵了，她似乎看到一個大屁股鑽進了林子裏。
原本心中那些有的沒的也都被這個插曲衝散，洛玉瑤便沿著小路往前走。
她如今來到這裏，不知道湘兒怎麽樣了。
落在那種地方，恐怕……
洛玉瑤不由得傷感起來，和自己有關係的所有人，最後都會不得好下場麽？
走到後半夜，月色暗淡，五步外的東西依稀難辨，洛玉瑤才在一棵柳樹底下休息，等待天明。
隻是睡意朦朧間，前方的黑暗當中忽然出現兩點幽瑩光芒，洛玉瑤蹙眉看去，就見到黑暗中竄過來一道影子，眼看就要撲到臉上，嚇得洛玉瑤直接踹了一腳。
“嗷嗚~”
一聲哀嚎，陳文捂著嘴臉躺在地上。
沒想到洛玉瑤腳不大，力氣不小。
洛玉瑤壯著膽子靠近些，才看到一個略有些熟悉的灰白色團子。
“是……陳文？”
“對。”
陳文翻身而起，道。
“誰在說話？！”
夜深人靜，忽然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男子嗓音，洛玉瑤立刻後退幾步。
“別害怕，是我，我能說話了。”
陳文邁著貓步靠近洛玉瑤。
感受到嗓音傳來的方向的確是麵前的小白虎。
洛玉瑤鬆了口氣，旋即差點驚呼出聲。
“你……你做什麽？”
感受到小白虎撲進自己懷裏還意味不明地磨蹭了下，洛玉瑤問道。
“天黑了要休息。”
陳文理所應當地說。
“可是……”
洛玉瑤當然是知道他身體裏是一個人的靈魂。
隻是她養育小白虎已久，日常抱在懷裏揉搓，甚至睡覺時偶爾還要大被同眠，因此此刻搞不清要不要推開懷裏的小白虎。
隻是不等洛玉瑤理清思路，陳文率先開口道：“白天救你出來，忘記你的小侍女了，讓我好好休息一個鍾，之後去找她。”
聽到又是陳文救了自己，洛玉瑤眼眶一熱，本想問一句是因為什麽，三番兩次救自己，但想到湘兒還在妖獸手中，稍稍平複氣息，重新靠著柳樹坐下來，把小白虎放在腿上，讓陳文好好休息。
不知不覺間，洛玉瑤竟也睡著，感受到懷中之物一躍而出，洛玉瑤猛然驚醒，就看到天色蒙蒙亮，小白虎已經走出去十幾丈。
洛玉瑤連忙問道：“你為什麽幾次三番救我？”
想睡你，嗯，很單純的那種。
陳文回頭看了眼洛玉瑤，道：“嗯……看你順眼吧。
你們不是要去神都麽？
我如果找到小侍女，會送她去你們之前住過的旅店。
你先去那裏等著。”
便一甩尾巴，躍進叢林當中。
洛玉瑤緩緩起身，如果不是擔心湘兒，她真的想要隨便朝著一個方向，走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就此終老，隻是想到如同她妹妹一般的湘兒歸來之後還需要依靠，便向東而去，尋找之前落腳的旅店。
……
“死的洛玉瑤要不要……”
陳文一邊循著氣味往回趕，一邊內心尋思。
發現黑蛇死了之後，那些妖獸失去領頭的，說不定會陷入混亂，那個小侍女長得細皮嫩肉，搞不好都成糞了……
“要不要找一個花盆，到時候就說小侍女轉生成花了？”
陳文想著，忽然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陳文看了眼周圍，發現那座被妖獸當做大本營的山穀就在前麵的山坡後麵。
“果然發生內亂了……”
陳文收斂自身氣息，潛行過去。
越過山穀，借著還不太明亮的晨光，就看到山穀當中遍地妖獸屍體，就連穀中溪流都被染成紅色，濃厚的血腥氣仿若實質，讓他的一呼一吸都有些阻滯感。
“趕盡殺絕了。”
陳文在山穀中找不到一個活口，不由得猜想是來自人族的報複。
畢竟這些妖族一路從南疆來到這裏，肯定沒少禍害沿途的城鎮。
隻是當陳文挨個吞噬妖獸屍身當中殘留靈氣的時候，一具**的女人屍體，在眾多妖獸殘骸當中極為顯眼地撞進他的視野當中。
陳文看著那具屍體，默念化形口訣，淌著血泊走了過去，把女人的半截屍體抱了起來。
白皙光滑的皮膚依舊冰涼，暗綠色眼瞳當中除了原本就有的暗淡，多了幾分死寂，微微張開的嘴巴，還能看到被陳文掰掉而缺失的一顆牙齒。
陳文把玉玲瓏的屍體抱到山穀深處的一池清水旁邊，動手挖掘墓坑。
至於玉玲瓏的下半身，他沒找到。
或許是被殺掉她的人碾碎了吧。
在鋒利指爪的輔助下，即便是最堅硬的岩石也被他輕鬆切開。
不多時，一個四尺多深的墓坑便準備妥當。
陳文重新返回玉玲瓏的屍體旁邊，準備把她放進墓坑當中，卻看到玉玲瓏的眼睛動了下。
“怎麽回事……”
陳文蹙眉細看，卻見玉玲瓏的嘴巴機械地張合：“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麵了。”
陳文眼瞳微縮，一股仿佛電流從頭頂流轉全身，通身寒毛瞬間豎立。
陳文轉頭看了眼玉玲瓏腰部的傷口，一連串的腸子還在垂掛在外麵。
“你到底死沒死？”
陳文半蹲下來，手指放在玉玲瓏心口，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心跳的溫度。
“死了，這具身體死透了，不過多虧我們蛇族的特性，就算身體死了，靈魂還能夠短暫控製身體。
多虧這樣，我才能看到你安葬我。”
玉玲瓏說話時，瞪著暗綠色的豎瞳，麵無表情，每個字節都是平緩音調，就像是咽喉漸漸僵直。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幹了你三次。
總不能看你烈日暴曬，腐爛生蛆，被鳥蟲啄食。”
陳文說著，把玉玲瓏的屍身放進墓坑。
“還有什麽願望，或者要對誰報仇麽？
告訴我吧，如果順路，可以試試。”
陳文說著，把旁邊的碎石和泥土一捧一捧推回墓坑當中。
玉玲瓏隻剩半個身體，墓坑卻是按照她原本的身體長度挖掘的。
陳文前世對房子有過執念，因此希望在有限的能力下，讓死人住得寬敞點。
“你動不了她……她幾乎快要完成除煞，突破飛升上界。”
玉玲瓏說完立刻補充道：“別埋那麽快……我這種狀態還能維持一天左右……”
“我還有事。”
陳文說著，覆土的動作不停。
“我還不想死……”
玉玲瓏的屍體毫無情緒說道，陳文卻能從中聽出強烈的求生欲。
隻是他的動作依舊沒停下來：“很抱歉，我還沒有能夠複死轉生的能力。”
“我可以做你的鬼……”
玉玲瓏道：“你是虎族，可以捕獲靈魂……我願意做你的鬼。”
“不是我殺你，怎麽捕獲靈魂？”
陳文一捧接著一捧地填埋坑洞。
“其實並不是一定要直接殺掉……對方……才能捕獲靈魂……隻要怨念足夠，即便不是你殺的，也……可以捕獲對方的靈魂作為倀鬼。”
玉玲瓏那不帶音調的嗓音說話非常快，似乎生怕陳文下一刻就把一捧土蓋在她的臉上，以至於一些字詞會合並成一個音節。
如果陳文不肯幫她，她的靈魂就算不會立刻消散，也隻能看著自己的身體在泥土之下一點點腐爛。
“對了，那個和洛玉瑤一起被抓來的小侍女在哪裏？”
陳文停下來問道。
玉玲瓏覺得有希望，這是一份善緣，便道：“我回來的時候幾隻妖獸已經把她丟進鍋裏，不過好在水還沒開，我把她放了。
陰差陽錯，讓她避開了白梟頭領。”
“嗯，那就好。”
陳文點點頭，繼續覆土。
“你做什麽……不是要幫我做鬼的嗎？”
玉玲瓏急忙道，隻是逐漸僵直的肉身，讓她的語調顯得很是平靜。
“我為什麽幫你？倀鬼可是會消耗主人的生命。”
陳文把一捧土蓋在玉玲瓏的胸口，隻是在重力作用下，泥土向著四周攤開，將兩個豐滿單獨露在外麵。
“一日夫妻百日恩——”
“所以我看在情分上把你埋了。”
陳文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把一捧土蓋在玉玲瓏屍體的臉上。
玉玲瓏的靈魂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對方居然不願意幫她。
不過這不正是妖族的一貫作風麽？
她在期盼什麽？
“說起來，蛇女對我來說雖然很新鮮，但是體驗屬實一般。”
陳文一邊覆土，一邊像是和朋友閑聊道：“你的時間太長，人族女人開始喊‘要死了’的時候，你才剛剛進入狀態，讓我感到可能會無法降服你這隻蛇妖。
而且未免肚量狹小，總覺受到限製，擠得慌。”
玉玲瓏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知道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陳文是在說昨日的體驗不好。
可當時明明抵死纏綿。
“再者說，你活了二百多年，讓我之後回想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你說你要是個年輕的蛇女多好，這樣我們之間的情分就足夠讓我想辦法幫你成為倀鬼。”
陳文又說，顯然沒意識到自己說到幾乎每一個雌性都很在乎的年齡問題上。
玉玲瓏立刻破口大罵。
“你……嗚……”
隻是一張嘴，覆在她屍體臉上的泥土就落進了嘴巴裏。
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還有——謝謝你撐著沒死透，告訴我小侍女的下落。”
陳文俯身在玉玲瓏額頭上輕吻，然後把她整個埋進土裏。
玉玲瓏的靈魂還附著在肉身上，看著眼前徹底陷入黑暗，腦中還回**陳文剛剛的話語。
胸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恨，就算是被對方打散魂魄，也要讓他嚐到苦頭！
“啊！”
玉玲瓏尖叫著破土而出，撲向陳文，然而麵對她的，是張開的虎口！
玉玲瓏沒想到對方早有準備，想要趕盡殺絕，立刻閃身躲避，卻在一股無法躲避的吸引力，拉進陳文的嘴巴當中。
“你會粉身碎骨的！！”
玉玲瓏不甘地掙紮著，可是在那股引力之下，根本沒有任何逃出生天的機會，轉瞬化作一團青光，被陳文一口吞下。
“隔~”
陳文吐出一口濁氣，緩緩搖晃著尾巴離開山穀。
……
“這到底是哪啊……”
看著四麵都一樣的深山野林，湘兒焦急得快要哭出來。
她離開那座山穀之後，憑借記憶一直往東走，可是前方除了到處都一模一樣的林子，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沒有找到。
隨著體力漸漸耗盡，湘兒覺得自己會餓死在山林當中，然後變成一片野花的養料。
“小姐……湘兒不能伺候你了……”
小姑娘抹著眼淚，在一片平坦的地麵躺下。
看著天上那朵像是桂花糕的雲朵，湘兒吞了口口水，不由得入迷，回憶起桂花糕的清甜，然而隨著肚子開始‘咕嚕嚕’抗議，湘兒趕緊閉上眼睛。
“嗚嗚……就要餓死了……”
淚水沁入鬢角，就像是有隻螞蟻在爬，湘兒抬手擦拭淚水，手背卻蹭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她猛然睜開眼，就見到一個湊得很近的老虎，再對自己咧嘴笑。
“啊啊啊！”
渾身一激靈，湘兒猛然起身，結果沒跑兩步，‘撲通’一頭紮進滿地樹葉當中。
“搞什麽？”
尋著氣味而來的陳文走過去查看，發現小侍女隻是餓得昏倒。
便從附近找了一些看上去能吃的野果，又在地上畫了走出林子的方向，和洛玉瑤在旅店等候。
等到湘兒醒過來吃了果子，朝著正確的方向動身，才轉身離開。
“你幹嘛尿在她衣擺上？”
“我還以為你懂的。”
“標記獵物麽？你果然喜歡年齡小的。”
“我口味很寬泛的……不過，你居然沒看出來這樣做是為了什麽？看來智商著急啊，養了個白吃鬼。”
陳文向著西邊而去，像是自言自語，卻分明是兩道聲線。
“我明白了，山中多野獸，但大多數都會避開老虎的氣味。”
“嗯……看來還能救，不是真的白吃鬼。”
“白吃不白吃，日後你就知道了。”
“那看來永遠不會知道了。”
“什麽意思？”
“你都成鬼了，哪來的日後？”
“你——”
“哈，別生氣，開個玩笑。”
“你要真的想……我可以附身在其他東西上……”
“此話怎講？”
“比如前麵那隻野豬。”
“去你的！”